第三百七十九章 不惜一切代價

  蓬萊。

  劉凌給陳壽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收購水泥、石子、河沙等物，同時招募築城民工。

  等待命令下達，即開赴金州海岸修築城池。

  陳壽不懂打仗，但當看到這封措辭嚴厲的命令之後，他便明白，劉凌是玩真的。

  所以他也不敢耽誤，當即將市舶司的一干人等全都召集了起來。

  市舶司的生意越做越大，所需要的人手自然也越來越多。

  採購、販賣、運輸、倉儲、帳房、工坊等等都需要大量人手。

  

  陳壽在管理方面也很有能力，招募的這些人個個能力出眾。

  看著面前一應手下，陳壽沉聲下令道：「東家的命令你們也看到了，不惜一切代價收購水泥等物品，並招募民工，準備去金州築城。」

  「同時，火藥工坊和火器工坊加班加點的鍛造新式火炮，務必在一個月內鍛造出三十門火炮，以及相應的炮彈。」

  「現在我開始安排任務，所有領到任務的，務必按時完成任務，若有延誤者……」

  陳壽頓了頓，隨後用自己一生中最為嚴厲的語氣呵斥道：「軍法從事！」

  此話一出，一應身穿長衫頭戴六合帽的掌柜帳房們全都傻眼了。

  怎麼，自己好好一個做生意的，還犯上軍法了？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陳壽便開始了安排！

  「採購司從即刻起，去各地採購水泥等物品，告訴他們此時若能大量供應水泥等物，他們便可成為我市舶司的優等客商，今後我市舶司有什麼生意優先和他們交易。」

  「若是他們不想要優等客商的名號，價格方面也可以提高一到兩成。」

  「但不能再多，若有人趁機獅子大開口，便直接去找本地官府解決，令他們強行徵收！」

  「現在我馬上給楊繼盛大人寫信說明情況！」

  聽完陳壽的話，採購司司務當即道：「明白，不過究竟要採購多少水泥才算完成任務？東家的信上也沒個數啊！」

  陳壽眼睛一瞪，呵斥道：「沒有數，便是越多越好，難不成這些水泥你還害怕放壞了不成？」

  「是！」採購司司務應聲答應。

  而陳壽思慮了一下又補上一句：「十日之內，至少要收購到五千噸水泥，以及相應的沙石，保證城池初期建造的供應。」

  「二十日內要收購一萬噸水泥，以及相應沙石，按此數量，之後只能多不能少！知道了嗎？」

  此話一出，採購司的司務臉都綠了。

  水泥沙石等物很重，再按斤售賣就不太合適了，所以劉凌便將噸這個單位搬了過來。

  和現代一樣，兩千斤為一噸，五千噸水泥基本上能將小半個魯州的水泥存量掏空了。

  「大掌柜的……這數量？」

  陳壽眼睛一瞪，怒道：「你不是要數量嗎？怎麼我給了你數量，你完不成？」

  採購司司務想要叫苦，但看陳壽的表情，自己就算訴苦估計也沒個結果，而且還要挨頓臭罵。

  於是他也只能將禍水東引，說道：「大掌柜，採購倒是可以，但就算我們買了這些水泥，他們想要運輸到蓬萊，怕是十天時間也不夠啊！」

  陳壽打手一揮道：「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只管收購便是！」

  聽到這話，一旁運輸司的司務如遭雷擊。

  而陳壽又看向販賣司的司務，他沉聲道：「販賣司在魯州各地人頭都熟，你們撥出一半人手去各地招募民工，有過築城經驗者優先。」

  「告訴他們，去了遼東，每人每天一兩銀子的工錢，人數不限，越多越好！」

  「一天一兩！」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天一兩銀子，若干上兩個月，基本上就從貧農變地主了！

  似是看出了這些人的驚訝，陳壽補充道：「去遼東築城，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錢少了你們會去嗎？」

