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裴歌,你不開心
2024-06-12 11:38:49
作者: 晚來風急
身上還披著莫筳鈞的外套,眼前的裴歌小鳥依人般地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
男人喉結滾了滾,也跟著坐下,目光卻一刻都沒離開過她的臉。
「我明天就去虞城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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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歌點頭,淺笑著:「我知道,祝你一切順利。」
她相信江雁聲可以遊刃有餘,這一點裴歌從來沒有懷疑過。
江雁聲目光瞥過在外頭抽菸的男人身影,臉色有些陰鬱。
卻因著是在她面前,他又只能暗自克制,忍不住問她:「莫筳鈞……就是你找的下家?」
聞言,裴歌微微一頓,她隨意地嗯了一聲:「算不上下家,只是我爸對他還挺滿意的,莫家的背景也可以,跟裴氏門當戶對,接觸接觸不算什麼壞事。」
「你喜歡他麼?」男人視線緊緊鎖住她。
裴歌眯了眯眸,她嘖了聲:「喜歡算不上。」
男人肩膀一松,莫名地緩了一口氣。
可緊接著,她說道:「畢竟你知道的,一直以來我挑男人的眼光就不怎麼好,從葉輕臣到……」
她看了他一眼:「到你,我在這上頭栽了大跟頭,吃夠了愛情的苦,再這麼輕易地喜歡上一個人,那我真是……死性不改,愚蠢至極。」
江雁聲心裡難受,他看她的眼神又變得刺痛。
死性不改、愚蠢至極。
這八個字在他心頭繞了一圈,讓他整個人都陷入巨大的苦悶當中。
裴歌輕咳一聲:「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只要你不來糾纏我,我不會拿有色眼鏡看你的。」
「好。」男人嗓音有些哽咽。
她見他輕而易舉地答應下來,心裡還有些不習慣,但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那就再見吧,祝你一路順風。」
她起身,沒再看他,轉身朝正在門口等她的莫筳鈞走去。
盯著她背影的那道目光一直很灼熱,在走出好幾米之後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氣。
鬆開攥緊的手,腳下沒有任何停頓。
門口,莫筳鈞紳士地朝她伸手。
台階有些高,裴歌將手遞過去,莫筳鈞朝她看去。
夜色里,霓燈下,女人容顏絕美,抿著唇,目光看著某處,不笑的樣子顯得整個人很清冷。
莫筳鈞臉上有些落寞,勾唇笑著:「裴歌,你不開心。」
她眉頭蹙了一下,盯著他:「你哪裡看出來我不開心?」
「你眼睛裡、臉上,整個人都寫著不開心。」
她用力掐了一下莫筳鈞的手,疼痛使他輕微皺了一下臉。
「我很開心,」她脫下肩頭的外套扔給他,呼出一口氣,再次強調:「如釋重負。」
但她後來卻沒了繼續玩的心思。
莫筳鈞開車送她回家,車上她打電話囑咐裴其華少喝酒,她會在家裡等他回來,順帶檢查。
電話那端裴其華語氣寵溺又縱容,連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莫筳鈞輕笑:「倒是沒想到裴伯伯這麼聽你的話。」
「那當然。」裴歌收了線,看著窗外,說:「我爸什麼都聽我的。」
「他一定很愛你。」
她忽地想起五年前八月二十那天。
當時她只有十五歲,身體裡卻住著一個二十五歲的靈魂。
她跟江雁聲一樣,也是出了一場車禍才回來的。
距離她回來,不過一個月。
車禍不嚴重,在醫院裡醒來,那個世界的裴歌就回來了。
記憶停留在槍聲響起的那刻,因為十多名人質被救,丁疆啟他們收網很快,所以那些人都還沒有來得及折磨她。
不,是折磨了的。
丁疆啟將她交給那伙人的那個夜晚,遊艇將她帶到了一座島上,那晚月光很挺,但無邊的海水泛著恐怖的黑色。
她手被人捆著背在身後,他們將她的頭按在水裡。
剛開始只有三十秒,後來是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無數洶湧著的黑色的海水鋪天蓋地向她涌過來。
每一次她都覺得自己要溺死在這黑色的水裡,但他們很惡劣,總是在最後一刻將她從水裡拎出來。
偏偏又在她拼命呼吸空氣的時候再度重複。
她害怕海,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第二個晚上,她再度被人綁著帶去海邊。
遠遠的海面,空氣是渾濁的,悶悶的槍聲刺破夜空,偶爾火光閃現,那一片天空都被照亮。
裴歌記得那天晚上月色很好。
大概是那群人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刻,她被人綁著手扔到沙灘上,有人在錄視頻。
她側頭看著鏡頭的方向。
當時那鏡頭並沒有拍她,而是被人舉高,好像只是在拍天上如圓盤一樣的月亮。
其實她當時並沒有想那麼多,順著鏡頭的方向朝看去,一輪圓月掛在天幕,散發著清冷的光。
海水澎湃,棕櫚樹在海風裡搖曳。
後來槍聲響了。
其實她是沒有什麼知覺的,那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只是事情發生得太快,就那還有意識的零點幾秒的時間裡,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迸濺的腦漿。
曾經她害怕死亡,其實真的到了那一刻,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恐懼。
再度醒來,人已經在醫院裡了。
當時心裡充斥著迷茫和不可置信。
窗外陽光熱烈,微風拂過,那棵高大的法國梧桐翠綠的葉子在空中搖曳。
蟬鳴聲吵鬧,恍惚回到了某一年的夏天。
病床邊坐著她爸爸,還沒有變花白的頭髮,還算年輕的面容。
雖然臉上的表情是擔憂跟傷心,但勝在精神奕奕。
陽光太好,四周都是純淨的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褥,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雜質。
裴歌以為她終於在天堂跟裴其華團聚。
她不顧手背上的針管,撲進他懷中,哭濕了裴其華灰色的襯衫。
疼痛使她回過神來,她在大悲大痛之間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到了十五歲。
她找人綁架了顧煙雨跟不認識她的江雁聲,威脅顧煙雨,讓她滾出臨川。
那大半個月的時間裡,她將裴其華看得很緊,但他有意瞞著她,有些事情仍然在暗中進行著。
她已經拖住了顧煙雨,不讓她上那個遊艇。
但她沒辦法阻止裴其華,她沒能力也將裴其華給綁架了。
臨近八月二十那兩天,裴歌整個人都是割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