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砸官印
2024-06-12 12:05:30
作者: 向容
「唉,你們有沒有聽說最近縣裡出了個飛賊?好像盜了不少銀子。」
「縣裡有幾家富戶家中都失竊了。」
「會不會是江湖俠盜一支梅?」
「怎麼可能,這個飛賊聽說好女色,染指了不少女子。」
「據說三清溝那家一個值夜的丫鬟就被他奪了清白,她原本下月就要出嫁,如今夫家退婚,前幾日差點就上吊死了。真是作孽!」
「這淫賊真是可惡。事情都這麼久了,怎麼衙門裡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
……
沈染染低著頭吃餛飩了,歪著腦袋偷偷覷了眼熊崢。原來縣裡出了案子,怪不得前幾日他忙的不可開交。幾天了都沒進展,百姓都開始懷疑縣衙的辦事能力了。
熊崢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閒地看著她吃完,一同走人。
「表哥,這次的案子很棘手麼?你今天不去衙門要不要緊?」話雖這麼說,她一個人又不敢在街上閒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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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崢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說道:「這個案子很快就要破了。何況我只是搭把手,有我沒我都一樣。」
話音未畢,後頭傳來叫喚聲。
「熊大人,等等。」沈染染好奇地回頭一看,只見一群衙役猛地圍上來。
熊崢轉身,不著痕跡地把沈染染擋在身後道:「何事?」
「案情有些眉目了,還請熊大人回衙門同柳大人一同參詳。」
沈染染見熊崢有事要忙,遲疑地停下腳步,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熊崢回過身,輕輕握了握她纖細的手,一觸即離,說:「與我一同去。」
他的語氣既不是詢問,不是提議,更不是命令,仿佛他不管做什麼樣的決定,自己篤定都不會有異議似的,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悶。
同前次一樣,熊崢把她安排在先前住過的客院裡,就往前頭去了。
房裡空空蕩蕩的,除了桌子上擺著的《雲州縣誌》,一無所有。沈染染待在房裡閒來無事,新的繡品花色也還沒有想好,就想著往院子裡轉轉。
她一走出房門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院子的每個角落突然多了站崗的衛兵,還有來去巡邏的侍衛。她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侍衛遠遠地跟著。
看來,這次的事件並不像熊崢方才說的那樣雲淡風輕。
她在院子逛逛覺得無趣,想起李嬸便決定到膳房去看看。
因柳逸是嘉陽人,口味偏咸,偏辣。而雲州附近的口味都偏甜,偏清淡,柳逸有些吃不慣。剛來的時候都不知換了幾個廚子。後來有人毛遂自薦,做出來的菜正合柳逸胃口,這才將他定下來。而李嬸就是他媳婦,因衙門裡人不多,給他打打下手也夠用了。
沈染染穿過一個院子,繞過花園,就看到李嬸坐在板凳上摘菜。她走過去道:「李嬸,我幫你一起摘。」說著便坐下來,學著她的模樣,拿起一顆毛毛菜認真摘起來。
李嬸連忙說:「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
沈染染噗嗤一笑:「哪來的小姐,我不過就是個鄉野丫頭罷了。」她戶籍都落在青山村了,可不就是個鄉下姑娘麼。
李嬸搖搖頭:「熊大人是個大英雄,還是個有品級的官爺。您是他家眷,怎麼能做下人做的事呢,沒得丟了他臉面。」
沈染染看著她說:「嬸子,這是在縣衙里,沒其他人會看見的。更何況表哥可不會介意這些。」要不然他整天端著個官老爺的架子,還能天天在家做飯灑掃?
