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為馬謖

  覺華島上。

  劉凌將楊浦的文書交給了李俊成三人，當看到楊浦任命劉凌為指揮，負責偷襲錦州的事情後，三人也並未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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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的宗旨是以文制武，文官的地位要高於武官，在地方上有指揮使和巡撫壓著。

  到了戰區還有經略、總督壓著，這些全都是文官擔任的。

  最重要的是，目前朝廷的諸多武將中，也沒有那些能獨當一面戰無不勝的將軍。

  而文官裡面，有過實戰經驗，且腦子比較活泛的就劉凌一個了。

  再加上幾人也知道劉凌的能力，所以他們並未質疑，反而是坦然接受。

  「劉大人，我們聽從調遣，你就說怎麼打吧！」

  聽到幾人願意配合，劉凌也露出了笑意，這對他來說，也能省去不少精力。

  他帶著幾人來到地圖旁說道：「錦州距離此地不過百餘里，數萬大軍帶上火炮趁夜偷襲，並不困難，只要斷了錦州的糧草，八旗軍不戰自退！」

  於輔國隨即道：「既然如此，那咱們還等什麼？現在便往錦州方向航行，晚上便將錦州城內的糧食付之一炬！」

  劉凌點了點頭道：「這樣做，確實可以解了寧遠之圍，不過我倒是覺得攻錦州之前，咱們還可以再打下一個地方！」

  「再打下一個地方？哪裡？」幾人好奇的問道。

  劉凌淡定的將手指向遼東半島冒尖的地方道：「這，金州！」

  金州，三面環海，正面是山區，和蓬萊列島隔海相望，距離最近的地方，不足百里。

  看著地圖上金州的地形，李俊成瞪圓了雙眼：「嘶！此地當真是處易守難攻的絕地啊！」

  旁邊的張磊亦是連連點頭：「不錯，若是在此地築城，不僅隨時可以得到魯州的支援，還能在女真的地盤內砸進一根釘子去，今後八旗軍再想犯我邊境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於輔國雖然魯莽了些，但也看出了金州的重要性，他沉聲說道：「不錯，若先拿下金州，再燒了錦州，女真部必遭重創！」

  眼見三人都同意，劉凌便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安排道：「李將軍、於將軍，我給你二人兩萬人馬，外加十六條戰船，你們能否攻克金州？」

  於輔國一聽，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如今八旗軍主力全在寧遠，定不會料到我軍進攻金州，莫說兩萬，就是五千人也足夠了！」

  這個劉凌也不否認，有大炮的協助，攻破金州五千人確實足夠了。

  但劉凌要的可不止是攻下，而是據守此地。

  於是，他接著說道：「哦！那若是再讓你於此地修建一座不亞於寧遠的堅城，你五千兵卒是否足夠？」

  此話一出，於輔國頓時傻眼，他低頭看了眼地圖，隨後道：「有火炮的話，我等據守老城不就行了？」

  劉凌搖頭：「不行，老城並不臨海，八旗軍若下了狠心圍你幾年，你撐得住嗎？」

  於輔國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建一座城少說也要半年時間。」

  「我等若是攻下金州之後，八旗軍必定不會坐視不理，他們派遣主力來戰，就是四萬魯州軍齊聚，也未必能撐半年時間。」

  一旁的李俊成也說道：「是啊！八旗軍多是騎兵，且哪裡都是他們的地盤，隨時可以獲得補給，我軍孤軍深入毫無根基，若和他們主力軍交手，怕是難勝！」

  劉凌聞言亦是雙手抱胸：「唉！我發愁的也正是這一點！」

  「攻下容易，守住難，若只是攻破城池之後再撤回來，隨時都可以動手。」

  「但攻下一次之後，對方有了準備，再想動手可就難了，所以只要攻下來，便必須要守住！」

  李俊成連連搖頭：「不可能，假如我等今日攻下城池，三日之內，賊酋必定會收到消息，十日之內，賊軍主力必到。」

  「以我軍戰力，就算有火炮輔助，最多也只能撐十天半月的，而一個月之內，無論如何也建不出來一座城池。」

  「更不要說，建造一座像寧遠那樣的堅城。」

  劉凌聞言皺起了眉頭，此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中生成，片刻後，他抬眼說道：「如果用水泥堆砌，一個月內是否可以建造成功呢？」

