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一屋子的貴人

  陸阿灼怔了怔，一時竟無話可說。

  擒賊先擒王，也就是他們要對付的人不是蒲總管，而是韓都堂，一旦沒了韓都堂的勢力，蒲總管也就跟著瓦碎難全。

  反觀程亘，仍是不為所動，悶悶不樂。

  眾人知他拈酸吃醋，見怪不怪，也就不去管他。就連劉福也看出了，丈夫允許妻子在身邊嘰嘰咕咕一陣說不去阻止，可見是個「畏妻的」。

  這年頭男子三妻四妾的有之，守著一個妻子的也有，外頭有笑說女子是妒婦，也有稱讚「百鏈之剛，化作繞指」，劉福無心娶妻，也不會去指指點點。

  客廳安靜了片刻，各自低頭思索。

  那孫貓兒急得額頭是汗，突兀地站了起來，指著雲霞子和劉福，怒道：「你們兩人定是私下商量好的，要拉三秀下水，對付蒲家就不容易了，還想去對付韓都堂，想屁啊！」

  他恨不得立刻帶走三秀，先回嘉水縣去避難，「我實在後悔清明節去跟你報信，這樣你也不會扯入案件中。」

  瘦竹嘆道：「後悔也沒用了，先坐下，想法子，想不出再來抱怨也來得及。」

  孫貓兒氣呼呼坐下，死命瞪向雲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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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霞子卻是在細看古祺的面相，絲毫不去理會孫貓兒的大驚小叫，心下反而嘆道：「一屋子的貴人，貴得發紫，若還抵不過區區江南總督，可真成了大笑話。」

  要能掰倒韓都堂，關鍵得要古祺身後的人出手，而正是要掰倒韓都堂，古祺的身份才有名正言順回歸的一天。

  他收回視線，心中有了主意，打個問訊，對孫貓兒笑道：「閣下莫急，辦法總會有。」

  隨後笑問程亘：「閣下如何看待？」

  程亘見娘子替他撿了幾箸喜歡的菜餚，這回倒有心思去回復雲霞子，笑道：「道長的擒賊擒王論極好，不過要救出徐太醫，還是得去會一會蒲總管。」

  陸阿灼說：「蒲總管明兒一到，甯公公就會去遞拜帖，諒蒲總管不敢不見，到時甯公公會出面帶走徐太醫。」

  聽得孫貓兒暗暗吃驚，「甯公公怎的答應為我們出手做到如此地步！」

  尋思著太監心思難以揣摩，就怕藏有陰毒詭計，為的還是劉家的香料。

  瘦竹反而笑道：「三娘子當初給了幾百道的食譜，真是沒白給，我看甯公公此次過來府城，是要還了食譜的恩惠。」

  不僅孫貓兒吃驚，劉福和雲霞子也面露錯愕，都說不知內里竟還有一段公案。

  「這樣看來，我們反而是受到了三娘子的恩惠。」劉福起身抱拳感謝，對程案首的媳婦刮目相看，稱她是「女中豪傑」，惹得瘦竹差點笑趴在桌面。

  陸阿灼也忍俊不禁。

  正好劉寄雲的奶娘過來尋找陸阿灼，她也就同眾人道別，去了內宅見劉寄雲和薛曦。

  二人住在同一座小庭院，太湖石假山下便是人工湖，飄著荷葉，岸邊垂柳，春日柳絮飄，陸阿灼特往遠了走，惹得林奶娘笑了出來。

  剛到院子圍牆洞口，劉寄雲就過來迎接，眼眶紅紅，看著是哭過了。

  「我爹無性命之礙，真是祖宗保佑，福叔要我們儘快離開府城，回嘉水縣養身子，再請縣城的谷郎中半月診一次平安脈，我們明天就要啟程，因而請阿灼姐姐過來一敘。」

  隨後又哭了一遍，道是十分感激陸程兩家出手相助，「等我爹養了身子便於行走，要親自登門拜謝。」

  陸阿灼細細安撫她，笑道：「劉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許再哭了，要是我二堂哥看到了，指不定多心疼呢。」

