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要他做個飽死鬼

  那劉從得了老叫花子的七根頭髮，趕緊下到河道去洗乾淨，待上了街道來，正好碰到陸阿灼和飴糖出來採購。

  劉從顛顛跑上前去請安，「三娘子萬福，今兒暖和，是出來解乏悶的麼？」

  春風和煦，吹得人昏昏欲睡。

  河道里的畫舫傳來絲竹之音，兩邊皆有人垂釣。

  陸阿灼瞅了瞅劉從的慫樣，問：「陸世寧的手傷如何了？」

  「這老小子回嘉水縣養傷呢，這麼大的人，竟還會摔傷了手臂，可不笑死人麼。」劉從呵呵一笑。

  然後見陸阿灼提著一桶牛乳，就要上前幫她接手，讓陸阿灼給格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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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阿灼說自己忙著做奶酪，等做成了，再請劉從到家裡吃一塊。

  劉從趕緊點頭，說起了聚福堂的分支老豐在莫公館當差，「那老豐擅長做乳餅，三娘子要是有何不明白之處，我替你去問一問。」

  陸阿灼笑：「《大般涅槃經》寫道：譬如從牛出乳，從乳出酪，從酪出生酥，從生酥出熟酥，從熟酥出醍醐。醍醐最上。

  這醍醐最是難做也是秘密，你又不是豐家親族，人家憑什麼告知你？」

  劉從便說老豐擅長做乳餅。

  「那就是了，乳餅也是奶酪的一種，他家族最出名的還是酥花，甭聽老豐說得天花亂墜，他是沒學到核心技術呢。」

  劉從啞口無言。

  陸阿灼也不管他，帶著飴糖回到寓所，開始製作奶酪、黃油，她這些天得了榮富管事送來的粗糙版的空氣溫度計，正好想借著溫度計來試驗做酸奶。

  當初榮富差了林奶娘的兒子跑一趟錢唐，去定做了幾支空氣溫度計，以冰塊和水的刻度定為零，以水滾了滾燒開的刻度定為一百，中間均勻劃分了一百個間隔，玻璃管里塞滿了紅色液體。