  「水泥？」李俊成愣住了。

  因為市舶司的緣故，如今魯州各地都在修建水泥道路，對於這玩意李俊成也了解一二。

  其用來建造城池，確實可以避免尋找、運輸石塊的麻煩，同時其質量也遠比夯土要堅硬許多。

  若準備好足夠的材料，再依託地利修建一座城池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俊成看向劉凌，問道：「你手上有多少水泥？」

  這個劉凌就不太知道了，自從入京之後，不管是市舶司的生意還是劉家村的生意，他都沒怎麼管過。

  不過，根據一些消息而言，目前冀魯二州各地都有了不少私人作坊，修建水泥路的速度也很快。

  根據陳壽所說，估計用不了兩年時間，冀魯二州重要的府縣全都能通上水泥路。

  思慮片刻後，劉凌說道：「現在開始從各地收購的話，應該能供應的上！」

  「除此之外，我再花重金從魯州招募民工一起前去參加修建。」

  「還有火炮和火藥，也能讓他們加班加點的鑄造！」

  因為造船廠在魯州，再加上還要給東奴人鑄造火炮，所以劉凌索性便將製作火炮的工匠分給了魯州一半。

  如今蓬萊便能獨自鑄造火炮，若是讓他們不計成本的話，一個月的時間，搞上二三十門應該不成問題。

  甚至，劉凌已經打算將年底交付給東奴人的那批火炮截胡送去遼東了。

  旁邊的張磊聞言道：「若是有足夠的工人，一個月內建造一座城池也不是不可能。」

  劉凌聞言沉聲道：「不止是建造一座城池，而是要建造一座八旗軍攻不破的堅城！」

  扭頭再看向地圖，片刻之後，劉凌道：「我想辦法給你們兩個月的時間，能否建造完成？」

  時間一下寬鬆了一倍，李俊成連忙道：「可以，給我兩個月時間，我定能修建完成！」

  「只是你要如何拖住賊軍？」

  劉凌將手指向了地圖上的一個地方，說道：「八旗軍若要支援金州，這裡是必經之地，走其他路，他們至少要繞上三個月。」

  「若能在此地伏擊掉來援的八旗軍，便至少能多爭取十天時間，之後我再想辦法於寧錦一線拖住敵軍，你們再在此地修築臨時堡壘，據守十餘日，如此一來兩個月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李俊成看著地圖上那處險要的地形，眼中滿是欣喜：「不錯，這地方道路狹窄，而且面海背山，若能在此地設下埋伏，再有海上的火炮支援，擊退賊軍不在話下！」

  劉凌點頭道：「好，既然如此，四萬魯州軍你們全部帶走，我另外再給你們十六條戰艦。」

  「至於水泥和民工，我得再派人去市舶司通知一下，這需要些時間！」

  說到這，劉凌托著下巴開始思量，片刻後，他說道：「今天是臘月初一，此去蓬萊走水路至少也需要五六天時間，收購水泥和招募民工也需要三四天時間，這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臘月十二前後你們進攻並拿下金州，張磊將軍率領兩萬兵力於金州駐守，並協助民工修築新城。」

  「李俊成、於輔國二位將軍，率軍北上占據此地後，於此地設伏，靜待敵軍到來。」

  「另外，你們也要小心從鎮江堡開過來的敵軍，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也決不可小覷！」

  聽完劉凌的安排，三人同時點頭。

  最後，劉凌又補充道：「告訴兵士們此戰乃破釜沉舟一戰，若不得全勝必定葬身於此，所以萬勿懈怠！」

  「是！」三人齊聲答應。

  安排好了三人之後，劉凌又第一時間將自己的計劃通過密信給楊浦傳了過去。

  同時，他也安排人給陳壽送信，讓其不惜一切代價召集民工，收購水泥，另外他還特意告訴了陳壽，冬季使用水泥時要用鹽水攪拌水泥，這樣可以提高水泥的凝結速度。

  一番安排之後，接下來便是等待楊浦的回信了。

  不管怎麼說，楊浦才是此戰的總指揮，他若是不同意，劉凌也只能找個機會偷襲錦州，之後再撤離了。

  兩天之後，楊浦的消息也回了過來。

  「此法可行，賊軍若無攻城之舉，襲擊錦州一事亦可推遲。」

  顯然楊浦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了，他知道，若按照劉凌的戰法安排，那進攻錦州焚燒糧草一事，必定不能著急了。

