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他照顧了她一夜

  夜一入深，葉瀚亭就後悔說了那些話！

  

  他不知道李珍妮夢裡見到了什麼，只知道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哭嚎不停。

  她發起了高燒！

  起先是因為孩子們非要和媽媽睡在一起，他帶著孩子們洗漱之後把他們送來珍妮的房間，就發現她的不對勁。

  幸好安安臨時也被叫了來，為了不影響孩子們睡覺，葉瀚亭讓安安哄著兩個孩子去了樓下的客房睡。

  白天醫生已經囑咐過，她這種體質合併耳後的傷口感染，有可能夜裡會發燒，只要能在一天內退燒，就無需跑去醫院。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送去醫院徒增折騰，於是守在她身邊一刻都不敢離開。

  他看著時間給她餵了退燒藥，但她還是燒得很高，最高時有三十九度八，他從來沒有那麼慌亂過，想抱著她，又怕那樣會不利於散熱。

  他忽然想起那年，他也發燒了將近四十度，珍珍扒了他的衣服，晾了一會兒溫度就散下去了，他記得當時摟著她不肯鬆手，她靜靜地陪著他，而她母親才剛剛因為他的原因意外去世。

  很多時候，他不敢去回憶他和珍珍的往事，那些往事裡，他沒有做對一件事，沒有對珍珍表現過一點愛意，她那麼美好，卻又那樣不幸！

  葉瀚亭看著床上那難受得蜷縮著的女子，眼淚忍不住滑落，珍珍去世的時候，他已經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痛快地流過淚了。

  他坐在床邊，伸出手去，顫抖著將她的衣服慢慢褪去，最後只著內衣，然後端來熱水，在她手腕和頸彎處持續擦拭。

  她的皮膚在暗啞的床燈下像白玉一樣美麗無暇，在葉瀚亭眼中聖潔無比，他的眸中完全沒有猥褻之意，只有深深的擔憂和悲傷。

  她難受得哼哼唧唧，朝他貼近了，拉著他的胳膊貼近她的臉，他掙脫不開，便用單手費力地擦拭。

  她出汗了，溫度慢慢降下去，葉瀚亭用電子表測到三十八度的數值，就連忙給她把衣服穿上。

  她在昏沉中不配合，不過就是套上個睡裙而已，費了他好大的力氣，他很有耐心地哄著她，卻也不小心碰到了她耳後的傷口。

  大概是因為他按照退燒藥允許的範圍最大劑量給藥的原因，她疼得又哭又叫，可是卻沒有完全清醒。

  她睡夢中的哭號十分放肆，葉瀚亭怕樓下睡覺的孩子們聽到，便躺在她身邊小心地將她抱在懷裡。

  在他眼裡，李珍妮就是高珍珍，他那年輕不幸的小妻子，不過是換了一副性情回來了。

  哪怕是欺騙也好，幻想也罷，他就是寧願那麼相信著，他太想念她了，沉浸在罪責的思念中活著的這六年，他沒有一日不是痛苦的。

  他拍著她的後背，撫著她的頭髮，直到他輕輕哼唱起了那首《我的歌聲里》，她才慢慢安靜下來。

  他不會唱歌，可那首歌他聽了好幾年，早就熟爛在心裡了。

  她安靜下來後，他又唱了好久，這麼折騰了大半夜，他已經非常疲倦，唱著唱著，就把自己也唱睡著了……

  翌日，陽光把房間照得暖暖的，李珍妮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安逸溫暖的暖箱裡一樣，逐漸清醒的她朝溫暖的壁壘里使勁貼了貼，睜開眼時卻見到一堵胸牆。

  她仰頭，看見葉瀚亭安然的睡顏，時光靜默，她心跳漏了節拍。

  但很快便回復理智，她連忙離開他的懷抱，作勢起身，卻半途被他大手拉了回去。

  「別吵！」他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慵懶且疲憊：「昨晚你高燒糊塗了，折騰了我一晚上，讓我再休息一下！」

