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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你滾吧

2024-06-12 11:27:17 作者: 晚來風急

  江雁聲將裴歌抱進副駕駛,又替她系好安全帶,車子從停車坪出來,離開食香居。

  裴歌喝的微醺,沒醉,她只是累了。

  回去的路上,車窗一開,外頭呼呼的熱氣往車裡灌,熱浪拂在人臉上,沒一會兒她身上那點迷醉就被吹散了。

  這一路她很安靜,後來在車上睡著了。

  某個等紅綠燈的路口,江雁聲側頭瞥了眼,將窗戶全部搖了上來,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到裴家別墅前裴歌就醒過來了。

  眼睛看著窗外,神情還是有些迷糊。

  江雁聲繞到副駕駛打開門,傾身準備將她從裡面抱出來,但手還未碰到她的身體就被她伸手給撥開。

  

  男人眼神閃了閃,往旁邊退了一步。

  裴歌扶著車門出來,走了兩步又想起好像沒拿包,回頭卻正好看見江雁聲手上拿了她的包,她走過去勾過來,轉身朝別墅里去了。

  從頭到尾沒有看他一眼。

  江雁聲單手支著車身歪著身子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又點上一支煙,含在唇間猛地吸了好幾口,青白的煙霧從嘴裡吐出,最後又一把散在了空氣里。

  盛夏的天,天上星辰滿布,多好看的景色。

  裴歌慢悠悠地回到家,穿過前院的卵石小路,長廊下燈光暈黃,隱隱約約映出來一個胖胖的人影。

  她腳下歪了下,眯起眼睛走了過去。

  是露絲在燈下擺弄著什麼東西。

  裴歌高跟鞋的聲音響起,安靜的空氣中只有草叢裡的蟋蟀聲,所以混進來其他聲音便顯得格外突兀,露絲嚇得身體一抖趕緊站了起來。

  她一把將那布料藏在身後,一臉驚恐地望著裴歌。

  裴歌抱著雙臂,勾了勾唇,嗓音很冷:「什麼東西?」

  露絲不擅長說謊,但也不知道說什麼,就這麼看著她。

  裴歌又上前一步,朝露絲伸出手:「拿出來。」

  露絲顫抖著手指將東西拿出來遞給她。

  是一件陳舊的男士西裝外套。

  有些陌生,但裴歌幾乎是一下就記起來了,是幾個月前那個晚上,江雁聲強行披在她身上的那件。

  那晚她讓露絲拿去扔了,後來那鄉巴佬還特意找她問過這衣服的下落。

  裴歌勾起唇角,一把扯過那衣服攥在手心,她笑道:「當時不是讓你扔了嗎?怎麼來的?」

  「後來,江先生在問,所以幫他找了一下。」

  「扔都扔了,你怎麼找的啊?」裴歌笑。

  露絲心虛得很,抬眼看了下裴歌的臉色,只覺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她低下頭,又不說話了。

  「說話啊?」她將外套在露絲面前揚了揚,「問你是怎麼找到的?這麼長時間了,你是從哪個垃圾場翻出來的?」

  「我……我當時沒扔。」

  露絲極快地抬頭看了眼,這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其實很好看,但當她的笑容連綿不絕的時候便會讓人覺得可怕,那種從心裡滲出來的感覺,可以讓人窒息。

  「為什麼沒扔?」

  裴歌冷嗤,「什麼破玩意兒,值得他問你一遍又問我一遍,」停頓了下,女人嘴角又牽出一個笑:「你也是真的蠢,要拿出來欣賞不會在自己房間嗎?非要在這兒讓我看見礙我的眼?」

