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三位美女的日常

  袖口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玉臂，葇荑如上好凝脂，指如青蔥，輕輕研墨，墨與白的對比，驚心動魄。

  待墨香傳遍整個房間，美人提筆沾飽墨汁，寥寥幾筆，一個人的輪廓便躍然紙上，換筆細細勾勒，一點一提一勾一划，那畫中之人便活了一般，顰顰一笑，衣袂飛揚，眉目傳情。

  一個娃娃臉的粉衣少女色從遠處蹦蹦跳跳的進來，聞得滿屋的墨味，於是捏住了鼻子，蹙著兩道眉毛，稚氣地問：「嵐姐姐，你在畫誰？公子麼？」

  段嵐用手護住剛滴在紙上還未乾的墨跡，勾了勾嘴唇：「小鈴鐺，說了多少次，不要這麼莽撞。」

  小鈴鐺眨眨眼，兩腿一蹦，跪坐在段嵐書桌邊的凳子上，手上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叮鈴作響。她用手支著下巴：「嵐姐姐，你畫的是墨韻姐姐啊？畫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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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嵐用手捏了捏她嬰兒肥的下巴：「你嵐姐姐向來只畫美人，不畫男子。」

  小鈴鐺齜牙一笑：「公子也是美人。」

  墨韻從門外進來，手裡的托盤上端著兩碗甜羹，身姿裊裊娜娜，比那畫中的美人更多一分溫婉，打趣她道：「小鈴鐺想公子了麼？」

  「想。」小鈴鐺點點頭又搖搖頭，嘴巴撅起來「可公子回來總是逼著我學寫字，還用戒尺打我的手，我又沒那麼想他了。」

  段嵐和墨韻相視一笑。

  小鈴鐺從椅子上蹦下來，搶過墨韻手裡的甜羹，也不問是不是給她吃的，端起來便舀了一大勺，腮幫子鼓鼓囊囊，像個小兔子。

  墨韻把另外一碗甜羹放在段嵐的桌上：「吃吧，你的少半分糖。」

  段嵐捧著甜羹吃一口，眉眼都飛了起來：「還是墨韻懂我。」她的容顏絕美，這一笑，怕是令百花都失去了顏色。

  墨韻看了段嵐方才畫的畫，手指一點點從墨漬的紋理上摸過：「畫的真好，你若是男子，便能靠著這墨寶養家餬口了。」

  「現在咱們吃穿不愁，若是哪天失去了景府的庇護，我倒是真以此尋個生計。」段嵐咬著調羹，殷紅的嘴唇叫雪白的調羹襯的，仿若一朵紅梅。

  墨韻但笑不語。

  小鈴鐺已經吃完了自己那碗甜羹，舔了舔碗邊，露出一點點惆悵：「公子這麼久還不回來，是不是有了少了夫人不要我們了？」

  說到余美人，三人都是沉默。

  段嵐問：「不知道那位少夫人是個怎麼樣的人？我那日沒能見上，府里下人說話全都沒個准，胡說一氣，韻兒，你不是見過一眼麼？」

  她平日多受夫人喜愛，那日也被叫了去伺候在老爺面前，自然也看到了那紅蓋頭下的臉。

  墨韻以手支頤，思索道：「那位少夫人啊……她是個很有趣的人。」

  老爺去的突然，她看見余美人臉上的神情從一臉疑惑到一臉震驚再到一臉受挫，心裡的想法一覽無餘，半點不加掩飾。她甚至還看到余美人被景譞擠在一邊時衝著他的後背翻了個白眼，這樣沒有半點城府的人，一定十分有趣。

  小鈴鐺舉手，粉嫩的臉上全是興奮：「我，我也看見了，少夫人是個胖乎乎的大兔子，不過她是個好人，她還給我糖了。」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了個胖胖的形狀。

  那日景老爺去世，余美人被從後門送出府去，她偷偷跟著去看了，問余美人為什麼不留在府里。

  余美人偷偷塞了她一小包飴糖：「因為你家少爺不喜歡我，你以後啊，一定要嫁一個喜歡你，你也喜歡的人。」說完衝著她一笑，那個笑容好看極了。

  墨韻和段嵐聽完這話，相對視一眼，微微蹙了娥眉。

  「墨韻姐姐，公子是不是喜歡少夫人了？你看他這麼久都捨不得回來。」小鈴鐺咬著手指「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少夫人姐姐也是嫁給了喜歡自己的人。」

  墨韻看著她開心的模樣，揉揉她柔軟的發頂：「傻丫頭，公子要被人搶走了，你高興什麼？你不喜歡公子嗎？」

  小鈴鐺撓了撓腦袋，歪著頭想了想：「小鈴鐺喜歡公子，喜歡墨韻姐姐，喜歡嵐姐姐，喜歡少夫人，還喜歡劉安哥哥……」她一邊說一邊掰指頭。

  段嵐瞪她一眼：「沒看出來你個小丫頭還挺多情。」

  小鈴鐺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但公子一直久在深山裡也不是長久的辦法，總歸是該回來的，咱們幾個莫非要在這裡孤獨終老？」段嵐抿了抿紅唇，用拳頭在桌上敲了敲。

  墨韻正要說話，小鈴鐺忽然歡喜地驚呼一聲，撲到門外去。

  這小丫頭風風火火的，一轉眼就掛在了劉安身上：「劉安哥哥，我幾天沒見著你了，你怎麼長了這麼長的鬍子？像個老頭子。」

  劉安被她壓彎了腰，伸手扶住她的腰，滿是疲憊的臉上露出個笑容：「你沒見那些個有學識的人都蓄著一把青須？你劉安哥哥我也想做個滿腹詩書的人，有大把的美人青睞。」

  小鈴鐺在他滿是胡茬的臉上使勁捏了一把，掰著他的腦袋左右看看，蹙著眉小聲問：「劉安哥哥喜歡美人麼？」

  劉安的眼睛下面一大片陰影，臉色也灰暗無光，看起來仿佛勞累了幾天幾夜似的。他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只要是正常男人都喜歡美女。」

  小鈴鐺眼中的光彩一下便熄滅了，從他身上下來，獨自走到一邊坐下不吭聲。

  墨韻看了一眼小鈴鐺，問劉安：「劉管家，有什麼事麼？」

  劉安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少爺來信，過些時日才能返回府里，還著令我把三位姑娘移至景家的別院去住。」

  「他要趕我們走？」段嵐大聲問。

  「不不不，姑娘不要誤會，少爺只是讓幾位姑娘去別院小住，過些日子還是要接回來的。」

  少爺此舉是為了保護她們，景府已經被人盯上了，她們都是無辜之人，早些讓她們與景家擺脫感干係才是。

  段嵐把墨筆扔在桌上：「這麼不明不白的，我不走！」

  段嵐脾氣火爆，任憑劉安說什麼都不肯聽，逼得劉安只能先撤退再想辦法。

  盯著他走遠的背影，墨韻娥眉緊蹙：「那日我所看沒錯，果然是景家出了大事。」

  「不知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少爺竟要送我們走？在此臨危之時，我段嵐絕不逃！」段嵐與墨韻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