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金齏玉膾

  鄒廚子見他臉色不好，知是被嚇到，暗道不好，趕緊尋了個藉口帶走小少爺，吩咐奶娘晚上警醒些，「一個不好，怕是晚上要做噩夢。」

  等回到廚房，陸阿灼便問小少爺怎麼了，鄒廚子苦笑：「也不知在窗戶前看了多久。

  我這樣一個大人看你剁案板，尚且覺得心驚膽跳，何況他還只一個八歲兒童。」

  陸阿灼沒有反駁，於章家她故意在程瓊面前剁刀，便是有意震懾他，想了想，安慰道：「過一陣子就會忘了，孩子的忘性極大。」

  「希望吧。」鄒廚子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端走第三次的糕點麵茶，陸阿灼今天的工作便完成。

  她甩了甩手臂，等拿到錢後打算休息個幾天，備這幾桌宴席十分耗費心神，若是她的力氣不大刀工不好，怕是難以勝任。

  正在扭手腕時，兩個私廚過來問道：「最後端出去的，便是用燜爐烤的糕點麼？」

  

  「西洋人稱它為戚風蛋糕，和麵包一樣，同屬於西洋糕點之一。」

  只不過它的配方是幾百年後才流傳出去，世人也因此得知這種蛋糕。

  鄒廚子太過好奇陸家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稀奇的食譜，明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真正的答案，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聲。

  陸阿灼笑了笑：「我家祖上曾經也輝煌過。」

  鄒廚子一聽，便不再唐突發問。

  恰逢客廳的丫鬟過來傳喚，讓陸阿灼同兩個家廚過去，說是韓大爺有賞。

  三人便一同前往，兩個家廚待院子裡等，陸阿灼先去回話，她進屋的時候，見到韓庭儀正直直盯著她看，神情特別糾結。

  韓大少問了最後一款糕點的食材和簡單做法，也說了，他本人十分喜歡蛋糕的香甜綿軟口味，想買下方子。

  「若是覺得合適，便同棉花糖的方子一同結算了，方子皆不會外泄出去，就當做我韓家的私藏菜譜。」

  這次陸阿灼痛快答應了，「也是二十兩即可。」

  兩道糕點食譜共四十兩，請一次的宴席工錢是一兩，她備了兩次席，便是二兩的工錢，再有每次宴席給賞了八錢，於是陸阿灼這次得到了四十三兩六錢銀子。

  文大帶著她到廚房，送了一些沒用到的食材，魚肉米山貨海貨裝了一筐，笑道：「你撿的鹿角石送到了老爺手裡，他很喜歡，特意寫信回來讓我等不可仗勢欺人，你若不收下，老爺該怪罪我們了。」

  陸阿灼明白對方是故意這樣說，謝過他的好意後，便背起筐子辭別韓家，一個人慢慢往木橋方向走去。

  路上聽到了臨水亭有笛聲傳來，好奇心驅使下，來到了亭子，見到程亘正坐在石桌旁，身邊的背簍里裝著藥鋤和藥草，面前桌上則是放著一把毛竹摺扇。

  放下筐子，陸阿灼坐到對面，問：「你引我過來，所為何事？」

  面前的程亘先是看了筐子一眼，眼神隨後移到陸阿灼的面容上，不回答反問：「上次的粽子，是你親自做的？」

  「是我做的，你什麼時候見過仙客來推出過這樣的粽子？」

  程亘將竹扇遞給了陸阿灼，示意她收下。

  「我爹讓我過來送回禮，這把扇子是我做的，不值幾個錢，送你權做聊表心意。」

  陸阿灼打開一看，上面提了一首王維的《竹里館》。

  她知程亘喜歡王維的詩畫，晚年花了極大心思收集王維的畫作，不用猜也清楚這字是他親手寫上去。

  「謝謝，我收下了。」

  等程亘入了內閣後，他的字帖價值千金，在陸阿灼看來，這是升值品，必須留著，以後賣了能買一座莊園。

  站了起來，陸阿灼提上筐子，慎重道：「還請回去跟令尊轉達一聲，讓令尊保重身子。」

  「嗯。」程亘輕輕應了一聲，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微蹙。

  陸阿灼再回頭，亭子裡已經沒有人的身影。

  到了家，取出懷中的扇子藏到了箱子最底層，隨後出來準備晚飯，倒是讓陸小花搶先一步。

  「阿姐，你今天很辛苦，我來做飯就行。」

  看著三妹整理韓家送的肉菜，陸阿灼就坐在凳子上看火，問：「蓮姐兒的婚宴還順利吧？」

  「一切順利，童秀才的親戚來了好多人，就顯得汪姐姐娘家勢單力薄。」

  「一桌几大碗？」

  陸小花想了一會，道：「男桌十大碗，女桌八大碗，給回禮的是一斤的面一包的糖果，我就放在木桌上。」

  就在陸阿灼往灶口塞柴火時，聽到三妹的疑問：「阿姐，我今天吃到了一道名為『金齏玉膾』的菜，是從未吃過的。

  就想到了你，若是你去給人主持宴席，主人要吃金齏玉膾，可咱們家又沒人吃過，可怎麼辦呢？」

  陸阿灼失笑：「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我認識的菜餚比你想像中要多得多，況且在備宴席前，會和主人家商量好菜品，不至於手忙腳亂。

  你說的金齏玉膾無非就是鱸魚膾，之所以嘗不出來口味，『金齏』是換了別的菜。

  有可能是黃魚唇，也有是陳皮、栗子，還有就是香薷，我猜用的該是香薷。」

  等到晚上大伯從田地里回來，陸阿灼便問童家喜宴上的金齏玉膾是不是香薷鱸魚膾。

  陸方大感吃驚：「灼丫頭你竟然是猜出來，我還特意去問了食材為哪些，想著回來告知二弟呢，確實是香薷沒錯。」

  吃完飯，陸阿灼交了二兩銀子給陸老太，對方以為是工錢和賞錢悉數交公，頗感驚訝，還誇了大孫女幾句。

  陸圓給人備一桌宴席工錢是六錢，陸家的人並不認為陸阿灼會超過其父，以至於上次說的工錢是一兩銀子，誰也沒放在心裡。

  至此，陸阿灼存了七十兩銀子，再有一兩六錢的散錢，有了這筆錢，她終於是放心多了。

  心道十月份的沖喜婚事肯定能避過去，七十兩足夠陸家度過這個冬天。

  且說晚上，韓家的小少爺在丫鬟的照顧下，突然夢到一把刀追著他跑，嚇得哇哇大哭，奶娘見狀，卻是先去向文大管事求救。

  文大聽了經過，就到院子去看望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