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風雨欲來（四）

  他在宮中的眼線，只知道是墨子弈進了養心殿，殿中只有陳萬和萬順帝，所以無從得知這人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這事，殿下就不必深究了。」

  墨子弈考慮了一下，沒有直說，畢竟他拂了萬順帝的面子，好歹也是他爹。

  「八十庭杖，這是照著把人打死的架勢來的，所以你是惹惱了他？」

  趙羨沒有理會他的話，還是問著。

  墨子弈沒有答話，基本就認了沒有什麼區別了。

  「今日殿下過來是陛下讓你過來的？」

  忽然墨子弈來這麼一句話，問的趙羨有些措手不及，最後還是點點頭，「是，今日進宮請安，陛下把我留下來，然後就把陳善給了我，說讓我把人送回去。」

  「其他的呢？」

  「沒了。」

  墨子弈卻是不滿意這個答案皺了皺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了？」

  心中似乎是有了些猜測，墨子弈抬頭之間剛好撞上了趙羨的眼底，趙羨還是剛才那副笑臉，什麼都沒有變化。

  卻是讓墨子弈不由得苦笑，「你都知道陛下是在試探你，你倒好就這麼直接把人給我送回來？」

  也不知道實在氣他胡來，還是有些莫名的心酸。

  眼下這個時候，萬順帝把人送回來說到底還是不信任他，可是又不方便派其他人來，最後這主意就打到了趙羨的身上，趙羨在京中算是同他關係不錯的了，他進來的話，他肯定會放鬆警惕，就像現在。

  若是被萬順帝知道他現在就沒事了，每天這般，也就是坐實他那日是裝暈出來的，到時候陳善還是難逃一死。

  這麼好的機會，就被趙羨毫無保留的告知了他……

  「我就是想知道你那日在宮中到底做了什麼，才會將人給氣成這樣，到今日都在沒了忘了你？」

  趙羨還是那個問題，滿眼真誠的看著墨子弈。

  許是被他的執著給整的有些無可奈何，墨子弈沉吟片刻，才給出來答案，「我提了一下雲中的事，提了陳善的身份。」

  只此一句，趙羨心中就明白了什麼。

  「你這是在賭命，也是賭上了墨家。」

  「我知道。」

  墨子弈平靜的點點頭。

  看著墨子弈格外堅定的眼神，趙羨似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就在墨子弈以為他不會再問什麼了的時候，卻聽見趙羨幽幽開口，「若只是如此，陛下只會更加憤怒，你還是有瞞著我沒說的……」

  墨子弈瞳孔驟然一縮，中廳之中，良久沒有聲音傳出，輸液不知道那日趙羨究竟有沒有如願得知其中的奧秘。

  ……

  官路平坦，墨家的車隊更是穿梭在這條路上多次，對著路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尤為清楚，自然車也就快了起來。

  馬車至山腳就不能在上了，墨夫人在侍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本是可以走那兩人轎上去的，可是她覺得這樣心不靈，於是從來都不會做，向來都是自己走上去。

  只是這次的架勢難免有些大了，身後跟了二十多位的侍衛，浩浩湯湯的跟在身後，為首的正是宦宏同一位侍衛首領。

  一行人走在這佛門淨地，可謂是尤為扎眼，好在這山里現在也還是平坦了，上山的速度也就快了，到了山上也不過才是午膳的時間。

  寺中對這位熟客，印象十分之深，也知道這位向來都是每月十五而來，從來沒有缺席之時，寺中便早就備好了素膳。

  用過膳後，身邊的護衛都被墨夫人給留在了殿外，最後只有宦宏跟著進了殿中。

  大寶殿中，墨夫人安靜的跪於蒲團之上，面前是一排一排的佛燈，每個一個佛燈都供奉著一位故去之人。

  這裡面有三盞燈是墨夫人所供，其中兩盞被置於台子的最高處，燈火始終是最為旺盛的，之上邊沒有名字，只有姓氏，一個姓趙，一個姓……北。

  在這兩盞燈稍微低一點的地方，還有第三盞，上面有一個墨字，也是不見名字。

  此時墨夫人正望著這三燈，兩行熱淚緩緩留下，無聲的哭泣著。

  宦宏站在殿內的門口，注視著墨夫人的舉動，一言不發。

  「夫人。」

  一聲輕喚，之間無欲從佛像後邊走了出來，瞧見墨夫人跪著，當即也行了大禮，跪在地上，對著那三個牌位磕頭。

  「大師。」

  聽見無欲的這聲，墨夫人下意識的抬手擋住了自己的臉，擦乾了臉上的眼淚，不願被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為何陳善會活著？」

  墨夫人沒有開口，身後的宦宏卻是搶先一步開口問道，眼中看著這無欲滿是不滿。

  「放肆！」

  無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對他搶在墨夫人前開口，十分不滿，當即呵斥道。

  「無礙。」

  墨夫人知道二人也是不對付，於是擺手示意兩人不要吵。

  墨夫人的話在兩人面前極為好使，這才平了兩人的怒火。

  無欲一低頭就對上了墨夫人溫和的眸子，這才心有不甘的開口道，「世子……可能發現我了。」

  無欲此言頓時令墨夫人和宦宏同時一驚，尤其是宦宏呆愣在了原地。

  眼珠子轉了又轉，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怎麼會被發現呢？」

  墨夫人的聲音很柔和，可是此時也不禁有些著急了起來。

  這上東寺可是他們墨家最為隱秘最為重要的一個插在京城的暗樁，就是萬順帝等人也沒有人會懷疑這裡的，為何弈兒會發現這裡？

  在墨夫人眼中墨子弈始終是個有些小聰明的少年，每次對視極為好說話，也是愛吃糖，給塊糖便能高興好久的。

  「小人也不知道世子是何時發現的，那日世子忽然出現在的房間中，小人當時可是被嚇壞了。」

  無欲說起這事來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呢，說能想到那日一回房間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清，他就拿著火摺子去點燈，這燈才剛亮，屋中就出現了一道人影，下一秒就有一把長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嚇的他頓時就出了冷汗，那人當時站在他身後，他也看不清人臉，所以就想等那人放鬆警惕後動手反殺，結果是萬萬沒有想到，他這想法早就被那人給預判了，甚至還特意給他留了機會。

  他這不動手還好，他一動手反抗，那人直接就砸下來拳頭，那碗口大的拳頭，直接就給他砸蒙了，回過神來，就看見世子孤身一人坐在桌子上對著他笑。

  那場面現在想起來都有些毛骨悚然。

  聽完無欲的這話，宦宏和墨夫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宦宏沉默一會，才問道。

  「就在世子進宮被打的前一天晚上，我是當天一早就進了宮。」

  無欲的心裡直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