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2024-06-12 12:08:18
作者: 向容
這一場宴席自然是賓主盡歡。唯一不開心的怕只有那一整晚冷著臉的熊大將軍了。
散席之後,因為怕被人察覺,熊崢只能像個偷情的人一般,與同僚辭別之後,再從宮外掠進無憂宮。他頓時有種妾身未明的悲哀。
無憂宮裡,璇璣剛沐浴出來,看著躺在床上酣睡的春哥兒,瞧地十分入迷。小小的人兒,雙手握拳,舉在腦袋兩側,活像個戰敗投降的小傢伙。一開始因為熊崢還在戰場之故,她每每都要把兒子的雙手拿下來,總覺得意頭不好。後來才知許多孩子都是這般,這才放下心來。
人就是這麼神奇,眼見著肚子一點點大起來,又從肚子裡出來。小小的人兒,生出來時漂亮的緊,卻同璇璣一點都不像。現在長開些了,依然長得比女娃娃還漂亮,只是仍舊一點兒都尋不到璇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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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就這麼瞧著春哥兒,瞬間有點挫敗感。辛辛苦苦生了他一場,卻是一點印記都沒留下。熊崢這也太厲害了吧。只可惜不知道他鬍鬚之下是何面容。若是什麼時候能趁他睡著把他鬍子剃了就好了。
熊崢是斥候出生,天生五感異於常人。不要說給他剃鬍子了,就算她翻個身,只怕他都能知曉。璇璣嘆了口氣。大概這輩子都沒啥希望了。大安朝的男子以蓄鬚為美,大多都是山羊鬍,八字鬍,像熊崢這般的大鬍子她實在是欣賞不來。若不是兩人相識於微時,日久生情。熊崢還真不是她喜歡的模樣。
誰年少時沒有幻想過未來的夫婿娘子的樣貌啊?她喜歡文人雅士那般才華橫溢,風度翩翩的男子。面上無須,溫潤如玉。但事與願違,熊崢與她當年幻想的過的模樣,南轅北轍,一個銅板關係都沒有。
但愛上就愛上了,真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他再如何,一眼望見他,心中頓時就有一種滿足的幸福。
熊崢洗漱完也上了床,就見璇璣瞧著兒子,眼神溫柔地都能掐出水來,嘴角邊噙著一抹笑意。
「看什麼這麼高興?」
「人都說兒子像娘,閨女像爹才有福氣。但是你瞧春哥兒一點兒也不像我。眉眼倒是跟你像了十成十。我真是一點功勞都沒有似的。」璇璣說著,又轉過臉去,看向熊崢,「你……你能不能把這鬍子給剃了?雖然都瞧習慣了,可我不想到時候我們成親了,我還不知道你鬍子下面的臉長什麼樣呢?」
熊崢將璇璣耳邊的發別到腦後去,道:「有了這鬍子才有大將軍的氣勢,輕易不能剃啊。」
「那你就讓我瞧一回嘛,以後你想怎麼蓄就怎麼蓄,如何?」
熊崢聞言,故作玄虛道:「唔,讓我考慮考慮。畢竟要做這個決定並不容易,除非……」
璇璣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我與娘子洞房花燭之夜……」
大晚上的聽他說這麼露骨的話,璇璣有些不好意思。兩人真正的洞房花燭夜早在璇璣絕望又迷濛的狀態下發生了,若不是因為有了春哥兒,她甚至一度以為那只是個夢境罷了。日後若是兩人成婚,也不知洞房花燭夜會是個什麼光景?
熊崢見璇璣坐在那看著兒子發呆,就順勢將她攬入懷中,一夜好眠。
第二日皇帝就把東臨國送來的兩株八寶琉璃珊瑚樹給送來了。既然是父皇賜下的,璇璣也收的高興。春哥兒似乎對這亮閃閃的東西也十分喜歡,啊啊啊地叫個不停。
熊崢眼不見為淨,直接鑽進書房之中。廢寢忘食地直到午膳時分才出來,結果卻被告知公主不在宮中,而是與太子一道去了京中富有盛名的天香樓。
如今的太子年紀比璇璣小兩歲,又是個跟誰都能合得來的性子,十分討喜。璇璣當初在獵場與他匆匆見過一面,沒想到再見面,兩人卻成了親姐弟。人生真是很奇妙。
璇璣入住無憂宮之後,姐弟兩到皇帝處晨昏定省也時常碰面,日子一長倒也熟識起來。今日太子做東請東臨太子吃酒,他特地叫上璇璣出來。璇璣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就隨著他,沒有告知熊崢一聲就悄悄走了。
「二姐,天香樓到了。」一乘軟轎停在天香樓門口,一個身著月白色窄袖錦袍的少年從赤色寶馬上一躍而下,對著轎里人說道。
被喚作二姐的女子由著丫鬟掀簾,從裡頭探出頭來。她帶著帷帽,讓人無法看清她的面容。兩人相攜一道入了內。
天香樓今日休沐,掌柜嚴陣以待,早早地守在店門口,見兩位貴客到了,連忙上前恭迎二位入內。兩人上了二樓的天字號雅座。
女子解下帷帽,露出一張柔美冷清的臉來。這正是璇璣公主。
「二姐,你今日前來熊將軍知道麼?」太子坐在璇璣身旁問道。