  因為一旦此事做成，那八旗軍必定後撤，到時候，李俊成等人再偷襲金州，那他們將面對八旗軍的全部兵力。

  這就不是簡單的設伏能抵擋的住了！

  幾乎是得到命令的瞬間，劉凌便找到了李俊成三人，開始安排他們出海的事宜，並且那十六條戰船，他還特意讓市舶司水師的二把手廖三斤親自率領，務求必克！

  看著遠去的百餘艘戰船，劉凌的心也高高的懸了起來。

  就個人而言，劉凌完全沒必要安排這種冒險的戰法。

  他只需要找個機會，把錦州內的糧倉燒了，便可以算是此次擊退女真部族的首功。

  只是，偷襲遼東半島，並在此建立根據地的想法，劉凌已經考慮過很久了。

  之前雙方並未交兵，一旦偷襲，八旗軍全軍前來，自己幾乎是沒什麼應付手段的。

  可現在不一樣，現在努爾哈赤帶領自己麾下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了寧遠，金州、乃至和高麗接壤的鎮江堡都大為空虛。

  這種時機，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若失去了這次機會，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此時的劉凌驀然有種街亭馬謖的感覺。

  當道紮營就相當於攻錦州，是最穩妥的戰法，而且也能將八旗軍擊退。

  而讓主力進攻金州，便是紮營山上，不僅危險，而且一旦失敗，不僅自己將身敗名裂，而且魯州四萬兵士以及那些民工將死於八旗軍的鐵蹄之下。

  當然，如果成功，結果也是足以改變敵我雙方戰略形勢的。

  馬謖當年在街亭駐兵山上，如果碰到的不是經驗豐富的張郃，而是一個愣頭青將軍，搞不好他真能將魏軍擊潰，從而改寫整個三國歷史。

  劉凌若是能拿下金州並在此築城，那今後便至少能牽制女真部族一半兵力，寧錦一線的軍事壓力將大大減弱，同時大周也將掌握戰略進攻的主動權！

  風險和機遇永遠是並存的，不敢冒風險，便不會有大的機遇。

  所以，劉凌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執行既定的方案，哪怕賭上自己，賭上四萬將士以及那些民工們的性命！

  「雪！下雪了！」一身戎裝的蔣鶯，輕聲說道。

  劉凌也回過神來，此時出征的船隊已經徹底消失在海面上，剩下的便只有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

  這時，負責駐守在覺華島上的游擊將軍秦朔上前道：「大人，今年天氣比往常年要寒冷許多，咱們得做好海面被凍住的準備。」

  「一旦海面結冰，八旗軍便可踏冰過海，來到這島上！」

  此話一出，蔣鶯皺起了眉頭：「什麼？大海也會結冰？」

  秦朔點頭道：「是，前年便凍住了，足有兩尺多厚，戰馬都能在上面跑，當時我等全都撤到了寧遠城內了！」

  劉凌聞言眨巴眨巴眼睛道：「凍住便凍住吧！我也正想和賊軍交交手呢！」

  秦朔一怔，他原本的意思是讓劉凌準備準備，將覺華島上的物品，全都裝到他的戰船上，雖說開走了一百多條，但劉凌手中還有幾十條，將島上的物品裝走應該不成問題。

  冬天海面雖然會凍結一部分，但若走到深海裡面去，便不用擔心了。

  想到這，他連忙說道：「大人，島上守軍不過千人，如今魯州軍全部外出，憑藉我等，怕是擋不住女真部族的鐵騎吧！」

  誠然，將魯州軍全都送走，再加上十六條戰船之後，劉凌手下便只剩七千多市舶司的兵士，以及覺華島本土的士兵了。

  寧遠城四萬精銳，有堅城固守，面對八旗軍的攻擊尚且守得勉強，劉凌只有八千人馬，想要頂住數萬八旗軍的進攻，似乎是在痴人說夢。

  見秦朔有些疑慮，劉凌隨即笑道：「放心吧，攻我不行，守這小島還是不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