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活不過一章

  上了馬車後，見辛槐一直沉默不語，顏少卿問道：「怎麼啦？身子又不舒服了？還是我方才連累你呢？」

  辛槐搖頭道：「沒怎麼。」

  他只是在想福康公主而已。

  

  福康公主為何突然又不願跟著他查案了？

  因為顏少卿解禁了，有顏少卿護著，以為他不再需要她了？

  還是說，福康公主感覺到了他的懷疑，於是迴避他？

  對上顏少卿的目光，辛槐又笑了笑：「大人沒有連累我，大人為我出氣。邢侍郎被氣成那樣，我好開心。」

  總體說來，他運氣還是很不錯的。

  到哪裡都有人護著。

  這種感覺真不錯。

  顏少卿無奈一聲嘆息：「邢侍郎不是針對你，他針對的是我們顏家。是我們連累你了」

  辛槐自然是知道這一點額。

  他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很清楚，若不是顏家，人刑部侍郎哪裡會搭理他？

  他靠著車廂壁，透過車窗簾縫，看著外頭越下越大的雪，道：「大人，您說常滿倉外室是真畏罪自殺，還是被人弄死的？」

  顏少卿搖頭道：「不好說。刑部在常滿倉外室家搜出的銀子加首飾幾千兩。常滿倉死了，還成了罪大惡極的嫌犯，她自己也被抓了，又解釋不了那麼多銀子的來源，本就恐懼，進了刑部大牢，酷刑是免不了的，刑部那群酷吏，一般人可受不了，自殺也是可能的。」

  又道：「當然了，可能她知道什麼，或者擔心她知道什麼，於是將她直接滅口，這也是可能的。不過，就算是被殺，也會弄成自殺。」

  辛槐從外頭的大雪上收回目光，看向顏少卿，道：「就像當初乘風樓陷害大顏大人的那些人一樣？」

  當初乘風樓陷害大顏大人的那些人被打入刑部大牢，結果沒多久，就差不多死絕了。

  以至於大顏大人被陷害一案，幕後主使的身份到如今都是個迷。

  當然了，只是明面上是迷而已，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幕後之人到底是何人。

  顏少卿對上他的目光，點頭道：「對。」

  辛槐很是無奈，他很想說：大人，當初大顏大人被陷害，你們既已知道幕後之人是何人，就沒有報復回去？是。大皇子身份不一樣，不是臣子能對付的。但他的狗腿子，你們也收拾不了？好，就算退一萬步，就算收拾不了，給個教訓總可以吧？就算給不了教訓，大人你們就沒有採取些防範措施？這才多久啊？如今顏尚書也被陷害了。

  來京城之前，顏家被吹得跟神一樣，那些官宦談到顏家時，皆是臉色大變，一副畏懼的模樣。結果，他來了京城，見到的卻是顏家屢遭陷害。

  這也太菜了，跟現代世界裡那些所謂大女主劇一樣，大女主一天到晚什麼都沒幹，除了談戀愛，就是被人陷害，然後，男主跑出來英雄救美。這算什麼大女主？

  被吹成神一樣的高門貴戶，結果一直被陷害，一直毫無反擊之力，這算什麼高門大戶？

  不過，再破滅，他也只能在心中吐槽一下顏家而已。

  那些深受讀者喜歡的爽文，其實都是無腦爽文。

  現實世界裡哪有那麼多隨心所欲？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這些這些都是意淫，皇帝都不能為所欲為呢！

  顏尚書也只是戶部尚書而已，縱使有兩個優秀的兒子，他們顏家也只是臣子而已，上頭還有皇帝皇子呢！朝堂上還有內閣首輔呢！

  說起來，像他們這種魂穿的人士，心理上總有種莫名的優越感，總以為自己掌握著更多的知識，見識過更發達的科技文明，就比古人要高人一等。可實際情況，若沒有顏少卿護著他，莫說在京城，就是在容州在松山他都混不下去。

  對黨爭，儲位之爭這種高階勾心鬥角，他更不行，估計，第一章都活不過。

  顏家再菜，也能護著他。

  顏家再菜，也不是他一個小人物能非議的。

  見他臉色變來變去，看自己時眼神一會兒恨鐵不成鋼，一會兒又怒其不爭，一會兒又無可奈何，甚至還嘆了口氣。顏少卿納悶，小捕頭這是又在琢磨什麼呢？

  想了會兒，顏少卿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顏家人為何會被屢次陷害而無反擊之力？」

  正胡思亂想的辛槐：「……」

  顏少卿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嗎？

  還是說顏少卿擁有異能，能聽到他的心聲？

  顏少卿自然沒有異能，更不是辛槐肚子裡的蛔蟲，只是，他們長期共事相處，辛槐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性情，他還算了解的。

  何況，和他在一起時，辛槐一向沒有防備，心裡頭想什麼，都會顯露在表面，很容易讀懂。

  對上辛槐震驚的目光，顏少卿揉著脹痛的眉心，輕嘆一口氣道：「怎麼可能沒反擊？只是許多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說起來好笑，離開京城去松山前，根本無人知曉我和二皇子的關係。我父親和大哥也不是二皇子黨。可等我從松山回京，京城之人一下子就全知曉了我和二皇子的關係，都在傳我顏家是二皇子一黨。這並不是好事，皇上一直不願立儲君，更討厭皇子們結黨營私爭儲。以前，皇上確實賞識我父親和大哥，可如今，因為聽信了我顏家是二皇子一黨的謠傳，便開始忌憚猜忌我父親了。」

  辛槐沉默著。

  自古以來，稍稍聰明一點的皇帝哪個不是將制衡之術玩得六六的？

  所謂制衡之術，既能限制黨爭造成的內耗，又能設法維持黨爭之間的勢均力敵。總之一句話，不能讓一個黨派獨掌朝政，否則皇權極有可能被日漸削弱。當派系之間互相爭奪，爭相獻寵獻媚時，最終保證的是皇權的鞏固。

  皇帝如今還不老，一直不願立儲君，也是擔心太子會奪他的權。

  大皇子罪大惡極，皇帝不得不禁足大皇子。

  大皇子一倒，一直被大皇子壓制的二皇子就起來了。

  可皇帝不喜二皇子，自然不願看他發展壯大，於是，顏家作為別人眼中的二皇子一黨自然就遭到了皇帝的猜忌忌憚，甚至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