她摘了幾顆菜,動作慢慢利索起來,李嬸聽她這麼說,也不再推辭,樂得讓她幫忙,還有人說說話。
「嬸子,你怎麼知道我表哥是有品級的官爺啊?」
「我也是有一次聽大人跟別人說話時提起過,不過時間太久有些記不清了。」李嬸抱歉地笑笑。
沈染染也不介意。反正整個青山村好像都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官,還以為他當了沒幾年兵,就在邊城定居了呢。他不願意說,自然沒人能知道。
到了夜裡就寢的時間,熊崢依然沒有出現。沈染染習以為常了,按時熄燈安置。半夜迷迷糊糊之時,仿佛聽到動靜有些大,但是敵不過睡意正濃,一覺安眠到天光。
如今晨起操練已經成了她每日必練的習慣。縣衙的客院可比熊家宅子要大些。她跑了十幾圈已是大汗淋漓,自己去廚房提了些水,擦了擦身。等她全部拾掇好,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昨日裡那些衛兵、侍衛一夜之間都撤走了,院子裡靜悄悄地。想必是案子順利解決了,她跟表哥也能回家了。
雖然住在青山村的時間短暫,甚至還沒有她跟著牙婆顛沛流離的時間長,但住在這裡每日寧靜的生活正是她所喜歡的,加上熊崢對她又照顧有加,讓她對這個新家很快有了認同感。
她高高興興地去廚房拿早膳,李嬸不在,她順便給熊崢也多拿了一份。但是直等到日上三竿,等到夕陽西下,也不曾見到熊崢出現。
也許是他案子還沒審完吧。這人一心撲在案子上,連日常起居都可以不管了,真是夠拼的。
因為縣衙里的男人大多住前院和主院,知道客院裡有女眷,所以從來不往這邊走。李嬸也不知怎的,一整日都見不著人。問了掌勺的李叔才得知,家中有些事,回去照料了。
到了第二日傍晚,熊崢仍是沒有出現。沈染染這時候覺出不對來。
相處這段時日便知熊崢是個極有責任感的人,他要是有任何事不回來,定會提前告知她。算起來如今已是他離開第三日了,還是杳無音信,恐怕不妙。沈染染寧可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但她一定要去證實一下,不然心裡難安。
熊崢是她的恩人,也是她如今能在青山村過下去的倚仗。萬一有什麼事,她絕不能不聞不問。
衙門裡其他人她都不認得,雖然與衙役捕頭見過幾回,但因為他們是官差,她也沒敢看上一眼,是以都不認得。只有那柳逸有過一面之緣。
柳逸是個愛清靜的人,府里的下人極少。沈染染隨意走動也沒遇到一個人。她四處亂走,恰聽到驚堂木一響
有說話聲從一旁的屋子裡傳來。
沈染染循聲而去,微微掀簾往外看去,發現這裡恰是縣衙公堂。
柳逸身著官服坐在堂上,不似那日瞧見的酸儒氣十足,倒是帶了幾分威嚴。
堂下跪著個老人家,正狀告自家四個兒子不願養他,將他一人留在老屋自生自滅之事。
清官難斷家務事。柳逸最後判罰那四個兒子輪流贍養老父,每月每人給二十文錢做贍養費。至於最後他們到底會不會好好孝敬老人家,作為父母官也是無能為力。
沈染染一直等到他下堂,忙上前堵他。
官民有別,她一時著急,竟然連禮都忘了行,忙問道:「柳大人,表哥幾日未歸,您可知他如今在哪裡?」
一旁的師爺呵斥道:「這位姑娘,大人面前不得無禮。」
柳逸朝他擺擺手:「無妨,無妨。」
又轉頭對沈染染道:「姑娘莫擔心。少維有任務在身,恐要遲幾日回,你這幾日且在這裡安心住下便是。」
沈染染見他坦誠相告,便笑了笑:「多謝大人告知,民女方才失禮了,還請大人莫要責怪。」
柳逸表明自己並不在意。沈染染這才放心的往客院走去。
柳逸待她身影消失在大堂通往內院的帘子之後,這才鬆了口氣。他低聲對錢師爺吩咐道:「碧雲山的神醫還要幾日才能到?少維已經昏迷兩日了,也不知何時才能醒。」
錢師爺從袖中摸出一張捲起來的小紙條,呈給柳逸道:「回大人,何潛飛鴿傳書說,最快還需一日。」
縣衙大堂突然響起女子的嗔斥:「你們合起來誆我!」
原來沈染染聽柳逸解釋之時,眼角瞥到一旁的幾個衙役面露愁容,便留了幾分心。假裝走遠了,又折回來聽他們談話,這才知道出了大事。
她眉頭緊蹙,三步並做兩步奔到柳逸跟前喊道:「快告訴我,表哥到底怎麼了?」
柳逸哪曉得她這般機敏,竟讓她瞧破端倪。他可是答應過熊崢不告訴沈染染的,這下可要糟。
他一手背到身後,手指不自覺地捻了捻,面上一臉訝意道:「姑娘何出此言?」
沈染染心急如焚,哪裡還管柳逸是不是父母官,大聲央道:「你方才不是說表哥昏迷尚未清醒,快帶我去瞧瞧。」
柳逸還想爭辯幾分,熊崢這傢伙向來記仇,他可不想等他醒來吃他拳頭,忙道:「姑娘你怕是聽岔了。前日捉拿疑犯之時,有個衙役稍微有些受傷罷了。少維另有機密任務在身,很快便回來。」
沈染染見他死活不願告訴她熊崢的去處,心裡突然有些絕望,看來他的狀況的確不好,不然不會如此遮掩。她原本就失去了些許記憶以至於找不回家人,如今要讓她承受可能再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再一次變得孤苦伶仃,讓她如何忍得。
可要讓柳逸告知真相,她又該如何做呢?
正當她腦袋裡種種思量、擔憂、恐懼交織在一處,結成一個無法解開的麻團,腦子瞬間變成一片空白之時,無意間瞥到了公堂的案几上。
她嘴角浮現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在眾人尚未防備之際,忽然飛奔上前,一把抓住案几上的一塊白玉印鑑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