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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多倫多下大雪了

2024-06-12 11:27:59 作者: 晚來風急

  他自動忽略她那句話,邁著長腿往樓梯下走,俊臉面無表情,甚至眸底帶著一些陰翳。

  喉結滾動間他冷淡地問裴歌:「你有什麼事?」

  「嘖,」那頭裴歌嘖了聲,她手裡端著杯紅酒,裹著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走到落地窗邊,視線朝外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她好像有些醉了,嗓音帶著點點嫵媚的意味,她說:「讓我來猜猜你在做什麼?」

  江雁聲捏著電話,迎面走來一個牽著條吉娃娃的中年婦女,點點大的狗子狗仗人勢,在靠近他時發出狂吠,十分牙尖。

  他沒說話,裴歌在那頭笑了下,問他:「你那邊該是初一的中午了吧,在外頭麼?」

  「你有是事麼?」他走出單元樓,站定,冷冷地問她。

  裴歌覺著心情不是太好,可她仍舊笑著,「沒事,不過沒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裴小姐明里暗裡躲了我半學期,你應該不是很想跟我通話。」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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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裴歌又笑了,她將酒杯擱在小桌上,順勢順著那張單人沙發將自己摔了進去,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里,她偏說:「不,我現在偏偏要和你講話。」

  外頭雪下的正緊,天空烏壓壓,黑沉沉,密不透風的黑。

  女人腦袋靠著沙發扶手,長睫一眨一眨,她說:「你知道我在哪裡麼?」

  小區門口就有小賣部,江雁聲買了需要的調料,他並未掛電話,但也很少回應裴歌的話。

  「啊,你在買菜?」她有些訝異。

  因為裴歌聽到了他這頭的吵鬧聲,那種老舊小區人來人往、彼此寒暄的吵鬧。

  她還聽到那個攤販找給了他兩毛的零錢。

  裴歌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一邊,她嘲笑他:「就兩毛你也要人家找,鄉巴佬,你可真摳。」

  江雁聲站定,修長的手指捏著手機,眼神平靜無波,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裴歌,你到底有什麼事?」

  電話里一陣沉默。

  裴歌眨著眼睛,眼神有些飄忽。

  過了會兒,她閉上眼睛,安靜地聽著電話那頭細微的聲音。

  又過了兩分鐘,她溫淡地對電話那頭道:「越洋電話有些貴,你掛吧。」

  聞言,江雁聲蹙眉問:「你在國外?」

  「嗯啊。」裴歌笑了聲。

  「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在國外?」他問。

  「嗯啊。」她還是點頭。

  那頭又沉默了。

  裴歌掀開眼皮,她抬頭朝落地窗外看去,嗓音有些涼,仔細聽還含著些失落跟莫名的情緒,「我現在在多倫多,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江雁聲冷嗤:「董事長准你這個時候出國?」他走進單元樓,又補了一句:「還是說,他跟你一起出國了?」

  「腿跟腦子都長在我身上,我要走他也管不到我。」

  沒等他說話,裴歌又笑道:「覺得我很不孝?」

  「跟我沒關係。」

  「嗯,你在幹什麼?要在家做飯嗎?」她問。

  「跟你也沒關係。」他冷聲道。

  「嘖,」裴歌搖搖頭,「你做的飯比葉輕臣做的好吃。」

  聽到這個名字,江雁聲眼神倏然變暗,他站在昏暗的樓道,聽著外頭風聲呼嘯。

  下一秒,只聽女人涼涼的聲音又從電話那頭傳進他的耳膜:「只是,一想到你做飯是要給顧風眠吃,那就一樣的倒人胃口。」

  她翻了個身,弧度有些大,也沒太注意,整個人直接從沙發上滾了下去——

  「啊——」驚惶的聲音響起,擱在一旁的手機也順勢掉了下去。

  只是剛剛滾下去的瞬間心裡有些恐慌,其實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她人摔在上面並不疼。

