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上東寺（二）

  如今得來無僧的肯定答覆，他也是終於放下了心來。

  「殿下且心安，將軍答應殿下的事，就肯定不會食言的。」

  老僧似是看出來趙柏心中的不安，當即安撫道。

  他們所謀之事，不能因為世子這件事而耽擱。

  「如此就好。」

  趙柏點點頭，自然是不可能真的為了這事而去觸父皇的霉頭，只是客氣一二罷了。

  屋中供奉的佛像前，左右燃著兩根蠟燭，此時正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來。

  見趙柏神情依舊有些憂慮在，無欲斂了斂眼神，「殿下可是還有什麼事？」

  

  趙柏確實還真有些問題想要問，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又不是很合適，這才一直沒有說出口，現在這無欲自己問了，他也就直接說了，「本殿確實還有些問題想要問一問。」

  「殿下但說無妨。」

  「世子可知本殿同將軍的關係？」

  趙柏頂著無欲的眼睛，試圖能從他的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只可惜什麼都沒有看見。

  無欲依舊是那副平靜之際的樣子，「世子對其中之事並不清楚，所以殿下還是不要現在接觸世子的好。」

  後邊那句話，是他給他的忠告，至於他聽不聽，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本殿明白，只是世子……同六弟走的是不是近了些？」

  趙柏應承的很快，只不過說道後邊，頓時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面對趙柏的質問，無欲停在原地看著他，久久無言。

  窗外已經開始抽出嫩芽的樹枝，在空中微微晃動，似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它的樹幹，調皮的晃了起來。

  「殿下多慮了。」

  良久以後，無欲才不咸不淡的回了這麼一句，「世子終究是世子，同殿下合作的可是將軍，難不成……殿下不相信將軍？」

  一句話的功夫，無欲從剛才那個什麼都無所謂的老僧，陡然間成了一個運籌帷幄的上位者，這種感覺壓的趙柏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終究是礙於墨明遠的面子，趙柏乾笑兩聲，算是把這件事給搪塞了過去，「主持說的是，是小子思慮不周，還請主持替本殿給將軍賠給不是。」

  無欲點點頭，隨後做於蒲團之上，沒有再說話，趙柏見狀自己上了柱香後便離開了。

  趙柏來的快，走的也快，眾人都沒有當做回事，畢竟自從陛下將寺院的修建工作給了他以後，他就會時不時的來這上東寺供上一支香，也是一種習慣了。

  只是在一處沒有人注意點地方，一個身著破舊僧衣的小和尚，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從那間屋中出來的。

  無僧站在草叢中想了很久，三年間第一次靠近了那間屋子。

  抬起手來，還沒有來得及敲門，就間房門自己打開了，抬眸看去，比他高了一個頭的老僧，就站在那裡看著他，臉上帶著些許愕然。

  無欲盤膝坐在蒲團上，靜靜的看著自己這位許久未見的小師弟。

  「你怎麼從後山出來了？」

  奈何無僧也是一直坐著不說話，這才不得已開口道。

  「許久未曾下來，出來看看。」

  無僧許久沒有同這師兄說話，現在說其回來有些結結巴巴的。

  無欲聽見輕輕一笑，這麼多年的恩恩怨怨都在此時化作一股青煙而去。

  「你是不是要去雲遊了？」

  無欲算著時間，現在無僧的年紀也不小了，想來去雲遊對他修行也是好的，而且……讓他暫時離開京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只是沒想到無僧搖頭的很決然，「還沒有到時候，我的事還沒有做完。」

  「究竟是什麼事？」

  無欲頓時有些鬱悶起來，他知道師傅當初一隻很喜愛這個小師弟，也有可能暗中告知了他什麼，可是都這麼多年了，為何還沒有結束。

  「佛曰，不可說。」

  無僧沒有一點遲疑，搖搖頭。

  「無僧，你都這歲數了，不可能一直守著後山一輩子，師父已經走了，你應該出去看看了。」

  無欲清楚，無僧幾乎是從有記憶開始就在山上，期間從未曾下過山去。

  甚至還因為他重開山門，應了那萬順帝的請去了京城，而同他大吵一架，也就是因為這樣，一氣之下去了後山，從此再也沒有來找過他。

  「無欲，你可知師父為何不曾將事情交給你？」

  無僧往那裡一坐，氣勢絲毫不輸給對面的人，整個人都是一種輕輕鬆鬆，怡然自得的感覺，且他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嘴角一直不曾落下。

  「你什麼意思？」

  無欲皺了皺眉，沒有想到無僧會這種話來。

  難道當年的事，還另有隱情不成？

  「師父曾說，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再這裡，法號無欲，可實際上你的欲望實在是太過強烈了，遲早有一天，你會害了寺中的所有人的。」

  無僧無視了無欲那鐵青的臉色，繼續自顧自的說著，「你明知當初不可能將主持之位給我，可是你依舊是不死心，在其中作亂，最後師父才會臨死事將事情託付給我。

  師父曾說，寺中之人，絕對不可以沾染官場上的人和事，可是你呢，你現在在做什麼？」

  無僧的話似是一柄柄長劍刺在了他的身上，忽然無欲反應了過來，盯著無僧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他說為何今日這無僧會來他這裡，看來是看到或聽到了什麼。

  無僧明知道那事情無欲不願意讓他看見，可是他還是照常說了，「我剛才看見從你的房間中，出去了一個貴人，那人的身上環繞這死氣，而這死氣中卻是帶著點點龍氣。」

  說道這裡的時候，無欲的臉色就已經是難看到了極點，可是無僧還是不停，「他身上的龍氣並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而來，所以這東西並不屬於他或是他們，他們也會為此付出代價，你同他相交，於你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只會給寺中招來災難。」

  終於無僧的話結束了，無欲的臉色已經能沉的滴出水來了。

  無欲緩了半天，才從震驚中緩了過來。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老東西會這麼看著這個小師弟了，也不准他下山，一個能看出氣運的人，一旦被世人知道了，那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再次抬眸打量了一下無僧，無欲忽然笑了，笑的不禁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我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的，既然你不願意下山，那就還去後山的，少來前邊，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