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餘三歲之耍酒瘋
2024-06-12 10:30:45
作者: 是狐不是狸
景譞一邊在廚房裡燒火熱水,一邊支棱著耳朵聽著臥房裡邊的動靜。好在余美人還算是個酒品好的酒鬼,不吵也不嚷,靜悄悄的,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悶不吭聲的瞎鼓搗什麼。
「不會喝就別喝,一個女人家,喝什麼酒?」景譞人一邊把柴往灶火里放,忍不住自言自語地數落余美人。
一個低頭抬頭之間,斜眼瞥見廚房邊門口有個體型巨大的東西,黑乎乎的一大坨,把他嚇的差點一屁股從小凳子上摔下來。
定睛一瞧,是余美人,她身上松松垮垮地套著個棉被,後背上背著個鼓鼓囊囊巨大的包袱,迷迷瞪瞪的杵在那。她的皮膚黑,裹著棉被又胖了一圈,還扛著那麼大個東西站在黑漆漆的屋外,要不是景譞膽子大,估計要被她嚇死過去。
景譞以為她醒了,有些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麼:「你做什麼?」
余美人挪了挪身子,把背後巨大的包袱往上頂了頂,才說:「我要走了。」
「上哪去?」景譞覺得有些不對勁。
余美人眼睛亮晶晶的:「我,我要休了你。」說著,藏著袖子裡的手一抖,輕飄飄地扔了一張紙在地上。
本章節來源於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景譞就著燭火瞧,看見上邊歪歪扭扭地寫著許多字,最上邊兩個大字是「休夫」,下面的小字橫七豎八的,有的還被塗塗改改,他看了半天才認出來,寫的是:你模樣生的招蜂引蝶不正經為其一,你毒舌臭不要臉為其二,你自以為是狼心狗肺為其三,你全無半點可取之處,老娘不陪你玩了!
看著這滿紙的對自己的埋怨,景譞哭笑不得。她果然聽到了自己那日的話,瞧瞧,這休書連句式都分毫不差。
信的最後邊寫了她的名字,按了個黑乎乎的手指印,不知道是拿什麼做的印泥。
這廂他還正在看著,那廂余美人已經背著包袱走了。可惜那包袱著實是吃力,她走的搖搖晃晃,眼瞅著就要摔倒。
景譞追出去:「你現在出去上哪去?外邊天寒地凍的,你明早就得被凍死在路邊上。」
毒舌是病,實在收不住。他心覺不妥又放軟了聲音:「外面那麼冷,又黑燈瞎火的,你往哪走去?要走明早再走。」
他覺得余美人怪怪的,不像是平日裡精明的樣,看著清醒著,好像說的話總有那麼一股傻勁兒,這人到底醒是沒醒?
那包袱著實是大,也不知道裡邊都裝了些啥,一個勁地翹著她朝後仰。余美人又用屁股把包袱往上拱了拱,埋著頭往前走:「我要去找我爹。」
她娘家離這兒可不近,路好的時候走個一天都不一定到,何況現在下了雪。而且,她什麼時候和她那市儈的爹關係這麼好了?
「那也明天再走,明天我叫馬車送你可好?馬車上又暖和又舒服,不比你走夜路舒坦嗎?」景譞覺得,她應該是沒醒,這做法實在太孩子氣了,他不能和一個犯渾的孩子慪氣,得哄著她來。
余美人站住了,好像在想他的提議,想了一會,一歪脖子:「不行,我已經把你休了,已經兩清了,要是再受你的好,我不就又欠了你的嗎?不好,我去找羅勉,叫他給我找個牛車就行。」
景譞原本還算平順,一聽到她要去找羅勉,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氣直衝上頭。
他一把抓住余美人的手,往回拖。
余美人喝了酒手腳軟,被他一路拖回屋裡去,後邊的包袱也給人卸了下來。
進了屋,原本還一腦門火的景譞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氣笑了。
屋裡原本鋪在床上的床褥全沒了,連一條枕頭都沒給他留下,只留一光禿禿的床板在那躺著。
「合著你這是給自己帶足了家當才走的?你倒是知道心疼自己。」景譞把還頭暈腦脹迷迷瞪瞪的余美人按在凳子乖乖坐好。
又去翻她那包袱,把裡面的被褥翻出來往床上鋪。
余美人哎了一聲,噌地一下躥上床,往一邊一躺,伸手扯住被角,然後往另一邊一滾,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和條肉蟲子似的扭了扭,探出來半截腦袋看著景譞,嘴巴還在被子裡邊捂著,含含糊糊地說:「不行,不能讓姓景的睡,活該凍死他。」
好吧,這醉鬼果真是沒醒,連他是誰怕是都沒搞清楚。
景譞單腿跪在床沿上,俯身湊近了,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臉:「你仔細瞧瞧,我是誰?」
余美人眨了眨眼,眼睛亮晶晶的。
她人長的丑,這雙眼睛卻是極美的,又寬又深的雙眼皮顯得眼睛大而滾圓,眼珠也比尋常人大一些,黑亮黑亮的,就像裡邊裝著那麼一盞小燈,眨一眨眼,仿佛會說話一樣。
她若是沒這麼黑,沒這麼胖,單單這雙眼睛,就能把她整張臉襯出光彩來。
余美人在被子裡邊裹的久了,露出臉來,一笑就開始犯傻氣:「你不是攬翠坊花魁的心上人麼?你不在京城趕考在這兒做什麼?」
景譞按了按鬢角,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疼了。做為一個女子,這人真是葷素不忌,攬翠坊這種風月場所她也去過?
氣結地把她從床上拽起來重新按在凳子上,景譞一邊聽著她在那絮絮叨叨,一邊把床重新鋪好,才把人扔回床上。
余美人就地一滾,滾進自己的床里,往牆角一縮,露出兩隻眼睛盯著景譞的一舉一動。
景譞沒脾氣地去廚房打水為她擦臉。
回來就瞧見景老夫人正坐在床邊和余美人說著什麼,以景譞的耳力,聽見斷斷續續幾句「圓房」、「抓住他的心」之類的話。
景譞腦門青筋直跳:「祖母!她喝醉了還不如個三歲小孩,你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景老夫人立刻站起來,臉上有些尷尬,但還是強撐著面子:「怎……怎麼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根本就沒圓房,我一個老人家,自然是為景府的大局著想怎麼了?」
自己這個孫子,分明對人家也不是全無感情,幹什麼這麼扭捏?人們都說喝酒亂性,興許余美人喝醉了是個機會,這事就成了呢?
好不容易把景老夫人送走,景譞回來洗帕子給余美人擦臉。
忽聽坐在床上的余美人問:「圓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