  李珍妮抵著他的胸膛，輕聲說：「葉先生！你快放開我！」

  「為什麼要放開！昨晚你是你鬼哭狼嚎著鑽進來，轟都轟不走！」葉瀚亭閉著眼，把她抱得更緊。

  李珍妮不敢放肆，一動不動，昨晚的事情她大抵是有些印象的，她知道他在照顧她，可她太難受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只想抓著一棵稻草吊著。

  她知道自己一會兒哭，一會兒嚎，可是控制不住，似乎因為有他那樣的聽眾在，她要把獨自拉扯孩子這些年的委屈都哭號出來似的。

  葉瀚亭把手放到她額頭上，說：「你退燒了！」

  李珍妮沒說話。

  葉瀚亭放開她，將她推遠一點，仔細看了看她，又問：「你還難受嗎？如果還難受，我帶你去醫院！」

  李珍妮直想哭，這個討厭的男人怎麼這麼好！

  「不難受，已經開始慢慢好起來了！」她說著，突然一陣潮湧，她咧了咧嘴，這令人尷尬的生理周期還得兩三天才能結束。

  葉瀚亭徹底清醒了，他翻身下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說：

  「昨天因為照顧你，我耽誤了一個會議，今天大概要很晚回來！你在家裡好好休息，明天和我一起去給孩子們辦理轉學！」

  因了他一晚的照顧，李珍妮原本還在尷尬不好意思，一聽這話，突然就急了，她從床上爬起來，跑到他眼前：

  「啥？轉學？轉哪去？誰同意了？你不要亂來！」

  葉瀚亭轉頭看著她，語調很平靜：「我只是通知你一下，你不同意的話，我就自己帶他們去辦手續！」

  李珍妮覺得很滑稽：「我才是看護人，你帶他們去人家學校敢收嗎？葉先生，請你不要干涉我們的生活……」

  正說著，一份文件閃在眼前，李珍妮看著他舉著的文件，愣住了。

  葉瀚亭說：「以後他們的事情，我全部都可以經手！在你不出席的情況下也沒問題！」

  珍妮把文件拿過來，是一份針對李司翰、李司庭兩個小朋友在國內一切事務的監護授權書，全權授權給了葉瀚亭，下面還有簽字和手印。

  「這不是我簽的字！」李珍妮氣得手直抖，喃喃著：「更不是我摁的手印！」

  「指紋可賴不了帳！」葉瀚亭把授權書從她手裡取回來：「你昨晚把我折騰夠嗆！我可不能做賠本的買賣！」

  李珍妮皺著眉頭，眼睛裡全是怒氣，她隱約能想起來，在昏沉難受的時候，他照顧她、哄著她，也不知從哪拿出了文件讓她簽字畫押。

  她當時雖然意識迷糊，但也明明是拒絕了的！

  「太卑鄙了！你太卑鄙了！我可真沒見過你這麼卑鄙的人！」李珍妮氣急著，邊罵邊伸手過去搶文件。

  葉瀚亭把文件舉高，垂眸看著她，眉頭緊鎖著說：「還有什麼難聽的詞，你一起都罵出來，罵個痛快吧！」

  「你……」李珍妮忽然覺得又是一陣潮湧，腰腹又開始脹痛，她老老實實地站著，嘴上卻不能放過：

  「你這是仗勢欺人！怎麼能這麼卑鄙呢！你不能這麼做！他們是我的孩子，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憑什麼你成了委託監護人！還給我！」

  她抬手去搶，氣急了真的罵了一句難聽的：「還給我啊你這個混蛋！」她想跳起來，臨啟動時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動作太大，連忙又緊急剎車，這一剎車，直接就撲到了他的身上。

  葉瀚亭連忙扶住了她的雙肩，他眸色中並無戲謔，只是很深沉地望著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對不起！」

  「啊？」--------------這一句「對不起」悲傷而沉痛，隔了六年的萬水千山，卻只得到了李珍妮一個疑惑的語氣助詞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