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不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晚，應該是賢妃設的什麼局吧？

  不多時，尤芷又聽到躡手躡腳的步子聲，從窗縫中一看，正是那個嬤嬤。

  「怎麼樣？」

  另一個嬤嬤壓低聲音問。

  「成了！快走吧。」

  她倆匆匆離開了院子。

  「什麼成了？」

  

  尤芷心中疑竇叢生，這裡面肯定有古怪。

  她想了想，決定出去看看動靜。

  輕輕撥開門閂，她走出房門。

  院子裡靜悄悄的，寂靜無聲。

  光線不算太暗，一彎月芽和漫天繁星放著清輝，屋檐、窗欞、花木雖都蒙了層清紗，可也能不費力地看到輪廓。

  尤芷朝著蕭楚方才去的方向看了看。

  兩邊都是廂房，院裡空蕩蕩的，沒有人。除了蟲鳴，沒有別的聲響。

  那個嬤嬤為什麼說「成了？」

  「到底什麼成了？」

  尤芷輕手輕腳地往前走。

  「芷兒......」

  突然聽到蕭楚喚她的名字，把她嚇得心臟猛一縮，「咚咚咚」狂跳著。

  「對不起啊，本來不想吵醒你的，我只是想悄悄陪在你身邊......」

  聲音是從旁邊窗戶里傳出來的。

  他在跟誰說話？為什麼他喚那個人為「芷兒」？

  「芷兒，你今天怎麼主動了？對我這麼好，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尤芷心裡突然有了猜測，明白賢妃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了。

  先將她留在宮中，然後以她為幌子，把蕭楚騙過來，想替秦月柔成就好事。

  「芷兒！」

  蕭楚的鼻音有些重，帶著點醉意和濃郁的魅惑，

  「謝謝你，我真開心！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想我了？

  「奇怪，今天你身上怎麼沒有藥草味兒？你用了什麼香粉？味道刺鼻。你不是不愛用這些東西嗎？」

  突然，蕭楚的聲音清晰了些：

  「說話！你是芷兒嗎？你不是芷兒吧？！來人，掌燈！」

  守夜的下人都被提前調派出去了，因此沒有「來人」。

  但蕭楚此刻應該完全清醒了，講話的語氣簡直是嚴厲：

  「怎麼回事？！你是誰？！為何會在我母妃宮裡？！是誰在設計本王，壞本王的名譽？！」

  「王爺——」

  嬌媚的聲音響起，果然是秦月柔。

  「臣妾今日為母妃侍疾，宮裡下鑰了，所以留住這裡。妾身這就服侍王爺安寢......」

  「不用了！」

  輕微的碰撞聲響了下，應該是蕭楚擋開了秦月柔拉他的手臂。

  「王爺！為何對月柔如此無情？是不是介意......那件事，才嫌棄月柔？」

  「跟那件事無關。」

  「莫非您要月柔守一輩子空房不成？！」

  「今日情形，當日你執意嫁進睿王府時，本王已經告訴過你了。你若後悔，我可以成全你的。」

  「妾身以為天長日久，王爺一定會憐惜妾身，對妾生出情意的，可王爺竟然如此鐵石心腸！嗚嗚......」

  腳步聲響起，看來蕭楚就要出來了。

  若被他看到自己在「聽窗」，該多尷尬。

  尤芷趕緊躡手躡腳逃回房裡。

  方才蕭楚講的話，在尤芷耳邊一遍又一遍迴旋。

  她聽得似懂非懂，但她可以判斷，蕭楚跟秦月柔的關係，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好。

  「篤，篤，篤」，院子裡，蕭楚放輕步子，正探頭探腦地四處瞧。

  尤芷暗暗好笑，心裡別是一般滋味。

  她知道，蕭楚在找她住的房間。

  深更半夜回來，醉意朦朧，還怕打擾她休息，卻偏偏執拗地，想要陪在她身邊。

  這時候的他，像個黏人的孩子般，傻得可愛。

  輕輕的，蕭楚推開了一間廂房的門，進去轉了圈兒，出來了。

  然後，他又去試第二間。

  下人都在另外的院兒里住，可能他懶得叫人去問，就執拗地一間一間去找，不肯放棄。

  腳步聲漸近，尤芷知道，他很快就會找到這裡。

  回到榻上，她盡力調整呼吸，可胸腔里像驚起一群小鳥似的，撲稜稜亂跳。

  滲進的光線很快被閉合的房門截斷，微微的腳步聲響起來。

  尤芷裝睡，聽到蕭楚在榻前停住，站了好久。

  窸窣聲起，蕭楚寬衣後，很小心地在榻邊躺下。

  然後，一隻有力的手臂伸過來，輕輕搭在她的纖腰上。

  「呼——」

  蕭楚長長地舒了口氣，帶著心滿意足的愜意。

  尤芷背對著蕭楚，一動也不動，眼睛卻眨呀眨的，眸中瀲灩著春水般的微波。

  「芷兒......」

  蕭楚很輕聲的喚她，只有微弱的氣流聲，並沒有發出真正的聲音。

  那么小聲，不知到底是想讓她聽見，還是不想讓她聽見。

  尤芷咧了咧嘴。

  她沒作聲，看蕭楚接下來還能做點什麼妖。

  「睡著了？」

  還是那么小的、微不可察的聲音。

  尤芷沒作聲。

  蕭楚的手慢慢上滑，觸摸到她的手時，就壓覆上，然後與她十指相扣。

  接下來，他會做什麼呢？

  尤芷像看戲似的，等待下一幕情節。

  蕭楚安生了會兒，沒動。

  再等一會兒，她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

  翻過身，她看到蕭楚閉著眼睛，睫羽修長濃密，形成一道弧形陰影，薄唇微微上勾，似乎帶著開心的微笑。

  他已經睡著了，貌似還在做著甜甜的夢。

  睡夢中，他還把一條胳膊伸到尤芷脖頸下，將她環在自己懷裡。

  尤芷覺得好久以來，自己沒有像現在這樣，睡得這麼踏實了。

  眼睛感覺到從窗外映進來的光線時，她蹙了蹙眉頭，眼睫微微震顫了著，張開了惺忪的睡眼。

  「啊嗚......」

  像小貓一樣，她打了個呵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然後她就聽到「嗤嗤」的笑聲。

  蕭楚手托著下巴，胳膊肘撐在床榻邊，用看耍猴的眼神看著她壞笑。

  「你怎麼在我房裡？」

  尤芷明知故問。

  「呃......」

  蕭楚抿了抿唇，

  「昨夜我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就來了這個房間休息。誰知你也在。」

  「你睡得好沉，連我在你旁邊睡了一夜，你都不知道。」

  蕭楚咧唇，得意地笑了。

  尤芷扯扯嘴角，心裡暗笑。

  「月柔，起來了？」

  院裡傳來賢妃的問話聲，「蕭楚呢？」

  「不知道！」

  可以想見秦月柔羞憤的樣子。

  「你怎會不知道？本宮讓李嬤嬤......」

  許是意識到隔牆有耳，賢妃把後半截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