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藥方

2024-06-12 10:01:41 作者: 枕山海

  浮草善堂的秋媽媽,家世算不得出眾,夫家早逝,也不是什麼煊赫的門第,唯獨一樁事,她曾是京中一位小門戶長女的奶娘。

  這位長女遴選入東宮,誕下聖上繼位後第一子,後又兄長孤身出塞,開闢千年來西域第一條商道。

  寵冠六宮,獲封端容皇貴妃。

  江志忠賠笑道:「難為秋媽媽還記得後生,某聽聞秋媽媽自二十年前置辦了浮草善堂,平日除非聖上娘娘召見,輕易不見人,怎麼今日肯賞光寒舍?」

  秋媽媽拍了拍月牙的手,示意她去給雲苓幫忙,才笑著朝江志忠道:「老婆子我腿腳不利索,自娘娘叫我操辦善堂,為大皇子即付,平日也疏於走動了。」

  「只是呢,」她看了一眼趴在長凳上的憐星,這才轉頭看向江志忠,「聽聞這位憐星娘子因著我的緣由,無端受了污衊,不得不跑一趟,專程為她澄清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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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志忠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憐星,瞪大眼睛極為意外道:「您……您認識憐星?」

  秋媽媽點了點頭,慢聲道:「前不久突發寒潮,善堂孩子歲數小,身子扛不住,一齊發了風寒,請了大夫也都一籌莫展,若不是憐星娘子妙手回春,還不知道多少娃娃跟著遭罪呢!」

  江志忠錯愕地看向憐星,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是喜姨娘眼神微變,直直盯著秋媽媽,懷疑道:「憐星不過一個尋常大夫之女,往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會認識秋媽媽這樣的人物?」

  她語氣甚為不客氣,秋媽媽微微眯了眯眼,轉頭看向江志忠,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和緩。

  「這位是?」

  江志忠忙客客氣氣地介紹道:「一個妾室罷了,不成體統,叫媽媽看笑話了。」

  秋媽媽清咳一聲,淡笑道:「原是姨娘啊,瞧這架勢,我還以為是什么正經嫡妻主母呢!」

  喜姨娘臉色微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江志忠陰沉著臉呵斥。

  「沒禮數的東西,我跟秋媽媽敘話輪得到你在這裡插嘴,還不跪下給秋媽媽賠罪?」

  喜姨娘忍氣吞聲,只得慢吞吞跪下,對著秋媽媽賠禮。

  「秋媽媽恕罪,是我不懂事,說話不知分寸,只是憐星一事實在是事關二房名聲,我不敢擅自托大,還請秋媽媽見諒!」

  秋媽媽連眼神都懶怠分給她,隻眼角帶笑看向江志忠,慢聲解釋道:「往前憐星娘子父親剛入京那會,正趕上善堂有孩子惡疾發作,幸得先生聖手,方才饒回一命。」

  說著,她抬眼看向後頭的憐星,意有所指道:「老婆子也曉得,入了後院,又是當了小娘的,一言一行容易惹人指摘,只是呢……」

  她嘆了口氣,「實在是善堂孩子命在旦夕,老身又能如何,只好拖累憐星娘子——」

  說到此處,她朝著江志忠一拱手,先一步道了聲歉。

  「害得江老爺家宅不寧,徒生齟齬,是老身的過失!」

  江志忠哪裡受得起她的道歉,連忙又是回禮又是要去攙扶秋媽媽,連聲道:「這如何能怪罪秋媽媽,秋媽媽大義,原是我管教不方,叫後宅這些不懂事的婦人鬧出這等醜事來!」

  說著他又忍不住狠狠瞪了喜姨娘一眼,那眼神分明寫著叫你惹事!

  喜姨娘越想越氣,且不說她原就是這院中最受寵的,當年跟著江楊氏陪嫁過來的時候,就是正頭娘子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姨娘請安連帶著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原本前些日子好容易有了一個男胎,若是能順順利利誕下,二房嫡子又是個沒用的,但凡她兒子有些出息,說不得日後何等光景!

  都怪憐星,都怪她沒有保住她的孩子……

  這賤人就該去死,就該去給她那個苦命的孩子殉葬!

  想到此處,她登時也不顧及江志忠還在場,秋媽媽身份特殊,跪直著身子陰陽怪氣道:「真是巧合啊!原本只是內宅小事,浮草善堂都臨近京郊了,怎麼秋媽媽這麼快就得了消息?」

  她抬著眼斜睨雲苓道:「一來問都不問就已經做好了成篇解釋,一一應對,別是後頭跟人串通好了吧!」

  雲苓雖然離得遠,卻把幾人爭執的情態瞧得清楚,等到喜姨娘不依不饒地張嘴質問的時候,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月牙一邊趁兩個嬤嬤不注意,把手中帳簿遞給雲苓,一邊忍不住小聲道:「這喜姨娘莫不是昏了頭不成,即便看二老爺對秋媽媽的態度,也合該閉嘴才是,怎麼還這麼……」

  雲苓順手把帳簿塞進袖口,一手給憐星擦了擦額角溢出的冷汗。

  「原就不是聰明人,靠著小情小誼獨寵了些年歲,便自覺自己與眾不同,能在二叔面前爭一爭高低了。」

  「殊不知男人最為薄倖,更不用說我二叔這等出了趨炎附勢,屁都不會的窩囊廢,今日秋媽媽站在這裡,哪怕憐星當真有什麼,二叔也得當場咽進去!」

  她冷笑一聲,低低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地嘲諷。

  「只有她這種蠢貨,才會覺得有人在意那些偽造出來的證據。」

  江志忠不防備喜姨娘竟然這般膽大妄為,一邊驚慌地看著秋媽媽的臉色,一邊低頭疾言厲色訓斥道。

  「你給我閉嘴!秋媽媽是什麼身份,那是貴妃娘娘跟前人,大皇子見著都客客氣氣的,什麼串通,你被豬油蒙了心不是?!」

  他吼完又要動手,倒是被秋媽媽勸住了,溫言細語道:「說來這倒是老婆子我的不是,憐星娘子原是要告訴江老爺,是我叫她瞞著。」

  她嘆了口氣,「當時只想著憐星娘子娘家無人,家世又低微,往日謹小慎微的,若是一個弄不好,這點事被人抓去做文章,反倒不好了。」

  這話已然帶了些刺,江志忠餘光掃了喜姨娘一眼,沒有吭聲。

  「老身在宮裡待過些年歲,那些歪歪繞繞,想來後宅也不遑多讓,」

  秋媽媽抬眼瞧著江志忠,溫吞吞道:「三少奶奶一讓月牙姑娘給我遞消息,說憐星娘子出了事,老身就猜到了大半。」

  說著她從袖子裡抽出來一張藥方子,連著一個香囊一齊遞給江志忠。

  「這是憐星娘子在善堂撰寫的藥方,還有她留給我的安神香囊,想來江老爺應當認得她的字跡。」

  江志忠躬身接過,隨意翻了翻,立刻朝著秋媽媽賠笑道:「秋媽媽哪裡的話,您的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怎麼可能懷疑您說假話?」

  秋媽媽卻不接話,反而垂眸笑眯眯地看著喜姨娘。

  「怎麼,這位姨娘,是否還要問問我與三少奶奶是如何相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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