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暴怒的萬順帝，此時看著跪在堂下渾身血污的少年，只是一個勁的運氣。

  眼前這個情況，絕對是超乎了他的預料，他是一直有意無意的勾起顏家和墨家的恩怨來，可都是寫小打小鬧，而且墨家這父子倆向來都是有分寸的，知道該走到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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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曾想如今卻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不由得讓他後悔不已，

  京中能牽制顏青的人就這麼被他給殺了，那眼下顏青若是想做什麼，自然是肆無忌憚了。

  想到這裡，萬順帝瞪著眼睛抬頭看向墨子弈，下一秒揮手將桌上的東西全都給掃到了地上。

  隨著嘩啦啦的破碎聲，殿中安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墨子弈跪在那裡，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身上的傷口，早已被血痂覆蓋，被鮮血浸濕的衣服和血痂融為一體，此時渾身上下，定住他重心不至於栽倒在地的，反而是那兩指粗的鐵鏈在發揮些許作用。

  萬順帝雖是怒不可遏，卻是有無從下手，眼下顏家已經沒了控制，墨明遠的夫人又死的莫名其妙，若是再對墨子弈下手，那墨明遠怕是也會失去控制不可。

  可若是就這麼放過他，那顏家那邊……

  萬順帝一言不發的站在上邊喘著粗氣。

  這些年，他的身體越發的差了。

  「陛下，六殿下求見。」

  季同低著頭，餘光掃到地上的一片狼藉，硬著頭皮的向前走了兩步。

  剛才押世子入宮之時，六殿下就跟在後邊，想要求見陛下，卻是被陛下一口回絕，並讓他滾出宮去，未曾想六殿下這次也是格外的決然，就跪在殿外，直到剛才殿中異響，才起身，想要進殿。

  他將人攔下，自己先進來稟告。

  立於萬順帝身後的陳萬，聽見這話，眼中閃過不解，隨後是深深的憤怒。

  如今連季同都敢這般行事了。

  「朕不是讓他滾嗎！」

  萬順帝正在氣頭上，當即怒吼道。

  季同一下跪伏在地上，沒有言語。

  身後的腳步聲沒有任何猶豫的越來越近，季同眼睛微微閉起，將頭深深埋下。

  「陛下，趕臣走就有用了？」

  趙羨緩步走進殿中，看都沒有地上的人，只是抬頭平靜的望著不遠處的萬順帝。這目光落在萬順帝眼中卻是不亞於嘲諷。

  「你個孽障！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咳咳……」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萬順帝這看似精壯的身子，也有些承受不住了，一下一下的往後倒退去。

  陳萬驚恐的上前拖住萬順帝，輕輕的幫其順著氣。

  「陛下，莫要生氣，不值得。」

  終於，趙羨那看不出一點波瀾的眸子有了些許變化，只是那眼神很是複雜，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眼下當務之急，難道不是處理好兩家的後事和關係嗎？」

  趙羨挪開了視線，落在墨子弈身上，「墨家和顏家，一南一北鎮守詔周，眼下消息怕是已經傳出京城了，陛下再拖怕是要出大問題了。」

  顏家的心思一直是萬順帝的心病，他可以信任墨明遠的忠誠，可是顏青……他一直在等機會，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機會了嗎。

  萬順帝清楚，可是卻不願讓趙羨說出來，想要說話，張開口，而發不出聲來。

  「宣御醫。」

  趙羨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什麼，季同小跑這離開。

  「父皇，臣以為不能殺他。」

  趙羨深吸一口氣，作揖道。

  「至少此時他不能出事！」

  趙羨的態度，讓萬順帝緩過來些，怔了怔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清的望著他這個最不喜愛的六皇子。

  「為何？因為他是你的人？」

  萬順帝譏諷的開口，「朕知道，你帶他去了北堂家，讓他擦北堂家的靈位，你可真是好算計啊，拉攏墨家，你以為這樣你就能贏？」

  萬順帝一邊說一邊看著趙羨，試圖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什麼來。

  「我是帶他去了北堂家，那裡是我母親的母族，為何不能去，至於為何去哪裡，陛下難道不清楚？」

  趙羨此時卻是不再避諱直接應了下來，「只可惜，他什麼都沒有答應。」

  萬順帝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地上神志不清的人，顯然是不信。

  「陛下也沒有必要不信，他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您不是早就看清楚了嗎？」

  若不是看出來，墨子弈無心權位，萬順帝也不會這麼安心的把人留在麒麟衛，留在他身邊。

  「他不過就是想守著他家中無恙即可，結果他母親死在顏家手中，您覺得現在出現這種事情是意外？」

  萬順帝縱容顏家和墨家的事一開始就是錯的，那顏澤蘭就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而墨子弈則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出現這種事，完全就是他自作自受。

  萬順帝沉默片刻，眼下爭論這些根本就沒有意義，而是應該想一個解決辦法。

  「陛下，顏家是控制不住了，唯有墨家可用！」

  趙羨像是猜中了萬順帝的心思，驟然開口道。

  萬順帝心中一驚，心中百般糾結。

  確實，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下旨宣墨明遠進京，只有這樣或許才能解決這件事。

  「宣他進京，並不穩妥。」

  最後萬順帝搖了搖頭。

  「可同時下旨宣兩人進京，若是兩人都進京了，那此事尚且還有迴旋的餘地。」

  不過趙羨也知道這種可能行，幾乎為零。

  萬順帝聽到這話，心中倒是活絡了過來，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趙羨沒有催，他知道，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陛下，應御醫到了。」

  此時季同也宣來了應浩。

  萬順帝沒有說話，季同也不敢動，就站在原地等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外邊也已經星光乍現，萬順帝才抬起頭，複雜的看了趙羨一眼，開口道，「來人，把墨子弈押入詔獄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殿外的呂林闊步進殿，拖著地上的人，就要往外走。

  許是動作過於粗魯，好不容易結了痂的傷口，再次裂開，在地上留下點點血跡。

  萬順帝皺了皺眉，又補充道，「讓應浩給他看看，他現在還是世子！趙羨看著點他，別讓他死了。」

  呂林心頭一顫，知道這話是萬順帝對他說的，心頭雖有不甘，還是應了下來。

  「臣告退！」

  趙羨心中才放下一口氣來，跟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