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當頭一棒

  顏少卿這想法，若是以前，就過於理想了。可是現在，完全有可能實現。

  不僅有辛槐的火炮支持，還接收了韃子的糧草兵器等物資，後勤有保證，為何不打？

  當然要打。

  真永支持，小馮公公也支持。

  辛槐也支持，之前還擔心彈藥的原材料不夠，如今隨著一個城池一個城池被收復，製造炮彈需要的原材料供應也不成問題。

  在他看來，顏少卿收回燕雲十六州的夢想不再是夢想，而真有可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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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們三人皆支持自己，顏少卿越發信心十足。

  就這樣領著大康軍隊，追著韃子打，打下一個接一個的城池，直到京城來了聖旨。

  韃子繞過北疆軍，竟然直接往京城送了乞和國書。

  韃子願意歸還燕雲十六州的八州，韃子向大康賠款，稱臣，納貢，送公主和親。

  而永平帝，竟然同意了，並派了欽差大臣來北疆，接受韃子的投降。

  顏少卿拿著聖旨，呆立當場，久久未說話。

  為什麼？為什麼？

  明明大勢在大康，明明勝利在即。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放棄？

  為什麼要接受乞和？

  為什麼呀？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著，滿腔的悲憤，滿腔的失望，眼看著就要控制不住傾瀉而出，辛槐連忙喊了一聲：「大人……」

  欽差大臣還在呢！

  可不能發火啊！

  這一聲「大人」喊得及時，顏少卿轉動著發紅的眼睛看向辛槐，對上辛槐焦急擔憂的目光，他閉上了眼睛，拳頭緊握，壓制著壓制著，拼命壓制著。

  見他明明悲憤失望不已，卻不得不拼命壓制，以至於額頭手背青筋暴突，辛槐心疼不已。

  像顏少卿這等愛國愛民，雄才大略的蓋世大英雄，為何要這麼對待他啊？

  這道聖旨，真永也不服，顏少卿這個樣子，他看著心裡也難受，但還是上前安慰道：「顏少卿，算了，能收回八州，已經很好了，再往北，便要過伏牛山脈，那可是天塹，易守難攻。」

  說完，看了辛槐一眼。

  辛槐心中暗嘆一口氣，上前也勸道：「大人，十門火炮，如今只剩三門了。這三門也堅持不了幾次了……」

  以這個世界的鍛造技術，火炮能堅持這麼多次發射，已經很不錯了。

  剩下的三門火炮攻打天塹，確實有些為難。

  辛槐到底不一樣，有他相勸，顏少卿這才從悲憤狀態回過神來，他看著辛槐那張被北風吹得粗糙的俊臉久久不動，最後苦笑一聲：「你們可知皇上為何要就接受韃子的乞和？」

  辛槐一門心思生產製造炮彈，哪裡會知道這些內幕？

  真永和小馮公公倒是知道。

  兩人不敢看顏少卿，低頭沉默著。

  顏少卿年紀輕輕，卻戰功赫赫，明明是民族英雄，卻不知遭來多少人嫉妒。

  京城若不是有大顏大人，他還不知道要被人誹謗成什麼樣呢？

  當然了，最忌憚顏少卿的自然是永平帝。

  自古帝王，最最忌憚的便是功高蓋主的臣子。

  正是因為有他的默許，朝廷才會縱容朝臣對顏少卿的誹謗，才會接受韃子的乞和。

  顏少卿既不蠢，也不是不懂變通的人，既然朝廷已答應了韃子的乞和，既然火炮撐不了多久，那便就這樣吧！

  他像是瞬間失去了脊梁骨一般，一向挺拔的腰背也不直了，一直抖擻的精神也萎靡了，一向逼人的氣勢也散了。

  他搖搖晃晃地往帳篷外走去，平日裡的大長腿也不利索了，平日裡幾步就到的門口，此時卻遲遲未到。

  辛槐心疼不已，眼睛發紅，鼻子發酸，心口堵得慌，連忙跟上，卻不敢去攙扶。

  顏少卿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別人的憐憫？

  可他們還未走出帳篷，就聽那欽差大臣喊道：「顏將軍，別急著走啊！還有道聖旨呢！」

  顏少卿腳步不停，真永喊了一聲：「顏少卿！」

  辛槐連忙快步上前，一把拉著顏少卿。

  真永也走了過來，和辛槐一起，拉著他轉身跪下。

  原來，欽差大臣來北疆不僅是來接受韃子投降的，還給顏少卿帶來了封官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征北將軍顏少卿，驍勇善戰，勇冠三軍，銳不可當，戰功赫赫，特封為正二品龍虎將軍，欽此！」

  二十出頭的龍虎將軍，大康自開國以來，前所未有。

  本該是無上榮耀，顏少卿接過聖旨，卻只有苦笑。

  欽差大臣卻笑得真誠：「顏將軍，皇上命您即刻回京。」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顏少卿緩慢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辛槐真永等人，目光麻木：「回京！」

  ……

  辛槐坐在馬車上，掀著車窗簾子看著外頭。

  來時是冰天雪地的正月，回時是陽春三月。

  短短兩個月，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

  他們攻下一個接一個的城池，他們收回一個個失地，他們見識了不同於中原的大好河山。

  如今，他們要回去了。

  其實，對他而言，就算沒有完全收回燕雲十六州，也無所謂。

  畢竟他十八年的人生中，有十年是在現代世界度過的。

  他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自然比不上顏少卿。

  他看著外頭騎著高頭大馬，背脊重新變得挺拔，但面無表情的顏少卿，心裡難受得緊。

  勝利在即，夢想即將實現，卻被自己人打破，如何不悲傷難受？

  辛槐看著外頭的顏少卿，車廂對面的真永則看著他。

  開始的時候，真永心裡也難受，但見京城越來越近，又不難受了。

  雖然可惜，但他們創下的戰功，已勝前輩無數了。

  往上數，許多老祖宗也抱著和顏少卿同樣的夢想，但都未能做到。

  可顏少卿做到了，他們做到了。

  他驕傲。

  韃子軍如今所剩無幾，百姓也沒多少了，雖然做不到顏少卿所說的幾百年起不來，但至少百年內起不來。

  韃子如今可是大康的附屬國，大康從此再也不必派公主和親了，反而是韃子得派公主和親。

  一想到和親一事，他就覺得通體舒暢，拉著辛槐的手，說個不停：「小捕頭，要說功勞，你和顏少卿並列第一。我要感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