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最終章

  店員上菜的時候，唐檸就能嘗出飯菜很合她的胃口。她記得，以前真沒跟葉竟予一起來過。

  算下來，在她的生活里，還是有許多細節，是葉竟予一直有關注到的。

  

  她長這麼大，一旦有食物過敏，那樣食物就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第二次。一旦喝醉，床邊總會有一杯檸檬水。樁樁件件，仿佛是生活中的標配，其實是有人在無聲的付出。

  相比之下，她就顯得沒那麼細心了。

  吃完飯，兩人走出餐廳，葉竟予的車剛好停在門口，他下了車後靠在車邊接了個電話，一隻手擱在車鏡上，俊朗的五官在燈光下越發白皙清朗，優雅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有年輕的女孩經過，偷偷的打量了他兩眼後，不敢上前，迅速離開。

  「唉，為什麼人可以好看得這麼過分呢？」林夏帆感嘆了一聲，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

  唐檸不置可否，這張臉從小到大看了那麼多年，也沒有造成過審美疲勞。

  林夏帆不想打擾兩人，在門口跟她道別後便上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葉竟予已經注意到她，長腿緊接著從依靠的車門上邁開，走到她身邊，單手將她的外套拉好後，牽住她的手往副駕駛位置上走去。

  他指尖微涼，說話聲線替她很近，溫醇的嗓音傳到她耳朵里，很是悅耳，雖然都是她聽不懂的內容。

  等他終於掛了電話，已是五分鐘後，唐檸坐在副駕駛上，系好了安全帶，用目光研究著外科醫生的手指。

  葉竟予掌心的紋路很清晰，手指的關節比例恰到好處，因為長年戴醫用手套的原因，指節比起常人要白淨不少。

  「有吃飽嗎？」他掛完電話後便問。

  「差不多吃了一頭牛。」

  葉竟予一愣，視線落到她的腹部上，認真的看了一眼。

  唐檸趕緊用外套遮住，臉微微紅了：「開玩笑的。」

  某人搖頭一笑，準確的抓住她的手，拉過來親了一口。

  晚上，唐檸看到床頭多了幾本育兒書籍，好奇的翻了翻，從嬰兒到小學階段，應有盡有。

  她苦笑了聲：「這是你為我準備的麼？」

  「陳鄞老婆送的。」

  「他什麼時候有老婆了？」唐檸的注意力立馬轉移到人家老婆身上。

  葉竟予拿出一本育兒書翻了翻，邊道：「很簡單，他對上次追求他的那個師妹動心了。加上心血來潮，就領證了。」

  「哇塞。」唐檸對那個女孩有點印象，本因為是單相思，沒想到最後還是如願以償了。這種事當然也值得祝福：「那我趕緊上網選個新婚禮物送給他們。」

  葉竟予放下書本，抽走她手裡的手機：「該睡覺了，葉太太。」

  伸手將她抱起，穩穩噹噹的放在床上，替她蓋上柔軟的被子，跟照顧三歲的女兒沒什麼兩樣。

  唐檸全程乖巧，只在躺下的時候從被子裡伸出手，摸索了會，與他十指相扣。

  「別去書房看資料了，陪我睡。」

  「好。」

  ——

  唐檸沒想到，自己會再次偶遇江心語。

  她換了工作，在一家藥店當駐店醫師。

  那天唐檸不小心把自己的葉酸片一顆不剩的給撒了，不得不再到藥店重新買一盒。找的時候，是江心語接待她的。兩人見面的時候，均是微微一愣。

  「找什麼？」

  唐檸將頭髮繞到耳後，目光不卑不亢：「葉酸片。」

  江心語眼裡閃過一瞬不知名的情緒，狀似無意的掃了唐檸一眼，隨後轉身繞過兩個架子，準確的找到一盒葉酸片交給她。

  結帳的時候，江心語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估計是醞釀了許久才走進的。

  「改天約個時間坐坐？」

  唐檸轉過頭，本想拒絕，畢竟眼前是陷害過她的人，不保證她這次會不會還耍些什麼手段。

  「放心，我早就對葉大夫死心了。約你，是想把一個東西還給你們。」

  唐檸看著她一身白大褂，與她一臉無欲無求的表情，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

  第二天下午，兩人約在咖啡廳見面。

  江心語沒有多呆，剛坐下不久便交給她一個本子。

  「這是葉醫生在援非時的日記本，我偶然一次不小心看到，發現裡面很多都是關於你的內容。後來出於嫉妒，離開非洲的時候，我把他的日記本藏起來了。害他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唐檸聽完眉頭一皺，剛想開口，便被她搶了先：「我知道我這樣做很過分，但是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的，容易因為嫉妒而做出違背道德的事。包括上次醫院，我承認是我想要栽贓到你身上。因為...」江心語自嘲的笑了：「你這輩子都無法體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男孩默默為別人付出的感覺。東西還給你們，回去的時候，你替我跟葉大夫說。我們就當從來不認識。還有...祝你們新婚快樂。」