  手機摔在地上,等重新拿起來時發現通話已經被掐斷了。

  裴歌搖了搖頭,將手機扔在一旁。

  而她乾脆就懶得從地毯上起來了,直接躺在了上面。

  人醉醺醺的,意識也有些渙散。

  心裡忽地莫名其妙地感到難過。

  不是因為葉輕臣,也不是因為靜安,就是莫名覺得難過。

  裴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

  她明明什麼都不缺,有花不完的錢,也可以隨心所欲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現在,她又覺得人生無趣。

  地毯上,手機震動著,裴歌拿過來看了眼。

  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滑開接聽鍵,閉上眼睛:「餵。」

  那一聲略帶驚恐慌亂的尖叫之後,裴歌那頭就斷了線。

  江雁聲靜默了好幾秒,眸底一片漆黑,面前就是房門,手指卻在屏幕上點著,接著順勢將電話給撥了回去。

  手機里傳來機械的女聲,提示他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男人舌尖刷過後槽牙,收起手機,房門被人倏然從裡面打開。

  顧風眠站在門口笑著看著他:「雁聲哥,我就覺得你到了,這一開門,果然是,你怎麼不敲門呢?」

  她依稀記得他出去的時候並沒帶鑰匙。

  他走進去,神情淡漠冷靜,道:「還沒來得及。」

  顧風眠跟他說:「湯已經好了,還差最後一道菜就可以吃飯了。」

  他去廚房洗手,顧風眠跟著也走了進去,她問他:「今天是初一,雁聲哥,你今天的安排是什麼?」

  「下午去一趟公司。」他頭也沒回。

  顧風眠有些失望,她問他:「啊,裴氏這麼不人性化啊?怎麼大過年的還讓人加班。」

  他擦了擦手,神色溫淡,「是我自己的選擇。」

  「哦。」至此顧風眠不好說什麼。

  ……

  「歌兒,你休息了嗎?」葉輕臣在電話里輕聲問她。

  裴歌眨著眼睛,「馬上。」

  頓了頓,她又問:「你有事嗎?」

  「就想給你打個電話。」葉輕臣聲音溫柔,聲線比較平和,講起來話幾乎很少有讓讓人覺得冷的時候,他囑咐她:「明天早上我來找你,我帶你出去逛逛。」

  裴歌咬著下唇,「就我們兩個麼?」

  「嗯,就我們兩個。」

  「好。」裴歌答應著。

  葉輕臣笑了笑:「你早點休息吧。」

  「歌兒。」

  她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那頭忽地又叫住她,裴歌低低地應了一聲。

  葉輕臣說:「有些時候,有些刺長在心裡未必是一件壞事。」

  她手指捏著手機,有些用力,長睫像羽翼一樣輕顫著,沒說話。

  葉輕臣跟著道:「它時不時痛一下,還能提醒你你是有知覺的。」

  裴歌將電話給掛了。

  她拿著手機跌跌撞撞地起身,然後歪歪扭扭地朝著落地窗走去。

  夜已經深沉,整個城市陷入沉睡,路上連車都很少。

  天地是白茫茫的一片,大朵大朵的雪花從天上落下,這場景在臨川是絕對見不到的。

  臨川是一個從來就不會下雪的城市。

  裴歌舉著手機,對著窗玻璃拍了一張。

  她在微信里翻著,最後將照片發了出去。

  正在用餐的間隙,一旁的手機彈出新消息提示,江雁聲看都未看一眼,安靜地吃飯。

  對面,顧風眠誇讚他手藝又比以前好了不少。

  後來手機里不停地彈出來新消息提醒,連綿不絕像狂轟濫炸的炸彈。

  連顧風眠都沒忍住提醒他:「雁聲哥,你有新消息,可能是急事呢。」

  江雁聲將手機拿過來,解鎖,點開微信,頂部的對話框亮著十來條未讀消息。

  全部都是裴歌發過來的。

  他點開,對方接連給他發了一連串的語音,都不長,最長的也才七八秒。

  最上面,是一張圖片。

  男人面無表情地點開那張圖片,靜靜地看著,那雙眸逐漸變得幽深。

  淺橘色的燈光灑在玻璃上,玻璃外,是隱隱扯絮的飛雪,看起來有鵝毛那麼大。

  而玻璃內,是她的身影映在了玻璃上。

  穿著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腰間的帶子十分鬆散,胸前露出大片風光和精緻的鎖骨,長發略凌亂地堆在肩上,她臉本來就小,又被手機擋住大半,只隱隱約約看到一雙漂亮的眸。

