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突如其來的爭吵

  余美人尋了個小籃子，在底下鋪上紅紙，又在廚房裡零零碎碎的收拾了一小籃子菜和這些天做的炸食，擺在上邊，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不甚滿意。

  她端著籃子到了屋裡，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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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譞看那一籃子東西：「這是做什麼？」

  余美人從柜子里翻出幾尺紅布，剪了一塊四四方方的，用紅布蓋在籃子上，壓上幾個銅錢，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給羅勉家的過年禮物，這半年多多受人家照拂，總得回個禮感謝感謝。」

  「府里送來那許多東西，挑幾樣送去就是，為何要這些吃食？」景譞單手托著腮，歪著頭看余美人在那鼓搗。

  余美人又從景家送來的東西里挑了幾樣藥材和一匹布一起放上：「因為盧大娘喜歡吃藕盒，羅勉喜歡吃炸丸子，小婉喜歡吃甄糕，每樣湊一湊，也算是我的心意。」

  景譞眉心皺成一個「川」字，臉色不大好。

  她卻已經拿了東西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將近一個多時辰後，她回來了，臉上都是笑意，手裡邊拿著一堆東西。

  她把東西都攤在桌子上，如數家珍似的一樣一樣地拿起來看。

  「你看，這是盧大娘給我做的新棉襖，她說早就開始做了，本來是想入冬就給我的，誰知道她因著小婉的事兒病了一場，就沒能趕上。這不，現在才給我，成過年禮了。」

  景譞不耐地挑了挑眉。

  「這個是小婉送我的，她才學女紅，做的不好，瞧這繡的，鴨子不像鴨子，鴛鴦不像鴛鴦。」余美人拿起一張繡功青澀的帕子給景譞看，笑的合不攏嘴。

  景譞看著那帕子上的鴛鴦，想了想李小婉對余美人的親熱勁兒，越看那鴛鴦像是繡的余美人和羅勉。臉色愈發的陰沉，不耐煩起來。

  她又拿出來一個有點丑湯婆子拿在手裡捂著：「這個是羅勉從外邊淘換回來的湯婆子，上次就給我了，我喝醉忘了拿。還有這個，他自個兒做的木板凳，這是給小鹿的，還有個給我的搖椅，坐上去能晃的，我沒拿的了，下回過去拿。」

  她把那小木凳子放在地上，木工做的好，磨的光滑又平整，半點毛刺沒有。有些得意，和她自己做的一樣：「羅勉的手藝真好，村裡邊好多人都求著他給做家具，你祖母屋裡那個躺椅還是他給我做的。我也跟著余有……我爹學過些木匠活，可都不精，和羅勉這個比起來可差遠了。」

  她半點沒察覺景譞的煩躁，還在興高采烈地誇讚著羅勉的木工。

  景譞的臉色愈來愈陰沉，按了按鬢角，在她最後一次提起羅勉的時候，他腦袋裡邊有根弦一下就斷了。

  「夠了！」景譞忽地低吼了一聲，把余美人嚇了一跳。

  余美人茫然地看著景譞：「怎麼了？」

  景譞站起身來，撐著桌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余美人，他的身材高大，把低他一頭的余美人籠罩在中間，臉上寫滿了焦躁：「別再說羅勉了！你是景家的人，不是羅勉的媳婦！」

  余美人抿了抿嘴，眉頭也皺了起來，但是沒有還嘴。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許你和他們家不清不楚！」景譞有些口不擇言，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滿腦子都是余美人不停地在重複羅勉名字時候的樣子。

  「你知道他們家每一個人都愛吃什麼，愛用什麼，我呢？你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不喜歡你和他們家來往親密，我也不喜歡你總是把他們家人掛在嘴邊上！」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在嫉妒，可心裡邊就是有那麼個小人，瘋狂地教唆著他。

  余美人呆望著他，半晌，忽然問：「那你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嗎？」

  景譞愣住。

  余美人的眉心深深的蹙起：「景譞，你現在當自己是我夫君了？我嫁入你家就被扔在這裡的時候你在哪？我身無分文連飯都沒的吃的時候你又在哪？沒有他們的接濟，我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怎麼活？」

  很奇怪，她並不想發火的，但是景譞那句「不清不楚」刺傷了她。在嫁入景家見識了景家的態度之後，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景家人，在她的心裡，她總歸是要自由的。按順序說來，她是認識羅勉母子在前，與景譞相熟在後，他並沒有資格阻止他們往來，遑論是用這種字眼。

  「你如今想要做好人了？我便要乖乖聽你的話，做你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好媳婦？」余美人冷笑了一聲「你別忘了，你還要休妻呢！娶我的是你，要休妻的是你，於你而言，我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叫你招之則來揮之即去！」

  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她想要把自己心底最深處的委屈都倒出來，可惜，變成了最傷人的那一種說法。

  景譞怒極，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扯到面前來：「我對你到底如何，你當真半點沒有感覺？」

  「我……」余美人咬著嘴唇，不肯說話。

  用力將他推開，余美人開門衝出門去。

  門外聽牆根的景老夫人眼睜睜地看著余美人跑遠，叫了幾聲沒叫住人。

  景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門框：「才好了沒兩天，大過年的，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景譞垂著頭，頹然地坐進椅子裡，按了按鬢角：「祖母，這回你別管。」

  「我看你是瘋了，還不趕緊去追去？」

  景譞眉頭皺的像個犯倔的老頭：「不去，她過會冷靜下來就會回來了。」

  她能去哪裡？這村里一共認識的也就那麼幾戶，羅勉家？

  景老夫人冷眼看他：「真不去？」

  景譞不吭聲，假裝埋著頭看帳本。

  「好，景少爺好定力，我倒要瞧瞧，你能忍耐到幾時！」景老夫人說完，拄著拐杖回上屋去了。

  阿蘭要出去追，景老夫人喝止了：「別去，今兒誰都不許去！誰氣走的人讓誰去找去！」

  景譞的腦子裡亂成一片，又氣又惱又悔恨，可礙著自己的面子，愣是坐在凳子上沒有挪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