  她眼裡明顯還有幾分不甘，卻是強撐著說完。

  「那樣自然最好不過。」她挺直腰板，以最溫柔的口吻說著宣誓主權的話。

  收起日記，回去的路上，唐檸忍不住還是翻開了。

  她很好奇，是什麼內容讓江心語如此嫉妒。

  本子有些眼熟，應該是大學時期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那時候買不起太貴重的，覺得這個本子很適合他，就買下來送給他了。沒想到他的日記，會落到江心語手上。

  翻開本子，熟悉的幹練字體呈現在她眼前。

  唐檸一直知道他是不太會表達自己想法的人，但他的行動每次都來得十分及時。所以即便他沒有任何口頭上的承諾，自己也從未覺得不安。

  「2018年3月4日。小女孩被父母帶來看牙。由於刷牙條件有限，導致這裡大部分孩子都有深齲的情況。女孩很堅強，幫她清理了牙齒，約了正軌牙科醫生做根管治療。離開的時候一臉感激。某人小時候也愛吃糖，四顆磨牙蛀了三，哄了她半年，才肯上醫院補牙。」

  「2019年1月1日，國際新年，患者原發性心臟滑膜肉瘤，手術時發現一較大分葉狀腫塊，經房間隔侵及主動脈根部，且已壞死破裂，無法全切。後續採用保守治療。手術結束後，發現患者屬於Ebola潛伏期。所有接觸過患者的醫生全部隔離21天。這是進入非洲以來，第一次放下的手術刀，卻是在等待死亡的降臨。想給她打個電話，又怕她過分擔心。猶記得小的時候，她生病住完院，第一句話便是以後要嫁給醫生。」

  「2019年1月22日，幾個醫生完好無損的出來。重新拿起了手術刀。不是不害怕接下來會面對的，而是使命讓我們沒有後退的餘地。非洲的夜晚星辰極亮，像極了她的眼睛。」

  ... ...

  唐檸翻了好幾頁，眼淚就跟斷了線似的無聲的往外涌。這個悶葫蘆，發生了那麼多事，為什麼一句都不提？

  前排的計程車司機還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她望了眼窗外，也許是巧合，司機此時經過的正是葉竟予醫院那條路。

  唐檸吸了吸鼻子，快速將眼淚抹乾：「師傅，前面的醫院停下來。」

  「好嘞。」

  下了車，她小跑著上了樓，走到他所在的辦公區域。環視了一周，卻沒看見他的人。

  「您是葉太太的妻子吧，葉大夫今天排了手術，著急找他的話到手術室外面等也可以。」

  唐檸匆匆忙忙的道了謝，按照護士指引的方向找到手術室。

  手術湊巧結束，葉竟予一身無菌手術服，站在那裡長身玉立，側臉清晰，與家屬交代術後事項。一抬眸，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眼裡明顯閃過一絲責怪。

  唐檸靠在走廊的牆上，等他走進，此時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窗戶折射葉竟予的臉上，他走過來的時候，身上仿佛自帶光芒。俊朗白皙的五官叫她怎麼能不心動。

  時光很短，她這一生最愛的，只能是他，也只有他了。

  「剛懷孕，不要隨便亂跑。」

  唐檸抿唇一笑，兩隻眼睛在陽光下倒映出他的影子：「葉大夫，我突然想知道，你是想生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他嘴角浮起笑容，想都沒想的開口。

  「為什麼是男孩？」這跟唐檸想像中的答案不一樣。

  葉竟予拉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因為，我有你一個女兒已經夠了。」

  九個月後。

  葉竟予望著懷中剛出生的女兒，一時之間似乎嘗出了宿命的味道。

  皺著眉頭大哭的樣子，仿佛讓他回到兩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隔壁鄰居家剛出生的女兒。

  同樣的日子，已經做父親的他大概需要再重新嘗試一遍。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