  大拇指輕輕按下,手機被鎖上,他倏然起身。

  對面顧風眠抬頭看著他:「是有什麼急事麼?」

  「我出去接個電話,眠眠你先吃。」

  其實他去房間裡就可以了,房子再不隔音聽個微信語音還是沒問題的。

  但他偏偏出了門。

  樓道里,江雁聲垂首站著,眸色深沉。

  女人嬌媚的嗓音里夾著媚色和吳儂,她說:「鄉巴佬,看到了麼?」

  「多倫多今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你大概沒有見過。」

  「你這種性格是不是沒交過什麼朋友?」

  「可我不同,為什麼我還是跟你一樣呢?」

  ……

  最後一條。

  「我會買等會兒的飛機票回臨川,你到時候記得來機場接我。」

  裴歌靠著窗戶連續給他發了好多條消息。

  然後又將他的會話記錄給刪了。

  但追溯起來可能她自己說了些什麼內容都忘記了。

  包括那句她說明天就回臨川的話。

  酒精作祟,慢慢侵蝕著她的小腦。

  裴歌覺得自己平常的酒量不會這麼差的,可今晚她放縱自己的意識被酒精占領。

  甚至於,她一度忘記了至少要回床上去躺著,而是循著原路歪歪扭扭地朝那張單人沙發走去。

  身子順著沙發往下滑,最後躺在地毯上慢慢閉上眼睛。

  ……

  深夜驚醒。

  視線在瞬間變得清明,她環看四周一眼,記憶向潮水一樣倒退。

  外頭還下著大雪。

  她快速地換好衣服收拾好拖著行李箱退了房。

  凌晨兩三點,路上幾乎沒什麼車。

  裴歌在路邊站了十來分鐘也沒攔到一輛車,後來還是花高價讓酒店安排車送她去機場。

  她運氣還算好,這是接下來三天內唯一一趟可以飛的航班。

  接下來一周,多倫多都將是大雪天氣,惡劣的天氣將導致多地的航班停航。

  回程的路上比來的時候要累。

  她這三天,基本上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天上。

  要是中途不出什麼意外,不耽擱,她的飛機會在凌晨四點降落臨川。

  裴歌沒告訴裴其華,她只事先給周傾發了消息,讓他凌晨四點到機場去接她。

  後來又想起好像她還給江雁聲發過消息,但從微信里翻出來他的對話框,裡面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凌晨四點半。

  裴歌拖著行李從裡面出來,大年初二的臨川國際機場,饒是凌晨三四點的光景,那人也是足夠的多。

  但周傾仍舊隔著老遠的距離一眼就看到了她。

  「歌兒,我在這兒!」周傾朝她招手。

  裴歌站定凝神看了兩秒,她呼出一口氣,拉著箱子朝他所站的方向走過去。

  「今天可是大年初二,你怎麼突然跑加拿大去了?」周傾順手接過她手上的箱子,又看著她,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好幾秒,他才搖頭道:「你看看你,這才多久沒見,你都瘦了。」

  說著他還想上手捏裴歌的臉。

  但他沒能的得逞,裴歌一把打掉他的手,瞪著他:「你他媽少占我便宜。」

  周傾撓頭笑笑:「害,摸一下都不行麼?」

  「當然不行。」

  周少爺滿臉鬱悶,他說:「你都不知道我這個寒假過得多悲催,人都快要累死了。」

  「總沒有你談戀愛累。」裴歌看了他一眼。

  「靠,你在說什麼鬼話呢,談戀愛哪兒有我上班累……」

  走出機場大廳,寒風肆虐,風揚起裴歌隨意紮起來的碎發。

  凌晨四點多的臨川,冬天的風依舊刺骨。

  裴歌將下巴往灰色的圍巾里藏了藏。

  周傾側頭看了她一眼,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伸手勾著她的肩膀,順手將她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一半下來。

