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絕情

  她垂下眸，沒再敢看他，更不想去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我送你回去。」葉竟予看了眼表上的時間。

  「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天天怕我走丟了。還是關心你該關心的人吧。」

  唐檸跑新聞的時候換上了球鞋，跟穿高跟鞋的時候比起來，又矮了他半個頭。

  葉竟予轉過身，聞言微微一頓：「我最該擔心的，不就是你嗎。」

  溫潤的聲線里夾雜著無奈和疲倦，聽得唐檸心跳又漏了一拍。有一瞬間，唐檸差點就想走過去牽著他的衣角。

  他的緊張跟在意，像根沒有重量的羽毛，無聲的撓動她的心臟。

  

  跟著他的腳步走在後面，唐檸垂著腦袋在心裡開始唾棄自己。

  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和欲望，如同破裂而出的嫩芽，正在以瘋狂的速度增長。

  葉竟予送她到樓下，看著她上車離開，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科室樓層。

  江心語盯著面前的病例，將近半個小時過去，醫囑上依舊沒半個字。桌面上突然有了層陰影，她抬眸，目光觸及到葉竟予眼神時，微微一顫。

  「竟予，你找我？」

  「到我辦公室。」葉竟予看了看她，神情淡漠。

  江心語手一抖，手裡的簽字筆掉落在桌面：「有什麼事嗎？」

  「你是希望我在這裡說麼。」

  葉竟予心中的氣還未消，大概沒想到看上去天真清純的女孩，會做出這種事。

  江心語聽完站起身：「沒關係，我剛好有空，有什麼事到你辦公室說吧。」

  在同事好奇的目光中，她跟著葉竟予走了出去。

  明明是同級，但他看著她的眼神，比上級給她的壓力還要深。

  「VIP那床病人手術是不是失敗了？」到了辦公室，葉竟予開門見山。

  「怎麼會呢，那台手術很成功，病人不是恢復得很好嗎。」

  「恢復得很好，只是開刀後傷口恢復得好。實際上，那人的心臟問題，並沒有實質上得到解決。」

  江心語撇過臉，冷冷的吸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竟予，我們配合了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我的能力，這種小手術，我怎麼可能失敗。」

  葉竟予看著她，有點懷疑眼前的女孩還是不是在非洲經歷過千百場手術的江心語。

  「我知道下個月的考核對你來說很重要，但這不是你說謊的重點。醫生瞞報手術結果是犯法的，想清楚後，自己找個時間親口去跟主任解釋。」

  江心語心底一涼，喉嚨像被扼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葉竟予經驗比她豐富得多，有些問題，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真的不是我的錯，為什麼主刀醫生就得承擔手術中的所有責任。當時二助是副主任，是她...是她在台上給我的建議。不然我也不至於...」江心語無力的蹲下，腦海中閃過那日手術的畫面。

  「竟予，你就當不知道好不好。就當手術成功了好不好，成功的手術，也不是沒有因為後遺症而走的。」

  葉竟予扶額：「所以，你就打算利用唐檸？讓她替你的錯誤買單？」

  他一字一字，冷得徹骨。

  江心語眉目顫抖的看著他，不用猜也知道，葉竟予平靜的表面上有多氣憤、

  是的，如果利用唐檸刺激那床病人，也許最後就沒有人發現，手術是以失敗告終的。可是她下個月就要進行考核，幾年的心血能不能被認可就靠這一次了。

  她不能因為一台簡單的手術而失去自己的前程。

  「江大夫，你似乎並不理解醫者仁心的含義。作為醫生，我們無法保證每台手術都能成功，但，至少該問心無愧。當然，如果這是你一開始就設計好要陷害別人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不是的，是我一時失誤。我沒有要害唐檸，是她，是她那天找我要採訪的。」

  「所以你就順勢而為。」葉竟予一臉失望的看著這個同事。

  她的能力並不差，不應該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唐檸說的沒錯，這次是他給她添的麻煩。江心語會想到要利用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自己。

  他有時候覺得女人之間的嫉妒很幼稚，卻忽略了這種嫉妒有一天會傷害到她。

  江心語心裡亂成一團，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淚眼朦朧看著他：「竟予，你幫我好不好，我不想離開這裡，我還想跟你一起站在手術台上...」

  葉竟予無聲的看著她，冷硬的撥開她的手：「刑事責任，誰也幫不了你。儘早去自首。」

  「真的要這麼絕情，這件事你不說，沒人會知道，到時候再找個其它原因...」

  「執迷不悟，一般不會有好下場。我也不會幫你。如果今天你成功栽贓給唐檸，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麼？」

  江心語一震，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替她出氣的吧竟予。你從頭到尾並沒有想過幫我，只是氣在我拿唐檸來當誘餌。」江心語知道，自己根本比不上唐檸在他心中的位置。

  「你們兩個人真是可笑，既然是青梅竹馬，既然這麼在乎彼此。那就別出來禍害別人。你知道醫院裡多少女孩子對你心心念念抱有幻想！」

  葉竟予眉頭一皺：「這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了，我今天會這麼做，還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在一起了我就不會心存希望了...」

  「你控制下自己的情緒，下班之前，跟主任解釋病人的情況。後面的事情，我只能祝你好運。」葉竟予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後，提起腳步，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像是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而落荒逃跑。

  唐檸回到台里，一整天都很不安。前輩想帶她去跑新聞，被她藉故婉拒。

  坐在狹小的工位上，她第一次知道，這個崗位確實不太適合她。還是以前在演播廳里指揮上下，每天開會研討節目內容更適合她。

  江心語的事情，算是給了她一個警醒。有時候一個不注意，就很可能踩到別人給你設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