  露絲也不知道她今天晚上怎麼了,兇巴巴,囂張跋扈。

  正在這時,莫姨聽到聲音從另一邊匆匆忙忙地趕過來,「歌兒啊,你怎麼又在罵露絲,這大晚上的,是又怎麼了?」

  莫姨來了,那她的面子裴歌還是要給的,她瞪了露絲一眼,轉身走了。

  路過莫姨身邊,她輕飄飄落下一句話:「她就是欠罵。」

  裴歌攥著那衣服回了房間。

  房門被用力甩上,她一把將衣服摔在沙發上,人也摔了進去,閉上眼睛。

  過了會兒,裴歌起身在柜子里一陣翻找,拿出一把剪刀。

  剛準備下手時腦子閃過什麼東西,從一旁拿了手機過來,然後繼續拿著剪刀做出要剪衣服的動作,大拇指在屏幕上一點,一張照片便被存了下來。

  之後她把剪刀扔到一邊,手指在屏幕一陣點著,重新加了江雁聲的微信。

  彼時江雁聲正在開車,中控台上手機界面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

  他沒理會。

  裴歌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壓根沒理她,便覺得沒意思的很,起身去放洗澡水了。

  ……

  晚上九點半。

  KTV里響聲震天,五彩的鐳射燈瘋狂地閃著,幾個女孩子很瘋狂。

  有人唱歌有人划拳。

  唯獨顧風眠什麼都娛樂活動都沒參與,除了一直在喝酒。

  她嘭地一聲倒在沙發上,把旁邊划拳的人給嚇了一跳。

  「眠眠,眠眠你怎麼了?」

  「我天,這喝酒喝著喝著怎麼就直接倒了?」

  有人手背去探她的額頭,又在鼻息下探了探,心裡鬆了口氣,「還好,應該是喝酒喝暈了。」

  將她扶起來,顧風眠就醒了。

  她一張臉滿是酡紅的顏色,眼神迷離,但仔細看眼裡卻帶著水光,顯得有些可憐。

  「眠眠,你今晚怎麼了?」

  顧風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低著頭,吸了吸鼻子,覺得心裡有些難過。

  有人伸手拍拍她的背,「咱們都不唱了,回去吧。」

  顧風眠卻搖頭,她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沒事,沒事,你們繼續,我就是有些醉了,我打電話叫我……哥來接我。」

  「還是我們一起回去吧。」

  她一口拒絕:「不要,我叫他來接我。」

  但手機里那一串串人名在她面前晃動著,她看不清,也點不中。

  旁邊有人小聲地提醒:「眠眠,你哥叫什麼名字,電話我幫你打吧。」

  叫什麼?

  顧風眠眨了眨眼睛,她說:「雁聲。」

  江雁聲拿過一直在震動的手機,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他滑下接聽鍵,嗓音沉沉地落下兩個字:「眠眠。」

  那頭明顯怔了下,方才道歉:「不好意思啊,請問你就是顧風眠的哥哥嗎?」

  「嗯。」他答。

  「那個眠眠在這邊喝醉了,想問下能不能麻煩你來接她一下。」

  「你們在哪兒?」

  對方報了一個地址,然後將電話給掛了。

  室友將手機還給顧風眠,顧風眠眼巴巴地望著她。

  室友說:「眠眠,你哥要來接你,我把你送到門口吧。」

  接了一個電話,江雁聲看到微信上提示的那條消息,他沒多想點了進去,看到那條好友請求也順手點了同意。

  這邊,裴歌聽到微信彈了起響聲,她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跑到沙發那邊去。

  這次她什麼開場白都沒有,利落地將剛才拍的那張照片發了過去。

  手機亮了一下,是一條微信消息。

  江雁聲眸色微閃,將手機拿過來,點開那條最新的消息。

  是一張圖片。

  照片裡,女人細白的手指拿著一把剪刀,刀口對著的地方是他的衣服。

  是那件已經被她給扔了的衣服。

  這下裴歌閒適地坐在沙發上,一會兒翻翻書,一會兒又撥弄兩下桌上的插花,心情很好的樣子。

  果然不過短短一分鐘,電話打進來。

  裴歌側頭看了眼,並未理會。

  等電話自動被掛斷,那邊立馬又撥了過來。

  她接起,「怎麼了?」

  前面路口,江雁聲單手熟練地調轉了方向盤,車子一個掉頭朝著來時的路開去,他問她:「我回來拿衣服。」

  裴歌冷嗤:「我已經把它剪了。」

  男人臉色往下沉,捏著手機的手指十分用力,骨節分明,他道:「你沒有。」

  「你不信是吧?是覺得我裴歌做不出來對嗎?」她眯起眼睛笑著,「我是沒你狠,我不敢殺人,哪怕cici那個人渣那樣對付我,但剪一件衣服我還是幹得出來的,尤其是你江雁聲的衣服。」

