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眷顧殿下

  說來奇怪，自楊府舉家搬遷之後，靈妃的名字就很少有人提到了。

  即便是提起也是很輕蔑的態度，畢竟一個只靠臉得了恩寵的女子，遲早會人老珠黃，陛下的恩寵自然就不在了。

  即便她生了陛下登基的第一個皇子，但那又如何？

  她沒有家族依仗，這個貴子註定只能是個沒有實權的王爺，不足為懼。

  但今日，靈妃的名字再次傳遍整個上京。

  眾人不免的便會想起曾經的楊府。

  可惜，嘲諷，各種聲音皆有，更多的是覺得楊府的人不知好歹，有這樣一個寵妃在宮裡做依仗，好好地榮華富貴不享，偏要去作死，真是不知所謂。

  但也有人想，靈妃如今有孕，陛下會不會一開心便將楊家的人接了回來，畢竟當初楊家的人犯的也不是天大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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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等啊等，仍是沒能等來有關楊府的任何消息，便暗自猜想陛下對靈妃倒不如傳言中的好，但陛下的表現又是十足十的獨寵，叫人摸不清心思。

  謝家人得了消息也只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畢竟三月里選秀陛下納了好幾位新人，靈妃能在此時懷有身孕，說明陛下對她的情誼深厚。

  皇宮那麼大，多的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事情，陛下身邊的人多了，難免做不到雨露均沾，但偏愛的那一個倒是叫人看的清清楚楚。

  陛下對靈妃的偏寵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娘娘們都沒有動靜，底下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做多餘的事情。

  皇后娘娘、四妃皆是身後有依仗的人，靈妃如今沒了楊府不過一個孤女，不足為患。

  即便楊府在，她們也沒有一個怕的。

  不必為此惹得陛下不悅，為家族生出事端來。

  大家族裡教出來的姑娘，心繫的從來都不是兒女情長。

  謝清月回府便躺了，宮裡的八卦也只是聽了一耳朵，楊靈雲與她的恩怨也在京兆府宣判後徹底清算，楊府的其他人如何，再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聞瀾之是掐著點來的，他知道今日謝家人要娶大慧寺，自然也猜到了謝清月回來後要休息的久一點。

  他從皇宮內出來後回府換了新衣，又歇了好一會才來的謝府。

  輕車熟路的來到晚月閣，陽光的照耀下遊樂園格外耀眼，周邊被謝清月安排移栽絨花樹，為防夏日蚊蟲中間穿插了香樟樹，經過多日的澆灌適應長勢極好，鋪天蓋日的樹冠將遊樂園的大部分都遮在陰影下，隨著日光的挪移不同的樹影發揮著作用。

  晚月閣這個時候格外安靜。

  都知道謝清月沒醒，丫鬟們一早做完活兒便躲了出去，只余兩個守在院子，應對外面來的人。

  「殿下安。」樹蔭下乘涼的丫鬟見聞瀾之過來，趕緊上前行禮，不過聲音刻意壓低，怕擾了謝清月休息。

  聞瀾之點頭，輕聲問：「阿月還在睡？」

  「是。」

  「我去瞧瞧。」

  丫鬟有些為難，其中一個道：「殿下恕罪，奴婢去請示一下南姑娘。」

  雖說聞瀾之和謝清月已經有了婚約，而平日裡兩人的關係非常地好，但到底沒有成親，孤男寡女的不太好，而且此時謝清月還睡著，更不能輕易讓聞瀾之進去了。

  之前他們怎麼樣不說，她們若是不攔著不通報，倒是對自家主子不負責了。

  聞瀾之沒有為難她們，起身走到樹下唯一的桌椅旁坐下，目光落在謝清月半閉著的窗戶上。

  陽光順著窗戶縫隙溜進去，映照出一道溫暖的光線，好似從軟榻的桌子划過，打在了屏風上，明明悠悠。

  南星已經醒了，聽到動靜便出來了，不用丫鬟說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日後若非小姐特意吩咐，頤安王殿下來便不用攔著了。」前一句是為了避免聞瀾之惹謝清月生氣的時候丫鬟們不懂事直接放人進來。

  「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是看聞瀾之不順眼，覺得他配不上自家小姐。

  不過小姐喜歡，她便勉強的接受了。

  聞瀾之順利的進來了。

  今日無風，臥房的門敞著，聞瀾之腳步放輕，越過屏風看著放下來的床幔，轉動腳步朝著軟榻走去。

  他落座於軟榻，心滿意足的瞧著床幔，似乎能描繪出裡面謝清月熟睡的模樣。

  眼眸輕輕地閉著，眉頭舒展唇角上揚，渾身放鬆懶洋洋的陷在被子裡，亦或是側趴著髮絲繳著臉頰，三千黑髮與雪白的膚色交輝相應，手臂輕輕地搭在臉頰旁，垂下的睫毛上都掛著幾絲細發。

  聞瀾之收回目光，挺直脊背緩緩向後靠，從袖子裡摸出一本冊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這是謝清月又畫的小冊子，他看的仔細甚至來回翻閱，便藏在袖子裡帶著。

  上面嬌憨的小人惟妙惟肖，每觸及一眼，便能回想起那時候的情形。

  如今剛好翻到謝清月怒闖戶部衙門這裡，瞧著可愛的小人胖嘟嘟的手提著裙擺，伸出胖乎乎的小腳丫踹向戶部大門，聞瀾之眉眼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真可愛。

  他甚至能想像那時候的謝清月是個什麼模樣。

  定是又氣又急敲門無果直接就上了大招。

  他可是知道謝清月刻意起來力氣是有多大的。

  瞧這上面衙門抖三抖的樣子，可真不經踹。

  這是他第一次和謝清月吵架，後來也沒吵明白，前幾日被他提起，才算是把謝清月的這個心結給解了。

  謝清月是他見過第二個很有主見的人，不會因為他人的說辭而放棄自己的觀點，對於自己所行之事也異常堅定。

  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擁有謝清月所有的品格，她是獨一無二的。

  聞瀾之不禁想起此次回京的時候去國師府時國師說的話。

  「上天還是眷顧殿下的。」

  聞瀾之當時就想，自然是眷顧的，即便他生來病弱日日擔驚受怕，但若是這幾十年的苦楚能夠換來一個謝清月，也都是值得的。

  如今卻覺得這想法不對。

  二十年的苦和謝清月本身就是不對等的。

  而這苦難，與謝清月更是沒有半分關係。

  上天的眷顧該是讓他遇上了謝清月，他尋到了此生摯愛，亦在摯愛身上得到了救贖。

  摯愛與救贖兩者缺其一便不算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