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如果羅勉能娶你

  金玲把最後一件繡品和一個精緻的小荷包一併放在桌上，背起自己的包袱，起身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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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早走，不和少夫人說告別了嗎？」阿蘭躺在床里，輕聲問。

  金玲的手頓住，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阿蘭，你真的不回去嗎？如果這次不回去，你以後可能要在這裡呆一輩子……」

  阿蘭縮進被子裡，只露出眼睛盯著帳頂，聲音悶悶的：「嗯，不回去了，在這裡挺好的。」

  金玲嗯了一聲，不再說話，推門出去，動作很輕。

  也許不說再見，不說謝謝才是最好的吧？當著她的面，什麼都說不出口，她那樣灑脫，當是互不相欠，互不牽掛才對。

  余美人聽著小院的門被人開了又輕輕闔上，看了看手中的湯，嘖嘖，這麼著急走，虧她還早起想給她做個送行早餐呢。

  景老夫人從廚房外頭冒出頭來，問：「你知道阿蘭那丫頭的心思還讓她留下？」

  余美人把手上的勺子顛了顛：「她自己把機會賭在我這兒，我怎麼忍心拒絕呢？」

  比起金玲的單純一根筋，阿蘭可算個聰明人啊。

  阿蘭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把眼睛轉回床帳頂，一瞬不瞬地看著。

  她真的不想回府里去嗎？當然不是，她只是把機會賭在了這裡。她喜歡的那個人離她太遙遠了，她只是夫人跟前的下等丫鬟，而他是府上的主人，景府的美人多如牛毛，更不必說還有後院那三個絕色美人。

  她小心翼翼地暗戀著他這麼多年，拼了命的從府里最下等的丫鬟爬到夫人的院裡，只為了能在他來給夫人請安的時候多看他一眼，可他從沒有注意過她一點點，她淹沒在那些丫鬟甲乙丙丁之中，連和他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回府里去固然能有更多見他的機會，但在這裡，她才有機會離他更近。

  余美人雖然是個被拋棄的少夫人，可畢竟是他的妻子，只要一日不被休，就遲早會有被接回去的一天。再加上現在老夫人也在祖屋，和余美人的關係越來越好，她在賭，賭遲早有一天，他會來！

  若他是為老夫人而來，那她就有近距離伺候他的機會。若是為接余美人而來，余美人回府成了女主人，她亦是她的貼身丫鬟，也比做夫人院裡的下等丫鬟有更多機會見到他！

  想到這裡，阿蘭的眼前一閃而過余美人飯桌上的那個笑容，那個眼神，下意識地，她攥緊了被角。

  若是他真的不來呢？若是他真的休妻呢……那她就認了，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她只是想賭一把，也比一輩子遠遠地望著他好。

  「阿蘭，快起來吃早飯，以後金玲不在了，繡品的數量可不能少，你得給我吃的白白胖胖的，好好幹活呀！」余美人哈哈大笑，推著門進來。

  阿蘭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披衣服。

  余美人看見桌上放著的繡品，上面壓著一個精緻的錢袋，錢袋上繡著一朵白蘭，拿起來有些分量，裡面有東西叮噹作響。

  余美人把錢袋拆開，裡面有幾塊碎銀和許多銅錢。

  她一個丫鬟哪有這麼多錢，就算有，當初剛來這裡的時候也被余美人剝削光了，這些都是每次交完繡品余美人分給她倆的「工錢」，她把辛苦攢的錢全留了下來。

  把錢袋在手心裡拋了拋，余美人笑了：「傻丫頭，一分錢不拿，回府里怎麼過日子？」

  自從發現余美人與羅勉走的近之後，景老夫人便成天在余美人面前談起景譞，不是夸一表人才就是夸聰慧絕頂，直把她孫兒夸的天上少有地上鮮聞。

  余美人一反常態，聽的十分認真，每回都鑽心聽講，積極提問，尤其是關於景譞與那三位紅顏知己的故事尤其上心。

  景老夫人十分滿意，這醜丫頭開始關注起景譞的事，亦在乎起景譞那些紅粉知己的事情，八成是想要為自己正名份了。

  然而轉頭，景老夫人瞧見余美人和羅勉母子在羅勉家院子裡說說笑笑，那場面仿若一家人，不由得又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虧得余美人的照顧和激勵，盧氏的身體逐漸好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笑意，家裡再不用一團亂。

  盧氏親自下廚炒了幾個拿手菜，叫羅勉請余美人過來。

  余美人一瞧，竟然都是自己喜歡吃的，不由得佩服盧氏的心細。

  「美人，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又是做飯又是送飯的，實在給你添麻煩了。」盧氏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那半死不活的模樣，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又瞧瞧掐了兒子一把：「你倒是說句話。」

  羅勉偷眼看了一下余美人，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來一句謝謝。

  余美人歡快地夾菜，一邊擺手：「大娘，別說這種見外的話，再說多虧羅大哥，我們也能吃上肉。咱們就別謝來謝去了。」

  盧氏看著余美人，想想她這些天無微不至的在自己床前照顧，越看越覺得喜歡：「你這孩子又善良又賢惠，要是羅勉能娶到這樣的好媳婦，我這個當娘的就是死也能閉眼了。」

  「噗。」余美人吃到嘴裡米噴了對面的羅勉一臉。

  「對不起，對不起，我……」余美人手忙腳亂，臉紅到了耳根。

  她忘了，羅勉母子還不知道她已經嫁入了景家。這個身份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東西，反而帶來都是嘲笑和譏諷，所以她從未在他們面前提起過，卻沒想到盧氏竟有想要撮合她和羅勉的心思。

  羅勉正襟危坐，也被他娘的話驚的呆住了，臉上還沾著余美人噴的米飯，僵的像個泥塑似的。

  余美人正要說：「其實大娘，我已經嫁……」

  「嫂子，你家好熱鬧呀。」忽然大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聽到這聲音，盧氏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住，羅勉的臉色也陰沉了起來。

  王氏從外面探進頭來，和進自家後院一樣閒庭信步，一邊呵呵笑著，一邊陰陽怪氣地道：「嫂子，我前些日子聽說你病了，喲，這麼快就好了？」

  盧氏握緊了衣袖，一言不發。

  「他嬸子，你又來幹什麼？」盧氏咬著嘴唇，問。

  王氏笑的露出八顆大黃牙：「也沒啥，就是天兒涼了，想來跟景譞說一聲，下回給我剝個皮筒子，我這手，一到冬天就受不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