璇璣也有些無奈,父皇讓她來陪同,她原本是不想來的,省得熊崢到時候又醋了。可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儘管知道父皇他老人家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也知道他橫豎是不會傷害自己。所以稍微猶豫了一番,還是悄悄出了宮,同太子一道來了天香樓。
見太子這般問,璇璣莞爾一笑,沒有回答。
兩人才坐定,就有人將剛做好的點心送了進來,分別為兩位泡了上好的大紅袍。璇璣抿了一口,入口十分甘甜,忍不住多喝了幾口。
「好茶。」
「這茶是前幾年南方的貢品,我攏共就只得了兩斤,一直捨不得喝,若不是為了招待東臨太子,我可捨不得。」
璇璣見他一副肉痛的模樣,忍不住發笑:「不就是幾斤茶葉罷了,至於麼?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十斤極品難以大紅袍吧。」
南夷人善制茶,尤其是紅茶。大安朝與南夷接壤之地也有人做紅茶,但南夷的茶無論在清香還是回甘上都更勝一籌。此次熊崢大敗南夷,繳獲了許多戰利品,其中就有大量的上好茶葉。可是因為璇璣尚在哺乳中,因此太醫特地告誡璇璣不可飲茶飲酒,所以家中的茶葉也就那麼放著,怪可惜的,拿來送給太子這愛茶之人,倒是正好。
「二姐此話當真?」太子眉眼發亮地說。
「我那兒還有許多,吃完了再給你送去。」璇璣對這些東西不甚在意,笑了笑,又忍不住捧起茶碗,品了口茶。這要是在宮裡,整日被那些老嬤嬤盯著,不勝其煩、苦口婆心的勸,說是喝了茶水可是要回奶的,她哪裡還敢偷吃。
常言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難得出來透透氣,就喝上小小一杯茶應當無礙。
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倒也閒適自在。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雅座的門被人從外打開,一個身著金竹紋紫色箭袖的男子,抬腿走了進來。渾然天成的貴氣,倒襯的璇璣這個半路「出家」的公主有些相形見絀。
兩國太子一見面,照例是一些官腔官調的寒暄。雖說太子秦風年紀尚小,偶爾還不夠沉穩,在璇璣面前甚至還有些孩子氣。但東臨太子一來,他卻應對自如,十分得心應手。
唉,皇家就沒有一個單純的孩子。
幸好她長在沈府,幼年時父母對她也算盡心,後來兩人鬧翻,又有柳姨護著她,生活的也算是無憂無慮。若是她同生母張貴妃生活在皇宮裡,無法想像自己會不會成為她利益的犧牲品。
她無比慶幸自己被那種心腸歹毒的生母拋棄。而秦雲,明明不是他的錯,最後卻要受到這般嚴酷的懲罰。唯有嘆息一聲。
璇璣與東臨太子見了禮,然後安靜地坐在一旁,沉浸在天香樓的美味中。她是奉皇命而來,又是個女眷,實在沒有與東臨太子搭話的理由。太子與他倒是相談甚歡,璇璣便見縫插針的應和一聲,或者莞爾一笑便足夠了。
自從入了宮之後,璇璣就再沒機會出來街上閒逛。雖然這回有個陌生男子在場,讓人稍稍有些不自在,但璇璣向來是個想得開的人。與其當做是一場應酬,不如自在的品嘗美味。
就這般兩國太子相談甚歡,璇璣則兩耳不聞事,一心品珍饈。東臨太子原本就是帶著父皇聯姻的期盼來的,眼前是大安朝唯一適婚的公主,他自然不會這般輕易放過。
他見公主十分喜歡吃話梅花生,便叫店小二再上了一碟,特地叫人擺在璇璣面前。弄得璇璣有些不好意思。當一個男人對你莫名體貼的時候,總會讓人不由得想太多。璇璣是絕不敢惹出什麼事來的,生怕家裡那個醋罈子知道了,自己要遭殃,只好尷尬地笑笑:「多謝姬公子。」
他們幾人都是微服出巡,所以只以姬公子,秦小姐,秦公子相稱。
姬白好不容易見璇璣回了話,便道:「這家的話梅花生的確好吃。不知怎麼做的,我娘時常胃口不好,若是能帶點回去給她常常,興許能有些食慾。」
璇璣見她這麼說,就想起去年馮從黛懷孕之時,吃什麼都沒胃口,倒是管家媳婦的那幾罈子青梅讓她十分喜歡,連帶著胃口都好了幾分,便回答道:「這有何難,一會兒抄了方子給您。到時候回東臨時,叫人給您多做幾壇捎回去。弟弟,你說如何?」
璇璣說著朝秦風眨了眨眼睛。說起來這家天香樓是秦風母妃淑妃娘娘名下的產業,要一個方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秦風見她拿著自家東西給別人送人情,笑了笑。不過是小東西罷了,也沒什麼可介意的。當即就叫來了掌柜的,將這個話梅花生的做法抄了來,親手遞給了姬白。
「如此,姬某便謝過秦公子、秦小姐了。兩位若是不棄,明日可否與姬某前往出雲寺一游?」
璇璣見他對著秦風說話,可眼神卻是望著自己,心裡一個咯噔。
這人難不成真瞧上自己了?
正當此時,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到得天香樓前,韁繩一勒,棗紅馬兒前蹄立起,長嘶一聲。璇璣頓時右眼狂跳,坐立難安起來。她給秦風遞了顏色,就道:「姬公子,失陪一下。」說著就匆匆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