  他嬉皮笑臉地看著她,又很是不要臉地開口道:「歌兒,我也冷,圍巾分我一半。」

  裴歌懶得理他。

  就是他人比她高出一截,兩人這姿勢怎麼看怎麼怪異,還不太舒服,裴歌伸手將圍巾拽回來,「你冷著吧。」

  「靠,歌兒,你還是不是人啊?」周傾表情有些不悅。

  裴歌抱著雙臂往前走,她看著遠處黑漆漆的天空問:「你們家司機將車停在哪兒呢?」

  「你說什麼呢?我們家司機可沒來哈。」

  說著,周傾又驕傲地看了她一眼:「小爺親自來接你,我決定帶你過過二人世界。」

  裴歌皺了一下臉,偏周傾又不要臉地湊過來非要跟她圍一條圍巾,兩人就這麼一路打鬧著,行李箱離開周傾的手往前走了老遠也沒人去管。

  某個間隙,周傾倏然回頭,他瞅瞅空蕩蕩的廣場,人來人往,總覺得好像有些奇怪。

  裴歌疑惑地望著他,問:「周少爺,你看什麼呢?」

  周傾無所顧忌的勾著她的肩膀,笑著對她說:「我怎麼老覺得有人在監視我們呢?」

  說著話時,裴歌正好看到不遠處有個乖乖巧巧的妹子盯著他看,裴歌朝那個妹子所站的方向努努嘴,說:「喏,你說錯了,不是監視而是視奸吧?」

  順著她的視線,周傾也看到了那個正看著他的妹子。

  他嘖一聲,頗自戀地開口:「爺還是挺有魅力的哈。」

  裴歌翻了個白眼,扯著他的袖子走了。

  借著微弱的燈光,周傾跟她說:「歌兒,你這黑眼圈遮都遮不住,你這是沒睡覺嗎?」

  「嗯啊,」裴歌很是隨意回答,她臉上輕描淡寫讓人根本都看不出來她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她說:「沒睡,你信麼?」

  「我當然不信。」周傾說。

  他問她:「不過說起來,你去多倫多幹什麼去了?見到靜安了嗎?她過得還好嗎?」

  說到這裡,周傾仰起頭感嘆:「這女人也忒狠心了點,離開這麼久了竟然連一通電話都沒給我打過,枉我跟你穿同一條褲子的時候還喜歡過她。」

  裴歌收起臉上的情緒,低頭垂眸走著,沒說話。

  「不過她在哪邊過得咋樣?」

  裴歌淡淡道:「她談戀愛了。」

  「靠,談戀愛了?」周傾十分驚訝:「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吧。」裴歌說。

  「我服了,那邊能有什麼好男人啊?那些洋鬼子一個個的還沒我看起來靠譜也沒小爺我帥。」周傾吐槽著。

  「那人家靜安也看不上你。」裴歌說。

  周傾笑嘻嘻地說:「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咱歌兒,有錢還有個性。」

  他問裴歌:「她男朋友是外國人還是啥啊?」

  裴歌頓了兩秒,她搖頭:「不知道。」

  「你們好姐妹見面都不分享分享的麼?」

  「來不及。」她敷衍地說。

  他的車子近在咫尺,周傾按了鑰匙,拎著箱子朝後備箱走去,他跟裴歌說:「你先上車,媽的,這什麼鬼天氣,冷死了。」

  裴歌剛剛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剛準備坐進去,手臂就被人一把扯住。

  對方沒用多大的力氣,但她人一下就被薅起來,車門「嘭」地一聲關上。

  裴歌后背堪堪抵著車門,仰頭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她眼裡閃過疑惑跟絲絲不悅。

  「你怎麼在這兒?」

  不過那泠然的不悅也不過是轉瞬間的事,緊接著她臉上就掛起淡淡的笑,就那麼看著他。

  江雁聲視線從她帶著疲憊的臉上挪開,在她圍著圍巾的脖子處停留了幾秒,方才說:「要去哪兒?」

  「還能哪兒,當然是回……」

  周傾放好行李繞到駕駛位,剛抬頭就見那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這裡燈光昏暗,男人臉色顯得晦暗,就那麼站在那裡,無端令人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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