  「按這個工錢宣布，限你十天之內召集一萬民工，其中至少還要有一成工匠！」

  「十天！一萬！」販賣司司務張大了嘴巴。

  「怎麼嫌少？」陳壽反問。

  販賣司司務連連搖頭：「不不不，不少了不少了！」

  陳壽隨後又補充道：「至於你剩下的一半人手，儘快將倉庫內的貨品銷售掉，現在急需收攏資金，明白嗎？」

  一萬民工，一天便是一萬兩銀子，這還不算水泥的花銷，以及民工的吃喝拉撒。

  之前市舶司賺錢如流水，現在這些人才明白，什麼叫花錢如流水了。

  「倉儲司！」陳壽目光落到了倉儲司司務身上。

  後者趕忙應聲：「我在！」

  陳壽道：「現在倉庫內還有多少糧食？布匹、棉花。」

  倉儲司司務思索了一下道：「之前從大吳收購的糧食還有三萬擔在倉庫，布匹的話還有三萬匹，正打算交付給西洋商人，棉花剛收購完成，目前有十二萬斤在倉庫裡面！」

  聽到這數字後，陳壽道：「糧食清點完成後做好準備，分批裝船送去遼東。」

  「布匹和棉花，召集人手全部做成棉衣，做寬大些，等待出發的時候，所有民工可按成本價購買棉衣，成本從工錢裡面扣除！」

  「啊！」倉儲司司務大吃一驚：「那西洋人的生意？」

  陳壽果斷道：「讓他們等一個月，通知各處織布作坊讓他們加班加點織布，務必在一個月內再織出三萬匹棉布出來！」

  這下倉儲司司務沒話說了！

  緊接著，陳壽又看工坊司的司務。

  然而，還不等他說話，工坊司司務便主動說道：「火炮的話沒有問題。」

  陳壽聞言當即呵斥道：「廢話，我也知道你沒有問題！」

  「除了火炮，我還要你製作築城用的鐵桿鋼材，數量和水泥配套，具體要多少你自己去算！」

  「這個有問題嗎？」

  此話一出，工坊司司務的臉上，也滿是苦笑，他原以為就數自己最為輕鬆，但現在看來，自己也得玩命幹了。

  「沒問題，沒問題！」

  最後，陳壽的目光落到了運輸司司務的身上。

  後者此時全身都在發顫。

  不管是採購、還是販賣，又或者是倉儲工坊之類的，全都需要他運輸司的配合。

  這就相當於器官和血液的關係。

  器官再好，若是沒了血液供給也是完蛋。

  但突然間要承載這麼大的貨物運輸量，運輸司司長也沒辦法，他兩手一攤說道：「大掌柜，我手上就這麼兩百多號人，您就是把我們全都剁碎了我也給你運不來這些貨品啊！」

  這個問題陳壽已經替他想過了，他冷聲說道：「沒人就去招募，沒車子就去僱傭，缺什麼直接去帳房支取便是！」

  「總之一句話，人就是累死了，也得保證貨品的供給。」

  「另外，從今天開始，扣下所有往高麗、女真、東奴國方向的船隻……不，是所有商船隻許進不許出，告訴他們，我市舶司暫時需要徵用他們的船隻運送貨物，租船的錢我會付，而且今後和他們做生意，我還會額外給他們優惠！」

  陳壽一番安排之後，下面的各司司務也全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這次任務雖說比較重，但做下屬的有時候就喜歡這種任務，沒那麼多事，也不需要太多考量。

  大家齊心協力，全都向著一個目標前進。

  這種團結一心，眾志成城的感覺，又何嘗不是一種極致的快感？

  當然那，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此時就算想拒絕也不可能了。

  「誰還有問題？」陳壽最後又問。

  眾人只是齊刷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環視三圈之後，陳壽將手拍到了桌子上，說道：「開干！」