  「裴歌。」他沉沉地叫她的名字。

  「聽到了。」

  「你不要無理取鬧,把我的東西還我。」

  「那行,你先過來吧。」

  九點五十分,江雁聲出現在裴家門口。

  他給她打電話,「出來。」

  裴歌拿著電話赤腳走到陽台上,她抱著手臂往下看,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蔭,隱隱約約地看見站在門口的男人。

  她手指勾著自己的長髮慢慢在指尖繞著,說:「哦,你上來吧。」

  「太晚了。」

  「嘖。」她把電話掛了。

  江雁聲再給她打過去的時候就顯示正在通話中。

  又等了五分鐘,江雁聲跟門衛溝通著正要進去,就見那道婀娜的影子從裡面出來。

  江雁聲擰眉看著,臉色有些難看。

  裴歌穿著一條簡單的長裙,胳膊和小腿全部暴露在外面,月光下,女人皮膚細膩冷白。

  他像是等不了了,走上前去朝她伸手:「給我。」

  裴歌抬頭看著他,她穿著精緻的平底拖鞋,從身高上來說,與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江雁聲居高臨下盯著她,兩腮隱隱動著。

  裴歌又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一把將手裡的袋子扔到他面前的地上,她笑了笑:「你滾吧。」

  ……

  KTV門口,顧風眠和室友一起坐在長椅上,她眼神迷濛地看著車流,視線有些虛,那些車她看不清,但也沒有一輛為她停下來。

  室友說:「眠眠,要不咱們還是進去等吧?」

  「不用。」

  「沒道理啊,我聽你哥說他最多二十分鐘就到了,這都快四十分鐘了,怎麼……」

  顧風眠低下頭,閉了閉眼。

  「眠眠,你今天晚上非要見你哥嗎?」

  顧風眠聽到自己堅定地嗯了一聲。

  她說:「你進去吧,不用陪著我,我也想自己待一會兒,一會兒我見到他了我再給你們打電話,好嗎?」

  她的聲音帶了一絲絲的祈求意味,室友雖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尊重她的意見。

  顧風眠靠著椅背,心頭的情緒逐漸濃厚,濕濕的。

  她覺得自己心裡難受,但是又無法紓解。

  從剛開始她希望他能如自己所說的二十分鐘就能到,到現在,顧風眠只要他人能到自己面前就行。

  後來又過了不知多久。

  面前一道人影罩下,擋住了燈光,顧風眠昏昏沉沉地抬頭往上看去。

  原本模糊的視線倏然間變得清晰起來。

  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笑,她猛地站起來,喊他:「你來了。」

  起來的那瞬,酒精讓小腦失衡,顧風眠的身體往一邊栽過去,眼看著就要往江雁聲懷中撲過去,男人擰眉往旁邊退了一步,抬手拉著她的手臂,讓她穩定身形。

  江雁聲見她這樣,說:「眠眠,我記得你不太能喝酒。」

  聞言,顧風眠心裡有些高興,她點頭:「嗯,但她們今天要給我踐行,慶祝我下學期要去臨大,所以就多喝了些。」

  她又小聲地道:「以後不會了。」

  這種感覺又讓她心裡甜絲絲的。

  說不上來的感覺。

  江雁聲空出一隻手拉著她的手臂引著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去,顧風眠失神地看著這隻骨節分明的大掌,目光又順著男人的手臂往上挪,是他凸起的喉結,往下幾分,是留了兩顆扣子沒扣上的黑色襯衫。

  眼前閃現過某個畫面,顧風眠腳下一拐,人往下滑了好幾分。

  她順勢抓緊江雁聲的手臂,皺眉道:「我好像扭到腳了。」

  「再走兩步試試。」他說。

  顧風眠走了兩步,看著他:「還是有些疼。」

  江雁聲低頭看著,濃黑的眉皺起,隨後手放到她另外一邊肩膀,顧風眠以為他要抱自己,她已經做好了摟他脖子的準備,但卻沒想到他僅僅只是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帶著她往前走。

