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越少越好

  梅書的確有分寸，這幾個月她待在大慧寺里，從未刻意去打聽過上京的事情。

  謝清月交給她的事情辦的極好，黃粱都挑不出錯來。

  

  梅書當然是願意的，她能在大慧寺守著妹妹，再也沒有比如今更好的事情了。

  只是她來這裡多日，周衡竟沒有收到風聲嗎？

  雖說她早已想好了說辭，周衡發現亦是能應對的，但這問都不問，是不是不太對？

  梅書回憶著上個月初去拿藥的情形，似乎也沒什麼不對，明日又要去了，得仔細著點瞧瞧，看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第二日梅書沒有一早就去大慧寺，而是去了一間糕點鋪子。

  「要些杏酥糖。」

  「好嘞，姑娘進來稍等。」

  梅書收了傘走了進去。

  今日天氣不好，天空霧蒙蒙的掛上了一層紗，細小的雨滴墜落，織成一張看得見的摸不出形狀的網，將所有人都攏在其中。

  這是一間現做的糕點鋪子，賣的花樣多，有糕點有果脯和糖果等零嘴，因為出貨的太慢顧客很少，有些偏愛他家口味的常客會來。

  店鋪里只有兩個桌子，一個上面放著雜物，另一個桌子上坐著一個帶著斗笠的人。

  梅書走過去坐下，將傘立在桌邊。

  老闆在不遠處的操作間忙活，沉悶的聲音一下一下的砸在案板上。

  他們中間隔著一個擺放著各種樣式糕點糖果的博古架，看不清到底是怎麼操作的。

  呂四不欲與她多說，借著起身的動作將一包東西抖進她放在桌上的手中。

  梅書握緊後忽然出聲：「大哥來買什麼？聞著好香啊。」

  呂四斗笠下的眼神帶刀，看死人一般看向她。

  梅書不為所動，仰著頭笑著道：「我家小妹就愛吃這些甜膩的東西，不知可否告知？」

  說著看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雨，看似隨意的勸道：「這雨忽然就大了，大哥等會再走吧。」

  呂四隻得坐下，放下手裡提著的糕點，表現出不善言辭的樣子：「掌柜推薦的綠豆糕，這個季節吃解暑。」

  五月初了，天氣已經開始熱了起來。

  梅書笑著問：「大哥給家中孩子買的？真好。」

  呂四斗篷下的眼睛警告的看向梅書，沒開口。顯然不想和她交流。

  梅書道：「真羨慕大哥，我好久沒見到我家小妹了，真是有些想了。」

  呂四知道梅書什麼意思，但如今榮祥商行如履薄冰，他不敢有其他動作，給她送藥已是冒險。

  呂四：「早晚能見到的。」

  博古架後面安靜了下來，細聽有些許柴火燃燒的焦響，橘紅色的火焰奔騰而上，一茬接著一茬續著力。

  梅書神色緩緩的淡了下來，語調不變：「那就借大哥吉言了。」

  呂四不信梅書不知道現在什麼形勢，那麼多人家裡丟了丫鬟，謝清月茶餘飯後不提一提？旁人不知道，梅書難道就不會多想嗎？她聰明的直覺哪裡去了？

  呂四還真冤枉梅書了，她這些日子壓根就沒再上京待著，每日一早上大慧寺去監工，晚上城門關閉之前回來，回來後直接就進了謝府，兩點一線再無其他。

  她是真不知道怎麼了。

  「這雨怕是一時半伙停不了了，我家中有事便先走了。」說著不等梅書再攔，起身便踏進了雨里。

  雨幕遮蓋住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梅書聽到了起鍋的聲音。

  「掌柜的，再要一盒綠豆糕。」

  「好嘞！姑娘稍等。」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梅書盯著淅淅瀝瀝的雨幕思考，這雨是越下越大了。

  等拿到東西距離她進來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

  「多謝。」梅書付了錢將東西提在手裡，撐起傘一步踏進雨里。

  這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怕是大慧寺那邊也要停工，梅書便打算直接回府，誰知走到一半的時候衣衫濕了大半，只得就近進了一間成衣店。

  困在裡面的姑娘不在少數，夏日就是這樣，晴雨不定。

  大雨傾盆誰都走不了，便安了心在裡面逛著。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八卦，梅書買了件成衣換上，走出來時各位姑娘家已經聊開了。

  聊得最多的當然還是現下最熱門的——謝清瑜和姜閱告吹的婚事。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武侯府和姜府的恩怨。

  這些事與謝府息息相關，梅書自然是知道的，她坐在一旁聽著並不插話。

  戚從戎的死她也很惋惜，但這件事謝清月也摻雜在其中，她就不得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程度了。

  梅書並不是對謝清月盲目信任，而是她總覺得，有謝清月在的情況下出不了事。

  謝清月勇闖戶部的事情讓她對謝清月有了深層次的認識，也就是這一點認識導致她確定，在這種時刻，謝清月絕對絕對不會邀請戚從戎出城。

  若是邀請了，那其中必有詐。

  很快，話題又從這裡轉移到了劉將軍家的風流事上，桃色新聞素來吸引人；之後便不知不覺的說起了三個月前開始失蹤的丫鬟的事情。

  梅書拿著舊衣服的手一緊。

  小姐出手了？！

  這是梅書的第一反應。

  隨同謝清月在福來居見到清微，她就猜到福來居亦是與周衡有關，後來打聽到福來居的掌柜叫吳謙，聽過他說話便認定了他絕對和周衡關係匪淺；然後她就在謝府見到了福來居聲稱病重的舒儀。

  再然後，她打聽到福來居那邊說舒儀得了急症走了。

  若是再不明白謝清月在其中的作用，她就白長這麼大了。

  但，她是如何做到讓周衡不往外傳遞消息的？

  要知道但凡周衡這邊消息漏出去，大慧寺那邊必然風聲鶴唳，別說建佛殿了，進出個螞蟻都要看出個公母。

  還有吳謙，他與周衡同處上京，難道就沒有覺察到不對嗎？他怎麼也如此安靜？

  她不在上京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梅書有心回去問個清楚，但看著外面傾盆的大雨又奇異的安靜了下來。

  不能問。

  什麼都不知道最好，這樣面對周衡的人時才能完美的避過窺視，大慧寺那邊同樣不能放鬆，那個一言看著貪財卻異常謹慎，套她的話不止一次兩次，她如今知道的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