  ……

  王寶鎮。

  自從接到劉凌意圖拿下金州，並在金州築城的文書之後，楊浦便直接叫停了士兵們的行軍腳步。

  反正野戰打不過，越是靠近寧遠就越危險，之前還能期待一下劉凌攻破錦州。

  可現在若是想要打金州，錦州的事情必定要推遲一個月。

  所以，暫時駐紮在這裡便是，反正他們這次帶的糧食足夠多。

  當然，他本人也沒閒著，給劉凌回了文書之後，他便讓人火速向內閣傳信，告知他的計劃。

  在覺華島上的劉凌覺得自己是馬謖，楊浦又何嘗不是？

  明明已經功成名就，明明已經位極人臣，他只要老老實實打了錦州，解了寧遠之圍，哪怕最終錦州沒能奪回來，他依舊是大功一件。

  但在經過縝密分析劉凌的計劃後，他還是選擇了賭上自己的一切，支持劉凌。

  「劉凌啊劉凌，能否逆轉遼東戰局，可全在你肩膀上擔著了！」

  ……

  在這個沒有手機電話小靈通的年代，傳遞消息主要靠的就是馬匹。

  而軍情又是最為重要的信息之一，拿到緊急軍情的士兵馬不停蹄的向著京城跑去。

  大軍從京城到山海關需要將近十天路程，可若是一人一馬，晝夜不停的往京城趕，三天也便夠了。

  而楊浦在送文書這一點也耍了些小心眼，他讓人往內閣送文書的同時，也讓其往兵部送了一份。

  畢竟他離開內閣之後，內閣很有可能還會落到嚴高手中。

  以這傢伙的品行和能力，搞不好會壞事，所以他還特意讓人將備份送給了兵部。

  在兵部，於廷益便是絕對的權威。

  不過，這次楊浦還是失策來。

  許是真的年紀大了，許是得了病，又或者是自覺能力不行，處理不了繁雜的軍務，總之，楊浦走後嚴高也並未插手內閣事務，嚴茂青不管是資歷還是能力，都遠不如於廷益。

  所以如今的內閣已經全都由於廷益說了算了。

  當收到文書之後，於廷益便被劉凌這大膽的想法震驚到了，同時他也覺得背後冷汗直流。

  毫無疑問，劉凌是兵行險著，成功可扭轉乾坤，若是失敗了，怕是要賠上老本。

  而作為兵部尚書，他在第一時間便抓住了這一戰的關鍵所在。

  以魯州軍全部兵力進攻金州的話，拿下金州應該不成問題，而如何在敵軍主力部隊到來之前，建造起一座足以抵禦強敵的城池，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個劉凌，以為單憑他一個市舶司，便能在一個月內建造一座堅城嗎？簡直是胡鬧！」

  旁邊的嚴茂青聽完眨巴眨巴眼說道：「於大人，那現在怎麼辦？叫停他們嗎？」

  於廷益眼睛一瞪，沉聲道：「叫停？此等戰機若是丟了，再想尋找怕是不可能了。」

  「我這就去面見聖上，讓他調工部、戶部、刑部以及冀魯豫三州縣府全力配合！」

  「這次他劉凌就是捅破天，我們也得給他兜著了！」

  ……

  寧遠城內。

  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孫高陽臉上滿是憂愁。

  這時，宋陽走上前將一件厚重的披風披在了孫高陽身上：「老師，小心著涼！」

  孫高陽微微點頭，隨後問道：「將士們的棉衣棉被都發下去了嗎？」

  宋陽點頭道：「都發下去了！守城的士兵，每人每天還多加了一兩糧食。」

  「嗯！幹得不錯。」孫高陽誇讚了一聲，又問道：「對了，海邊有沒有浮冰飄上來？」

  宋陽愣了一下隨後道：「我去城牆上看看！」

  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傅寬便快步跑了過來：「孫大人，海邊已經出現了冰凌，這大雪若再這麼下下去，要不了兩天，這片海面就要結冰了！」

  「結冰？大海也能結冰？」顯然宋陽也沒見識到大海結冰的樣子。

  孫高陽解釋道：「遼東天氣極為嚴寒，就是大海也有可能被凍上，前年從這到覺華島的海路邊被凍上了，大雪落在冰面上，戰馬都能在上面行走。」

  聞言，宋陽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沉聲道：「那覺華島……」

  孫高陽抬起頭閉上了雙眼：「唉，前年我還能讓覺華島的守軍來城中暫避，今年怕是不行了。」

  「只希望，他們能將島上的物資糧草燒掉，千萬別留給八旗軍！」

  這時，宋陽也明白過來，他看向覺華島的方向，心中無比沉重。

  作為主管軍需的官員，宋陽經常要和覺華島上的守軍打交道，因為科舉考得好，所以覺華島上的守軍也很尊重他，叫他進士老爺。

  只是，現如今，這些稱呼他為進士老爺的兵卒們，怕是要遭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