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物極必反

  馮萍萍最終跟著他們回到了派出所。

  副院長在接到夏瑾的電話後，就帶她的父母先去了那裡。

  一見到自己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兒，馮萍萍爸爸一句安慰問候的話都沒有，直接衝上去一巴掌甩到她的臉上。

  「不要臉的東西！」他厲聲罵道，「我和你媽辛辛苦苦養你二十多年，是讓你去給人當小三的？！還未婚先孕！我和你媽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你讓我們回去以後怎麼做人！」

  馮萍萍挨打的半邊臉，眼淚掉得更加厲害。

  「你以為我喜歡當小三嗎？！」所有的委屈似乎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她衝著她爸爸，大聲地吼出來：「還不是你們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的東西？」她爸爸冷笑，「你想要的東西可太多了！我們就是普通家庭，哪裡給得起！」

  「普通家庭普通家庭！每次你都只會說這一句！」馮萍萍被刺激得開始歇斯底里：「小時候，別的女孩子都有芭比娃娃，就我沒有！出去玩，別的小孩都有零花錢買零食，就我沒有！每年過年，別人都有新衣服穿，只有我，穿的是表姐她們淘汰的！不僅僅是衣服——我的書包、文具，永遠都是別人不要的垃圾！你們知道班裡的同學都是怎麼取笑我的嗎？你們知道我從幼兒園開始就被人孤立、沒有人肯跟我玩嗎！你們不是總問我為什麼班裡選班幹部同學們都不給我投票嗎！就是因為你們！你們把我變成了所有人眼裡的『乞丐』！就連老師，每次看向我的時候，都充滿了嫌棄！明明我總是班上的第一名！但是沒有一個老師喜歡我！」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馮萍萍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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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爸爸張了張嘴，氣勢相比起最初弱了許多：「這些你都沒跟我們說過……」

  「我怎麼沒有說過！」馮萍萍氣到了極點，把一直握在手裡的手機朝他扔了過去，「我明明跟你們說了那麼多次！我說我想要芭比娃娃！想要吃零食！想要新衣服、新鞋子、新書包！想要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她爸爸沒有說話。

  「你像現在一樣，給了我一巴掌！告訴我！我們就是普通家庭！沒有錢！讓我收心好好學習！別成天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還跟你們說！我的同學們嘲笑我！說我窮！說我是撿垃圾的『乞丐』！我以為你們會良心發現，給我買新衣服，把我打扮得好看一點！再不濟，你們作為父母，也應該安慰一下我！結果你們說，我同學說得沒錯，我們家裡就是窮！還大罵了我一頓，讓我接受現實！」

  馮萍萍悽厲的控訴讓夏瑾不由對她生出了幾分同情。

  旁邊宋芊芊的臉上，也現出了些許不忍的神色。

  馮萍萍媽媽囁嚅著反駁：「我們家當時確實窮啊，也不是故意不給你買的……」

  「窮你們生我做什麼？讓我跟你們一起受苦受難麼？」馮萍萍並不接受她媽媽的解釋，「更何況，你們捫心自問——我們家真的窮到了那種地步麼？最起碼，你們給自己衣服沒少買吧？還有，我高一那年，學校要交300買校服，你這頭跟我哭窮說沒錢、讓我去問問老師能不能少一點，那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借了三萬給你弟弟！你們是不是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馮萍萍媽媽被她懟得無話可說，只是哭哭啼啼地抹著眼淚。

  「你們不能給我的，他都能給！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會給我買！不管有多貴！所以就算是當小三，我也願意跟著他！」馮萍萍一點也不後悔跟過胡瑞文，「誰都能怪我、瞧不起我，就你們倆不行！我成今天這樣，都是你們倆的『功勞』！」

  馮萍萍爸爸徹底沉默了。

  李警官叫了個女警察過來，把馮萍萍帶到裡頭的房間去，洗把臉稍微冷靜一下。

  一直陪同的副院長則立馬扶著馮萍萍爸爸坐下，給他倒了杯水，讓他也平復平復情緒。

  馮萍萍爸爸把水放到一邊，仿佛蒼老了十歲一般掩面嘆息：「我們想著那樣能讓她不那麼物質、少一點虛榮，誰知道……」

  事與願違。

  對此，夏瑾只用了一個詞回應：「物極必反。」

  =

  馮萍萍和她父母沒能夠講和。

  她父母向她道歉了，想要求得她的原諒，但她不肯同意。

  畢竟從小到大他們帶給她的傷害巨大，短時間內無法癒合。

  於是，她父母被副院長帶去了學院給他們開好的酒店，馮萍萍則跟著夏瑾和宋芊芊回了自己的寢室。

  還沒到門禁時間，整棟宿舍樓里依舊燈火通明。

  馮萍萍自殺的事鬧得很大，幾乎同一層樓的女寢都聽到了風聲。

  因此在馮萍萍回去的時候，她們都打開了門，好奇地向外張望。

  馮萍萍始終低埋著頭。

  儘管她的自殺是假的，但她的的確確因為其他人異樣的目光而產生過極端的情緒——那些個瞬間，總讓她有又回到了從前的錯覺。

  她的三個室友早就從派出所回來。

  陳倩在安靜地看書，另兩個則在焦急地等待。

  見到馮萍萍，她們都「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扭捏了半天，才對她說：「對不起，我們不應該把你的事到處說。我們之後也會跟同學們解釋清楚，不會讓他們再戴有色眼鏡看你。」

  對於她們的道歉，馮萍萍的反應很平靜。

  「無所謂。」她面無表情，「我馬上就要走了，你們再怎麼說我，我也聽不到了。」

  在回寢室的路上，馮萍萍就向夏瑾提出了要退學。

  如今她在學院的名聲徹底臭了，胡瑞文又有了別的女人。

  她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繼續留在青市的理由。

  不過夏瑾沒有同意。

  「你可以先休學一年。」夏瑾這麼跟她說，「你已經讀到碩士了，還是成大醫學院的碩士。你自己也很清楚，對於醫學生來說，本科和碩士畢業，未來找到的工作差距會有多大。如果一年以後，你心裡那道坎還是過不去，要退學我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