  顧風眠低下頭,髮絲隨風飄到臉上,遮住了她眼裡鋪天蓋地的失落。

  上了車,顧風眠系安全帶,旁邊江雁聲說:「我送你回學校?」

  顧風眠靠著椅背,她身上有酒氣她知道,但此刻空氣里不止這一種味道,還有其他淡淡的香水味,對她來講,是很有攻擊性的女人香。

  她轉過頭去看江雁聲,「啊,我已經從學校搬出來了,現在還沒找好住處,是和同學一起住。」

  「你這個同學住哪兒,我送你過去。」

  顧風眠又低下頭,「今晚她男朋友要過去她那邊,所以我再回去就不太方便,本來我以為我會和室友一起在KTV待到天亮……」

  「身份證帶了嗎?」江雁聲問她。

  顧風眠還是搖搖頭。

  車子啟動,顧風眠看著窗外不停閃過去的風景,心裡有些酸澀,又有些其他潮濕暗生的東西。

  她是真的喝酒喝得有些不太舒服,一路上眉頭都皺起。

  到了中途,實在是忍不住了,江雁聲剛剛將車停下,顧風眠就打開門沖了出去。

  路邊她扶著樹幹狂吐,整個人難受又虛脫。

  江雁聲去旁邊買了一瓶水,擰開瓶蓋,將水給她遞過去,「漱漱口。」

  顧風眠接過灌了幾口,他又將紙巾遞給她擦嘴,做完這些終於覺得胃裡舒服了不少,顧風眠看著他:「雁聲哥,謝謝。」

  他將瓶子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面色並沒有什麼變化,語氣很淡:「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

  顧風眠抿著唇,她沒說話。

  江雁聲當然不會逼她。

  路邊,顧風眠扶著樹幹站著,眼睛紅紅地盯著男人的背影。

  男人又叼了一根煙在嘴上,高大的身子蹲下,拿出打火器點燃。

  背後,顧風眠看到氤氳在男子側臉周圍的煙霧,有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江雁聲說:「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都不應該喝那麼多酒,剛才你不知道,我來的時候有男人已經盯上了你,要是你在那兒坐一晚上,顧風眠,你覺得自己安然無恙的機率有多大?」

  他偏頭,朝她看來:「眠眠,人任何時候都不應該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顧風眠聽的鼻頭一酸,只覺得眼淚要從眼眶地掉出來,她慌亂地眨掉眼淚,點頭:「我知道了。」

  他目光望著這燈火閃爍的城市,饒是鋼筋水泥在這夜晚也格外好看,像充滿誘惑的毒藥。

  江雁聲起身,菸頭被扔到地上,顧風眠盯著那點猩紅出神。

  耳邊想起他的聲音:「這社會足夠現實又足夠殘酷,所以我們得讓自己足夠強大,而女性某些時候處於弱勢地位這是事實,眠眠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回去的路上,顧風眠沉默了許多。

  他那麼耳提面命地叮囑她,顧風眠心裡高興的時候不免又有些惆悵。

  千叮嚀萬囑咐,不過是不想重蹈覆轍。

  可有些東西,她只能想,不能提,否則就闖了禁區。

  後來車子在一個老小區的單元樓下停住。

  顧風眠暈乎乎地跟著他下了車,她反應過來,問他:「這是哪兒?」

  江雁聲答:「我住的地方。」

  陳舊的老小區,這個時間點外面基本上已經沒有人在活動,很安靜。

  走進單元樓,是狹窄的樓梯,燈光昏黃,牆皮斑駁,年久失修,粉白灰往下掉。

  顧風眠自己扶著沾滿了灰塵的鐵欄杆往上走,偶爾某個樓道還有壞掉的燈,住戶家裡大喇喇地開著門,隱約可以看見裡面穿著風塵的女子走動著。

  有人從上面下來,顧風眠忙往一邊避閃開,整個人差點被颳倒在地,幸而江雁聲拉了她一把。

  顧風眠站定,再上去就到了四樓,他住的地方。

  江雁聲低頭在開門,她站在旁邊問:「雁聲哥,你不是升職了嗎?怎麼還住在這種地方?」

  門打開,他率先走進去。

  等顧風眠進來,他關上門,這才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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