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了王府倚仗
2024-06-12 12:20:41
作者: 悠悠鹿鳴食野苹
管家婆子探頭往屋裡看一眼,像公雞般伸伸脖子,故意揚聲道:
「二老爺的俸祿確實是夫人領著,可國公府這麼多人,吃穿用度,人情往來,還要付下人月例,年節做新衣,發節賞,想不出有多少支出款項,銀子出的跟流水似的,還得夫人拿嫁妝銀子貼補呢!」
尤芷走出房,語氣平靜地接話道:
「管家,既然如此,尤芷也不好再讓伯母貼銀子。我父親的俸祿我收,這院兒里的一概用度,都由我自己付。」
管家臉上的皺紋抽搐了會兒,氣勢消沉了好多:
「二小姐這是想分家嗎?這麼大的事,奴婢可做不得主,回去稟報夫人再說吧。」
說完就氣哼哼地走了。
尤芷取下手腕上戴的一對兒金鑲珠寶摺絲蝦須鐲,這是成親時蕭楚給她的聘禮,價值連城。
她突然後知後覺到:出王府時,蕭楚目光很深地瞄了她手上,他該不會在心疼這副手鐲吧?
或許他覺得,只他的白月光才配擁有如此貴重的聘禮?
憑他怎麼想,依天盛律,成親後聘禮是無須退還的。
院兒里有個李姓婆子跟尤芷沾親,做事極其穩妥可靠。尤芷將蝦須鐲給了讓她,拿去變賣成銀兩,在這個院子裡單獨開個小廚房。
婆子剛走,張氏帶了一幫子僕婢,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院兒里下人趕緊行禮,張氏二話不說,劈手給了詩墨一個耳光:
「下作的賤婢!忠國公府素來講禮儀孝悌,和睦持家。你一個丫頭,竟敢惹是生非挑唆主子鬧分家,你是想讓國公府被人笑話,還是想敗壞我尤家門風?!」
詩墨捂著臉,流淚爭辯道:
「我何曾挑唆主子?!沒見過堂堂國公府,給小姐吃那麼粗陋的東西!我怕小姐委屈,才說了管家幾句,怎麼就成惹是生非了?!」
「放肆!」
張氏抬手又一巴掌上去,虧得尤芷已經從房裡出來,一下子將詩墨拉到她身後護著。
「你出來的正好!你也管教管教下人!」
張氏叉起了腰:
「我堂堂國公夫人,還說不得一個丫頭了?!一句接一句頂撞!當我國公府沒規矩不成?」
「國公府什麼規矩?!」
詩墨見主子出來,更有了底氣,跳出來反駁,
「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的規矩?!您打我我不敢怎麼著,我就跟調三窩四的奴才拼命!」
詩墨還真不含糊,像個雲雀似的衝過去,拉住管家婆子就廝打起來。
「反了,反了!」
張氏吆喝著讓人將扭打在一起的倆人分開,管家婆子挨了幾拳,詩墨臉上也被抓了兩條血道。
丫頭落棋趕緊過去扶住詩墨,拿手帕替她擦臉上髒污。
張氏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一邊撫著胸順氣兒,一邊粗聲指責尤芷道:
「尤芷!你的丫頭這麼沒規矩,你就一聲不吭不打算管教嗎?!」
「伯母不是已經替我管教過了嗎?!」
尤芷的語氣不咸不淡,滿帶著譏諷,
「這丫頭從小跟著我,一個手指頭都沒挨過,今兒被伯母當眾掌摑,就連我都抬不起頭,伯母還讓我怎麼管教?!」
一看尤芷這態度,張氏氣惱,也就沒留客氣:
「尤芷,做過一年睿王妃,這心氣兒、氣勢都不一樣了呀!就連伯母都不往眼裡拾了!」
「不過你也搞清楚你現在的身份,不過一個遭恥笑的下堂婦罷了!在我國公府里,裝出這種威風糊弄誰呢?」
「今兒詩墨以下犯上,既然你不教訓,我就帶過去好好管教!我堂堂國公府主母,絕不會讓這個小賤人,壞了國公府的規矩!」
「國公府什麼規矩這麼厲害,連我王府的人都要管?!」
一聲質問石破天驚。
眾人循聲看去,見睿王府總管周姑姑,帶著幾個僕婢走過來了,都趕緊跪下施禮。
周姑姑是宮裡正一品的女官,派到睿王府的內官。雖說張氏也是一品誥命,可論真正的地位威儀,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了。
周姑姑伸手將詩墨拉起來,目光在她臉上傷痕處停了會兒,轉過身時,眉間凝起厲色:
「睿王府什麼時候,開始被人如此糟踐了?連我們王妃的貼身丫頭,都能被打成這樣?!」
張氏聽這話鋒不對,趕緊陪笑解釋說:
「這原是府里下人起了點爭執,是我御下不嚴,一點家醜,讓姑姑笑話了。」
周姑姑卻不好敷衍,冷笑一聲:
「貴府的事,老身也不好干涉。只是我們王妃好性,我這當奴才的,可不敢讓主子委屈。倘若王爺知道此事,只怕就連夫人您都擔待不了。還是現開發了吧。」
說完,鋒銳的目光掃了一下,就落在眼神躲避、縮脖垂頭的相府管家婆子身上。
「想必就是這個狗奴才生的事?!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這還是看國公夫人的面子,給你小懲大誡。再若有膽敢冒犯王妃者,老身一定嚴懲不貸!」
管家婆子哭嚎求饒著,被強拖出去打了。
周姑姑連眼角都不掃張氏一下,陪上滿臉笑容,上前給尤芷行禮:
「奴婢見過王妃!王爺派奴婢來傳個話:明日太后傳宮宴,卯時王爺來國公府接王妃一起過去,請王妃提前準備一下。」
周姑姑是服侍過太后的宮中老人,尤芷哪敢受她的禮,趕緊避到一邊攙扶:「有勞姑姑通傳。」
眾人躬身送走周姑姑後,張氏肝紅著臉,瞟一眼尤芷,一臉狐疑。
她是奇怪一個下堂婦,為何還能被睿王府如此尊重。
「唉!」
看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管家,張氏自己臉上也掛不住,重重地吁一口氣,語氣極為不滿地吩咐人,將其抬回去治傷。
跟著張氏來的那些僕婢們,臨走時都小心翼翼地向尤芷陪笑行禮,唯恐自己被張氏連累,遭池魚之殃。
「嘔!」
詩墨得意洋洋,朝遠去的那幫人扮了個鬼臉。
落棋一直緊繃的臉舒展開了笑意,可是旋即眉頭又鎖起來:
「主子,咱們以後沒了睿王府的倚仗,她們是不是又要欺負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