  一句話惹得劉寄雲滿臉通紅，眼裡又是含淚又是含羞，真真哭笑不得。

  陸阿灼再吩咐薛曦：「曦姐兒回去，老太爺和老爺必定要問起，你也不用去隱瞞，實說便是，要你哥暫緩來府城，就怕他一聽夏清雪嫁人要鬧事呢。」

  薛曦和劉寄雲吃驚連連，「怎的突然嫁人了？」

  陸阿灼就說是老鴇怕被無故牽連，急急把人嫁給了高山縣的杜家。

  薛曦突然就哈哈笑了出來：「我哥在家裡念叨著心慌，還真是讓他感覺對了，不過我聽著倒是很痛快。

  戲曲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然而能和己身白頭偕老的也還就是真夫妻。

  戲子畢竟是戲子，逢場作戲得人心，偏偏我哥就容易當了真情，百般看重。」

  說完，想到自己未定的婚事，又嘆了口氣。

  見狀，陸阿灼含笑道：「你可知我在客廳里聽到了什麼了不得大事，說出來要嚇壞你們，但這事若是成了，必定震驚南直。

  我這個月老就跟著躺贏，到時在家裡等你爺爺上門來說親事，有你歡喜的時候，可別再唉聲嘆氣了。」

  她在客廳見雲霞子十分關注古祺的面相，便也猜出對方定看出古祺的不尋常之處，等明兒見過蒲總管後，便可制定計策。

  若是計劃成了，江南變天，薛老太爺這個知情人要是還不醒悟，那程家估計也沒意思和薛家結親了。

  薛曦不明白陸阿灼的話，還要問下去，陸阿灼搖頭，示意她莫要再追究，靜等便是。

  敘完話語，陸阿灼讓劉寄雲找出一長箱子，把西洋槍裝裡面，命駱信抬了回寓所，待晚上治了一桌宴席，同飯菜一起送到公館去。

  忙碌了一天，陸阿灼和程亘洗漱完，也就這時兩人才有空兒說些體己話。

  程亘歪靠在床架子頭處，看娘子精心護理她的面部肌膚，略感好笑，又不能笑，趕緊從抽屜里找了話本子來裝裝樣子。

  他問：「明日中晟他們什麼時候離開？」

  「上午的船，起風就走。若不是劉老爺身子虛弱，本可以走旱路的，要更早回，我就怕他們和蒲總管的船對上。」

  程亘要她別擔心。

  「蒲總管不從南水門過。也難怪娘子要我找劉福當師爺，他自帶一批手腳功夫極好的手下，完全解決了當下捉衿見肘的困境。」

  陸阿灼走到臉盆架子，洗掉了臉上的「牡丹補水面膜」，來到夫君身邊坐下靠著他，淡淡的花香味籠罩在兩人周遭。

  程亘把人摟到懷中來，笑：「不知為什麼，娘子你靠近，總能聞到一股花香味，你難不成天天洗那花瓣浴？」

  陸阿灼白了他一眼，「你何時看我洗過花瓣浴了，那花瓣都是用來炮製，熏房間用的。」

  程亘還真沒和她同洗過澡，僅有的一次還是擔心她看到後背的傷痕，給阻止了下來，到底是心有遺憾，幾次暗示一同洗，都讓娘子給拒絕了。

  看來對方也是在氣惱當時的戲弄。

  他死命往她脖子裡蹭了蹭，撒嬌道：「好香，你讓我啃一口來。」

  兩人就要扭成麻花辮了，陸阿灼急了：「咱們話還沒說完，郎君你別打岔了，行不！」

  「什麼事都比不上咱倆的私事，你手放開——」

  「……」

  歡愉過後，程亘起身到樓下提了熱水上來，拿過細絹布給自家親親娘子擦身。

  陸阿灼半趴在床沿，看他忙乎，即便困意襲來，她還是強撐眼皮，提醒丈夫私下找雲霞子談話，將他招攬到門下。

  她無法跟程亘提醒古祺的身份，可雲霞子是能，這人本就是以相面出名。

  程亘給她扣上抹胸，倒是有些奇怪：「我想找他問話，是因徐太醫的推薦，怎的你如此看重一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