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天子親軍

  夜晚的皇宮，迴蕩著打更的聲音，一下一下敲在心弦之上。

  養心殿裡燈火通明，萬順帝端坐在龍椅之上，一言不發，龍案上堆積如山的摺子，靜靜等待。

  墨子弈立於殿中燈光的陰影處，看著試圖用政務來麻醉自己的萬順帝，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皇帝也是可悲的。

  為了一個位子，所有人趨之若鶩而來，就連他的子嗣，也想將其除之後快。那當年他也是這樣嘛？

  突然間墨子弈的腦海里，閃過白日裡，高李氏所言，好像對於這件事所有人都是閉口不談，就連他看過的資料里，對那段時間的記載也是模糊的。

  他只知道，前太子是因為一件小事，被先帝所厭惡，直至最後的陪葬。

  但其中又有不少奇怪之處，比如，備受疼愛的太子因一件小事而丟了命？

  又比如，當年左相北堂正卿，養有一對孿生嫡女，兩女被稱為京城雙花，後兩女分別被先帝賜婚給太子趙元朗，以及當時還是皇子的萬順帝。

  一門兩妃，何等榮光，這是先帝對北堂家的寵愛，可北堂家最後被滿門抄斬，時至今日能和北堂家有血緣關係的就剩下了，十多年沒有出現過的北堂薇，以及現在正跪在殿外的趙羨。

  

  思緒被漸漸拉了回來，聽著殿外的秋風嗚咽，墨子弈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畢竟外邊跪了一堆養尊處優的皇子，這場面也實在是難得。

  「陛下。」

  陳萬雙手奉上，七成茶溫的御茶，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擔憂，「您還是歇歇吧，這麼熬著，龍體受不住的。」

  陳萬的關心絕對是純粹的，身為萬順帝的貼身太監，那是自幼服侍直至今日，兩人早就息息相關了，萬順帝若是駕崩，他也活不了。

  面對陳萬奉至身前的茶，萬順帝眼皮都沒有抬起，依舊看著奏摺。

  陳萬見沒有效果，無奈著把茶遞給了季同，自己弓著佝僂的背，在一旁侍奉著。

  蠟燭燈燭心搖曳著，應在墨子弈的眼中，無精打采的眼神，強撐著精神。

  「墨子弈。」

  老態龍鐘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威嚴，有的只是一個老人的無奈。就是這麼的聲音落在墨子弈的耳中，好似平地驚雷。

  「臣在！」

  墨子弈低著頭從陰影中走出，站在燭台旁，熾熱的溫度席捲而至，灼燒著他的臉龐。

  「事關皇子，臣不敢妄議！」

  墨子弈的心咯噔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沒想到萬順帝會這麼直接。

  在燭光的照耀下，墨子弈半邊臉都是一片橙紅之色，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是啊，事關國儲，可他怎麼就干出了這種事？」

  萬順帝喃喃自語。

  屋中的三人極有默契的低著頭，儘量收縮自己的體積，恨不得找個縫鑽出去，這種問題那就是送命題，碰不得。

  「你和明遠不一樣，明遠不會那這東西放在朕的面前的。」

  萬順帝再次拿起了那分奏摺，墨子弈眉頭一跳，這份他呈上的奏摺，萬順帝已經拿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都很快合上。

  「這件事，臣不敢不報，又不知該怎麼報。」

  萬順帝是什麼意思，墨子弈當然明白，但他又不想明白。這件事，若是父親來辦，也許會把所有東西都一帶而過，然後暗中解決，不會把事情，搬上來。

  但他不會，他不是他父親，他父親的老路太難走了，他想換一條，既然必須要有這麼一場經歷，那他就要做個不一樣的。

  「那現在你想好解決方法了，就是把這個爛攤子踢給鎮？」

  沒有波瀾的聲調，偏偏讓墨子弈感覺毛骨悚然，沒有任何的猶豫墨子弈跪了下去，膝蓋重重的磕在地上。

  「臣不敢，陛下遇刺乃是國之大事，馬虎不得。」

  萬順帝看著眼前這圓滑老練的少年，實在想不懂，墨明遠究竟是怎麼養出來的。

  「你說的對對，這是大事，朕得給天下一個交代...」

  萬順帝說著頓了幾息，「那就廢了太子吧。」

  萬順帝的語氣說的極為輕巧，就像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連墨子弈在內的三人，無一人敢說話，這件事發展到現在，廢太子已經是順理成章了，可這話真的說出來的時候，難免還是有點恍惚。

  「墨子弈，你可知為何朕要把你留下？」

  萬順帝對於剛才那，能掀起軒然大波的事，沒有任何的遲疑，反倒是把注意放在了墨子弈的身上。

  「臣尚有不足，陛下留臣於京中學習，日後好為陛下盡忠。」

  說起拍馬屁，那他還真沒輸過。

  「滑頭！」

  萬順帝笑罵道，讓墨子弈這麼一覺和，萬順帝心情也好了不少，「別學你爹那一套，他都那麼大的人了，說這話無所謂，但是這話你說出來就太違和了。」

  「你們墨家，一直都是明哲保身，墨明遠也從來不參與國儲之事，是朕身邊的孤臣，那你呢，你是什麼？」

  萬順帝審視的看著墨子弈，久居上位的威壓，有意無意的宣洩而出，砸在墨子弈的身上，壓的他抬不起來頭。

  「臣乃是武將，國儲之事並非臣的職責範圍之內，臣只為守土，不為其它。」

  墨子弈的眸子微微閃動，「臣是陛下的臣！」

  一步地獄一步天堂，說的就是現在，墨子弈的額頭上浮著一層的虛汗，這是一場豪賭，一場用他的命為籌碼的豪賭。

  「武將...只可惜你回不去了，朕把你留下，竟也是害了你。」

  複雜的目光落在墨子弈的肩頭，與武將而言右手的重要性他也是知道的。

  「既然你想做武將，那便去麒麟衛吧，那裡適合你。」

  映在墨子弈眼中的燭光，極合時宜的晃動了一下，跳躍的火苗宛如他此刻的心情。

  麒麟衛，詔周惡名昭著的天子親軍，以手段狠辣而出名。他雖有麒麟服，可從未入過麒麟衛，可有了萬順帝這句話就不一樣，他可以說是真正的進去了。

  原來，這就是那道門檻。

  用一名太子來做腳踏石。這就是皇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