  這樣的溫度計因不是密閉，水分容易蒸發，用起來不方便，測量出的數據不甚準確，到底是圖一個新鮮罷了。

  陸阿灼企圖搗鼓出奶酪焗土豆泥，這道點心的拉絲全靠奶酪的品種，馬蘇里拉奶酪。

  以前在汀西村她就研究用豬胃、羊胃裡的凝乳酶製成干奶酪，方法則是來自遊牧民族流傳下來的切達乾酪製作法，做出的奶酪棒十分可口，方法簡單，就連陸老太看了也就會做了。

  然而如今用做菜餚，水牛奶製成的馬蘇里拉奶酪要更適合，它的拉絲效果是別的奶酪所沒有的。

  而馬蘇里拉奶酪的家庭製作方法就更簡單了，只需要水牛奶、白醋或檸檬酸、鹽巴就行，要拉絲就得用到凝乳酶。

  過程簡單，卻是要對牛奶的溫度十分熟練。

  她跟飴糖笑說：「其實用生的牛乳做食材是有些危險的，因而我沒怎麼教那十二個徒弟，再則對牛乳烹煮過程的溫熱把控不到位，整鍋奶也就廢了。」

  牛乳在這年頭十分珍貴，一鍋廢了，再有錢的人聽聞也會捶胸頓足罵是個敗家子。

  飴糖看著溫度計，好奇問：「姑娘請劉家做玻璃溫度計，是用於做菜的輔助麼？」

  「倒不是，這樣的溫度計根本就無法使用。」

  只要對溫度掌控得好，不到兩刻鐘就能點了乳豆腐，靜置一個時辰左右便成了拉絲奶酪，之後繼續給奶豆腐加熱，待縮水後撈出來用紗布瀝水。

  等奶酪成塊後，再給鍋里的乳清加熱，用乳清來洗奶酪塊，這個過程重複三次，在最後一次加入鹽巴入味。

  「若是乳清溫度過高，洗過的奶酪是拉不了絲，不過也是挺好吃的就是。」陸阿灼一邊洗奶豆腐，一邊教飴糖。

  飴糖笑：「姑娘即便將秘方說給我知，我也做不來的，單單水溫就要折煞我了，做這道點心它費手指呢。」

  惹得陸阿灼笑得差點給奶酪搓揉成麵團。

  陸阿灼在洗第二次時，試著拉開，是可以拉長絲的，便心生嘗試烤一回奶酪披薩的想法。

  於是又急急匆匆去揉了麵團，加入橄欖油，等靜置十二個時辰，發酵成老面。

  然後她又回來做土豆泥，蒸熟搗爛，加入黃油、牛奶，攪拌均勻，在上面鋪上拉絲奶酪，放進烤爐里烤化。

  整個過程，飴糖也幫不上什麼忙，萬伯母、寶月和小環更是茫然看著女主人忙得腳不沾地，愣是一點手也伸不出去，實在是看不懂。

  「即便奶酪沒有發酵，用的水牛奶做出的仍是非常香。」陸阿灼站在烤爐計算時刻，順便給她們科普。

  萬伯母滿臉的問號，點點頭：「雖沒吃過這樣的奶豆腐，但卻是聞著香。」

  一刻鐘多些工夫，便打開了烤爐，陸阿灼戴著厚厚的手套將那烤盤端了出來，院子裡奶香味飄到了隔壁去。

  右舍的陳大娘從後門過來，問是店裡新賣的吃食麼？

  陸阿灼就請陳大娘品嘗一回奶酪焗土豆泥，那大娘只吃了一口，滿嘴的奶香甜味，頓時捨不得再下口，訕笑道：「我家那小子肯定喜歡吃。」

  陸阿灼就讓萬伯母給舀了一碗要大娘帶回去給孩子吃，笑道：「並不是用來賣的，店裡土豆存量不多。」

  陳大娘以為是牛乳昂貴才不賣，竟是土豆的問題，她就給陸阿灼說郊外有人家在種來賣，春季剛種下，立夏前就能收穫一批。

  陸阿灼要了個地址，待吃了一小碗，陳大娘便家去，也拿了一瓶蜂蜜過來回禮，陸阿灼又給左鄰衛家送了些。

  萬伯母說趁熱吃要更香，舀一口還能見奶酪拉絲，就問：「請駱信給三爺、四爺他們送些過去？」

  「不必了，這道點心做的快，等他們回來我再做一次便是。就是上午說會給劉從留一碗，也不知他下午過來不。」

  一聽是劉從，萬伯母便說：「這人不來往也罷，從來心術不正，哪天背後插刀，可就令人後悔莫及。」

  飴糖道：「上回他過來給姑娘通風報信，可見他還是有點腦子，就是不太好使，我看他被姑娘打怕了，作惡的心思該是沒有的，他同許言、鄭錫走得近，多少能套些有用的話出來。」

  一聽是這般，萬伯母也就無話可說。

  再說劉從得了老叫花子的七根頭髮，辭別了陸阿灼後，狠命趕到了常寧坊，將髮絲給了歷道婆。

  對方問劉從是如何得手的。

  劉從笑回：「多簡單的事，我是程三娘子的親家，買通了他店鋪里的一個小丫頭，這頭髮便是小丫頭從枕頭上採下來的。」

  歷道婆不疑有他，點頭收下了。

  劉從就說：「我都將頭髮給你偷來，你就好心告訴我作用是什麼，讓我也聽個新鮮，見見世面。」

  歷道婆得了頭髮，心下大定，也就不隱瞞，神色慎重，冷笑說道：「這頭髮絲蘊含人的精血，待我作法後，必定要那人缺魂少魄，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這劉從是靠著劉十萬的財勢吃飯，多少也沾染了老叔迷信的作為，一聽如此，面上大駭，就要阻止歷道婆施法，卻是讓歷道婆給趕了出門。

  見歷道婆說得有理有據，劉從本就三分的討好變成了十分的畏懼，當下也不敢再走動常寧坊。

  他唉聲嘆氣，一路走一路嘆：「可怎麼整，我雖然愛財，卻不做傷人命的事，畢竟有損陰德，如今倒是連累了那老乞丐，作孽！」

  忍不住走到了陸記糕點鋪子，想著老乞丐喜歡吃程三娘子做的糕點，就打算去求三娘子給做一道出色的糕點，「就當做是給老乞丐的上路飯，要他做個飽死鬼，願他來生不再忍飢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