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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家廟

2024-06-12 15:33:29 作者: 辛塵

  汀東村變化極大,建起了一座狀元坊、一座進士坊,而汀西村則是建起了兩座進士坊。

  因牌樓離得不遠,本地人又稱之為「四牌樓村」,汀東村又名狀元村,汀西村則是多了個進士村的美名。

  程亘辛酉年冬月離鄉進京赴考,到甲子年三月回鄉,一晃眼都過去了三年,路過狀元坊時,他忍不住駐足了抬頭望了匾額上的題字,笑了一下。

  這次回鄉,除了掃墓,再來就是建家廟,把自家祖宗牌位從程家宗族祠堂請出來,自立門戶。

  他雖只是個六品官,卻是嘉水縣百年來唯一的狀元郎,極大激勵了方圓十里的考生,比起稱號,它的意義更為重要,建家廟合情合理。

  

  如今不是他來同程數談判,而是程數過來求他不要分族。

  程亘回鄉的第二天,程數帶著大管事登門拜賀,身後跟著十幾擔的賀禮。

  他言辭懇切,說道:「只要族裡能留下你們一家,就是將程效一大家子除族了,我也願意擔下罪名來。」

  無緣無故將人除族,身為族長要頂著被唾沫子淹沒的準備,況且程效在盜寇襲城那一年腳踝受傷,走路一瘸一拐,無形中又增了路人的同情分,程數真做了是要被戳脊梁骨。

  不過即便他將姿態擺低了,程亘一家的人全無法原諒宗族的所作所為。

  程道佑問出了埋藏心中多年的疑問,「當年我三弟道助的死,族裡幾人參與了?」

  程數頓了頓,在來汀東村之前,他就想過對方會問這麼一個問題,如今真要說出那段家族醜事,卻是仍帶著遲疑,緩緩開口道:

  「三秀四歲那年,道助過了府考第一名,當年的太守念在嘉水縣學荒廢,便特意撥他到府學去就讀。

  隔年便是科試,程斂找到了道助,要他捨棄科試,替族裡的程玒代考一回,務必送程玒去鄉試。」

  聽到這裡,程老太爺冷笑:「你少說了幾個人,當初是你們把道助召回縣城來,程斂、你、程效、程散五六個人圍坐廳堂,逼他攬下代考,要他在文書上蓋手印。

  以我兒子的品行,必是要抵死不依,甚至敢為了此事傷了自己的胳膊,你們見強迫不成,就假裝將人放回府學去。」

  再之後就傳來程道助死亡的消息,屍體是在河道里打撈起來,當年仵作為了證明是程道助,花了兩天驗明身份。

  那時程亘五歲,不知家裡發生了什麼,尾隨父親爺爺到了縣衙,見到了死狀可憐的三叔,從那以後每次閉眼腦中便會浮起三叔的死狀,整夜無法入睡。

  程家請求縣令主持公道,找出殺人兇手以告慰程道助在天之靈,縣令不作為草草判了個「失足落河」。

  也是那一年後,程家男丁遭遇了種種離奇事故,程道佑受傷跛腳,程道慶病了一場,身體漸漸衰弱,程家賣地籌錢醫治二人,也沒多餘的心力再去探查程道助的死因。

  程老太爺會得知真相,還是在程亘中了狀元後,消息傳遍了江南,一個外地老光棍憶起往事,便乞討回到嘉水縣汀東村。

  他偷偷找到程老頭,透露出當年躲在暗處看到的景象。

  老光棍道:「程老翁,我今兒過來就想向您討個喜錢,是冒著生命安危過來的,還請老翁看在小人賣命的份上,多給一點銅錢。」

  程老頭就問是怎麼一回事。

  老光棍看著落魄,面黃肌瘦,可講話清晰有條理:「是這樣的,十七年前的某一天,具體哪個日子我確實忘記了,小的沒處可去,撿到了一件破棉襖,便靠著破棉襖在西口村的樹林裡過夜。」

  程老頭起先不明緣故,聽到了西口村心裡隱約有了想法。

  西口村是嘉水縣到府城必經的一個村莊,程道助遇害的河道就有經過西口村。

  程老頭要他繼續說下去。

  老光棍就將那一夜所聞所見全抖露了出來。

  「他們多是穿的藍衣衫,我也認不清面孔,為首的年輕男子別人叫他『洪爺』。

  洪爺說:『既然你程道助不願答應替我代考,咱們兩人又在同一所府學就讀,我不可能放你回府學敗壞我的名聲』。」

  程老頭聽到這裡,頓時難受得喘不過氣來,流著淚說道:「是程玒,這人還是道助的侄子輩,怎知心狠手辣至此。」

  老光棍再說程道助一再聲明回到府學不會將今天的事說出去,程玒帶著身後的一票弟子圍了過去,將那程道助打得昏迷。

  「他們人多,我孤寡老人也不敢衝出去,就想著學幾聲狼叫聲看能否將人嚇跑,可沒等我發聲,又來了一群人,其中的一位我認識,是嘉水縣程家族長程斂。

  這位是個大人物,嘉水縣無人不知,我當時怕極了,擔心程斂發現我的存在,就偷偷離開了,一路乞討過了府城邊境,這些年一直在外地給人做短工為生,一步也不敢踏進嘉水縣。

  前些日子我聽了嘉水縣出了一個狀元郎,打聽之下得知了程斂於五年前死在了盜寇刀下,這才敢偷偷回了縣城。」

  老光棍回到縣城又得知程亘一家要從宗族脫離出來自立門戶,當年被打的年輕人的名字一直刻印在他腦海中,他循著名字找到了程老頭。

  「還請老翁施捨小的幾文錢,好能離開嘉水縣,以防讓那『洪爺』尋仇尋到小的身上。」

  程老頭擦乾眼淚,給了老光棍二十兩碎銀,說道:「你口中的玒爺在我兒道助死後的隔年,就病死在了趕考途中,也是應驗了老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程家宗族也是在那之後,人才斷層了,不斷找人替考不斷失利,即便僥倖得了進士身份,也沒法擠入清要職位。

  仿佛是驗證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老話,家族漸漸衰落下去。

  老光棍得了賞錢,千恩萬謝就此離開,程老頭從他的話中推測出當年的細節。

  今天聽到了程數的敘述後,程老頭更加堅定了老光棍沒騙自己,程道助會死,程玒是兇手,而當年的程斂、程效、程數、程散也脫不開干係。

  「更為可恨的是,程斂竟眼睜睜看著他們將道助拋入河道之中。」

  程老頭雙眼怒睜,心中的恨意難消,之後不顧程數磕頭道歉,也堅決要從宗族脫離,自立門戶。

  程數千算萬算,卻沒算出程老頭竟猜出了真相。如今多說無益,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程家建立家廟,把自家的祖宗牌子從祠堂捧離了去。

  依照禮制,家廟要建在宅第的東邊,程家便舉家搬遷到了東程大院來居住,東為家廟西為宅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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