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險境

  萬順十五年五月二十一日，詔周望北城

  「統領，咱這補給啥時候能到啊，要是再不到，兄弟們可是要斷糧了」，雲騎營的中帳中，滿臉絡腮鬍的大漢著急而不甘心的哼哼。

  坐在他對面的人，聽見他的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送給他，仿佛是在說：蠢不蠢啊。

  「喂，霍光你小子啥意思」，看見白眼的大漢瞬間就炸了毛。

  「陳良，喊什麼喊，就你著急，我們都不著急是不是，沒有補給，漠北人又壓在外面誰不著急，著急在這喊有個屁用。」

  嘟嘟，一隻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狠狠的敲了敲桌子，瞬間打斷了二人之間的爭吵，兩人抿了抿嘴很有默契的把話咽了回去，帳中一片寂靜。

  順著那隻手向上看，發現這隻手的主人臉更加的白皙，透過半遮的面具，也能看出五官極為精緻，劍眉星目，若是放在京城，必然是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只可惜此時他的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目光定在了桌面上平鋪的地圖中。

  墨子弈看著地圖心底一遍遍的演算著，但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他知道陳良說的對要是在沒有補給全軍就要斷糧了，但此次漠北來勢洶洶兵強馬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信鷹放了不少一隻都沒飛出去，讓漠北的弩手直接當著他們的面給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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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對方兵力薄弱的地方衝出一支小隊把信送出去，求援。

  墨子弈心中不由得苦笑，前一世的經歷和如今相比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了，沒錯如今的墨子弈就是十六年前來到這方世界的趙弈，他最開始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畢竟穿越這種事很難讓人相信，直到他發現他有了完整的家，他決定去他的什麼可不可信，這裡好的很，他有家了，他不是孤兒了。

  「墨統領，大將軍請您過去」，傳令兵的話喚回了墨子弈的思緒。

  「你們兩個，回去安撫安撫士兵們，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墨子弈起身戴上頭盔拿著配刀就朝城主府而去。自從兩國開戰以後，望北城作為交戰的中心城池，早就沒了百姓居住，原來的百姓都被分去北疆較為安全的城中生活，原先的城主府，如今也成為了鎮北軍的主帳，城中各處布滿了防禦工事。

  「墨統領」，路上的將士都極為熟悉全軍中唯一一支有面甲的雲騎營，對其都頗為恭敬。軍中有一句話：三千雲騎，為死而生。

  一座略顯破敗但整理的極為整潔的府邸出現在墨子弈眼前，沒到主廳門前就聽見裡面一聲聲怒吼傳來，聽著倒像是四衛的四個主將在吵吵些什麼，門旁的衛兵給墨子弈推開了大門。

  「雲騎營統領墨子弈見過大將軍，見過諸位將軍。」

  隨著墨子弈的到來，廳內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進來之後他發現屋中不止四衛的四位主將還有各營的副將以及中軍的幾位副將。墨子弈心頭一緊，好傢夥這可是絕對是有什麼大事了，不過找他過來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墨子弈」，墨大將軍有些意味不明的叫了他。

  「末將在」，墨子弈的聲音低沉而堅毅，臉上的面甲遮住了他的表情，只露出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若是讓你雲騎營突圍，有幾成把握能成功」，墨大將軍的話也正是之前他所想的。

  「回大將軍，不足兩成，漠北的布防末將之前研究過，可以說是準備充分，要想強行衝出去必然雲騎會損失慘重，突圍出去之後，外部沒有補給，餘糧也不多，戰馬不知道能撐多久。」

  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了不甘，雲騎營雖然只有三千人但都是最好的騎兵，其中還有一半的重甲騎兵，要是他們都突圍不出去。。。

  「大將軍，咱們和他們拼了算了，就算死要要拔了他們一層皮」，白虎衛的主將袁頭瓮聲瓮氣的說。

  「就是跟他們拼了」，袁頭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紛紛出聲附和道。

  「拼？咱們死了，北疆怎麼辦，北疆所有的主力都在這了，死倒是容易，我們後面的百姓怎麼辦」，說這話的是青蛟衛的主將賀懷。

  墨子弈站在一旁，看著諸位將軍的爭吵，他深知賀懷說的沒錯，要是他們都死在這，北疆就完了。

  「墨子弈，若是全軍配合雲騎突圍呢」，一片爭吵聲中大將軍的聲音如洪鐘一般驟然響起。

  「五成」，這也是墨子弈之前想過的，但這樣怕是要犧牲不少人，所以他之前沒說。

  「去準備吧，明天晚上全軍配合雲騎營突圍，需要什麼儘管說，另外各營拿出點口糧給雲騎，務必全力保障雲騎營」，墨大將軍的軍令不容置疑的下達。

  「是」，眾人心思各異卻也都明白，只是目前最為穩妥的辦法了，就算失敗了，最後的代價也只是雲騎全營戰死，若是搏贏了，北疆之勢便可逆轉。

  墨子弈跟在諸位將軍身後準備離開，卻被墨大將軍叫住，屋中的親兵也被墨大將軍支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爹，我想留下來，霍光可以帶著雲騎突圍的」，墨子弈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阿弈，你親自帶青雲騎突圍，紫雲騎留下來，他們是重甲走不了的」，現在的墨明遠沒有了剛才的威嚴之姿，倒是給人一種頹敗之意。

  「可是，現在補給上不來，留在這兒」，墨子弈還未說完，便被墨明遠打斷了。

  「你也說了，後方沒有補給，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若是京中之人的意思呢，你是我唯一的子嗣，這也是我唯一的一點私心了，況且不是誰都能突圍出去，你擅長馬戰，騎術極佳，只有消息送出去了，我們就算死，也不是白死了。」

  墨子弈死死的攥住刀柄，他明白墨明遠的意思，要是突圍不出去，一切白費，他們別無選擇了。

  見墨子弈沒有反駁，墨明遠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了虎符和帥印，略帶不舍的用手掌摸了摸，然後決絕的遞給了墨子弈。

  「阿弈，你知道麼，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很優秀，十二歲剛來的時候，你說你不想以將軍之子的身份立足軍營，只是作為親兵來這裡，跟在我身邊學兵法，你總是理解的很好，後來你立功了，問你要什麼，你說要帶兵，我破例給你開了雲騎營，你果然把他們帶的很好，現在是檢驗你的時候了，去吧，別讓我們失望。」墨明遠的背影依舊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