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何以論出身

  魏姍姍的聲音很大，落在眾人耳朵里，振聾發聵。

  人們紛紛看向秦舒漪，如果魏姍姍說的是真的，那麼這看上去身份高貴、舉止嫻雅的女人，竟然是個無父無母，身份低賤的孤兒。

  不少人相信了魏姍姍的話，看著秦舒漪的眼神里已經明顯流露出不屑和鄙夷了。更有一個女人朝著秦舒漪的方向，捏著鼻子翹起蘭花指做了個扇風的動作，好似聞到了什麼難以忍受的氣味一般。

  「難怪唔說怎麼總是隱隱約約聞到一股子酸臭味呢~」女人語氣隨意，說完沖秦舒漪一笑，說道：「秦小姐可不要多心，唔不是在講儂哈。」

  

  這女人故意加了後面這一句話，就差明晃晃地指著秦舒漪的腦門說，「你是個窮酸的孤女」了。這樣刻薄落井下石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暗笑，周圍一片騷動。

  秦舒漪神色還是淡淡的，仿佛沒有聽到魏姍姍的挑釁，也沒有聽到剛才那個女人的嘲諷。嘉琪先坐不住了，她看了一眼剛才說話的女人，說道：「這位小姐慎言，你剛才這麼說，難道是在指責吳夫人宴會舉辦得不好嗎？不然怎麼場上這麼多人，只有你一個人聞到了酸臭味？你莫非是故意挑刺？」

  嘉琪早就看不慣吳夫人作為主家，遇上這種事卻絲毫沒有出面調停的意思，反而任由魏姍姍出言向秦舒漪破髒水，於是嘉琪乾脆就將吳夫人也拉下水，看她還能不能這麼悠閒地作壁上觀了。

  嘉琪的話明顯是想要挑起說話女人和吳夫人的矛盾。果然，吳夫人坐不住了，她臉色微變，看向剛才說話的女人。

  「宋夫人，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嗎？怎麼好好一個宴會，就你說有酸臭味？」吳夫人像個炮仗，朝著宋佳就開始開火了。

  宋夫人顯然沒有想到自己一句針對秦舒漪的話，被嘉琪一曲解，落到吳夫人耳朵里，就變成了自己故意找吳夫人的茬，她小姐脾氣一下也上來了，將矛頭對準了吳夫人。

  「唔講吳夫人哇，儂是不是不太清醒啊？唔哪句話講宴會不好啦？拜託儂搞清楚點好伐？」宋夫人一口吳語，水磨似的腔調，偏生說出來的話卻半點不饒人。

  吳夫人差點被她氣得個仰倒。這個宋夫人本來是個小妾，後來正頭太太死了，她就被扶正了，便開始目中無人起來。這個宋夫人有幾斤幾兩，吳夫人是最清楚不過了。她冷笑一聲，說道：「我叫你一句宋夫人，那是給你家宋先生面子，你這個位子是怎麼坐上的，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了。今天你能來參加這個宴會，不過是我們吳家賣宋先生一個面子而已。」

  吳夫人說話毫不客氣，當著眾人的面一點面子也沒給宋夫人留。

  宋夫人一張好看的臉差點氣歪，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

  眾人看鬧劇一般地看著她們，尤其是魏姍姍，更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剛剛不是在說秦舒漪的真實身份嗎？怎麼突然這兩個老女人吵了起來？

  再這樣下去，都沒幾個人關注秦舒漪了！魏姍姍氣不過，決定再加把火。

  「秦舒漪，你怎麼還好意思在一旁看戲？吳夫人和宋夫人都因為你的事快要吵起來了，你怎麼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呢？」魏姍姍冷不丁地說出這麼一句話，成功將大家的視線又拉回到秦舒漪的身上。

  是呀！眾人紛紛回過神來，宴會上鬧成這樣，不就是因為這個秦小姐嗎？要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宋夫人怎麼會出言諷刺她？宋夫人不出言諷刺她，林少夫人就不會維護她；林少夫人不維護她就不會將吳夫人拉下水；吳夫人不被拉下水她和宋夫人就不會吵起來……一套「完整」的邏輯就在魏姍姍有心的引領下在眾人心中成型了。

  這麼一想，大家看著秦舒漪的目光露出明晃晃的指責來，仿佛定要她給大家一個解釋般。

  場上唯有嘉琪擔憂地看著她，秦舒漪沖她安撫性地一笑，然後站起身來，平視魏姍姍。

  秦舒漪的眼神里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但是不知怎麼的，魏姍姍看著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莫名地就開始緊張起來。

  魏姍姍的情緒變化落在秦舒漪的眼裡，她只當作沒看見。等到魏姍姍開始躲閃她的目光的時候，秦舒漪才緩慢開口：「魏小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質疑我和戰大帥的婚事，不過我想這已經不是今天的重點了。因為即便是我和戰霆梟的婚姻事實擺在你的面前，你也一定會不承認的。」

  「本來對於你的質疑，我可以不屑一顧的，但是你後面說的話，讓我不得不站出來和你說幾句。」秦舒漪一直語氣淡淡的，從她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氣惱或是侷促的表情。

  秦舒漪落落大方地站在那裡，接受著眾人的目光，而她對面的魏姍姍顯然被她的氣勢所壓制，低著頭根本就不敢去看她。秦舒漪心中冷笑，很滿意現在的狀態。

  「魏小姐，您剛才向大家說我的身世，沒錯，也許眾所周知我是一個孤兒。我從懂事起就在福利院長大，我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但是，被父母拋棄難道是我的錯嗎？這是我可以選擇的嗎？」秦舒漪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我的出身，我無法選擇，但如果可以，誰不想含著金湯匙出生呢？」

  「但是，這可能嗎？」秦舒漪話鋒一轉，目光巡視著周圍的人，淡淡說道：「請問一下在座的人，你們或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但是你們的父母，你們的祖輩也是嗎？」

  秦舒漪的話擲地有聲，大家顯然都有了答案——誰家往上數幾代，不是泥腿子出身的呢？

  「你們難道會因為他們的出身不高，就鄙夷他們嗎？」秦舒漪緊接著追問。

  眾人更是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自己的榮華富貴都是祖輩給的，有什麼資格去嘲笑祖輩出身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