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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擾了小侯爺雅興了

2024-06-12 10:00:29 作者: 枕山海

  沈雋下意識抬了抬手,長風捲起他腰側的玉鈴鐺,「叮」——

  下一刻,他打了一個哈欠,似是還未從困頓中回神,憊懶的聲音透露著不耐:「我說你們攬星閣當真是好本事,天子腳下,還敢做出這等欺男霸女之事?」

  董哥早就嚇得渾身發抖,雙腿一軟,抖得猶如篩糠一般,磕磕巴巴道:「小……小侯爺,小人不知……」

  話未說完,後腦勺就被人重重一拍,整個人往前一衝,到了嘴邊的話全部砸在了地上。

  攬星閣的當家蘭姐扭著身子,殷勤地上前向沈雋賠笑,「哎喲,下人不懂事,打擾了小侯爺雅興,該死該死!小侯爺您想怎麼罰,咱們絕不姑息!」

  

  沈雋這才慢騰騰地轉身,看著蘭姐那張風韻猶存的俏臉,這會只恨不能嘴角揚到太陽穴,生硬地扯出討好的神情。

  輕笑了一聲,「皇城根下的事自有京兆尹管轄,我可不敢當!」

  他拋了拋手裡的令牌,眯著眼打量著不遠處被馬夫攙著,才恢復了些精神的江時栩,突然抬了抬下巴。

  「小子,能走路嗎?」

  江時栩一愣,被馬夫推了一把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朝著沈雋高聲道:「我……不是,小侯爺,我能走路了,就是傷沒好,走得慢!」

  「能去府衙麼?」

  江時栩眼睛猛地一亮!

  沈雋將手中令牌一拋,正正好落在江時栩手中。

  「拿著我的手牌去找京兆尹,你今日所受屈辱,自有人替你伸冤!」

  說完,他摸了摸鼻子,輕聲「嘖」了一聲,「浪費一年房費了。」

  眼見著沈雋扭身就要離開,嚇得蘭姐連滾帶爬衝到沈雋面前,想攔又沒那膽子,只敢扯著嗓子哭得肝腸寸斷。

  「小侯爺別啊!看在攬星閣勤勤懇懇侍奉您半年的份上,別做這麼絕啊!」

  「今日都是那個混帳辦事糊塗,我香蘭跟您保證,日後絕對不收良家婦女,絕不讓手下隨意動手,保證好好做生意,不犯事,您放過咱吧!」

  「這攬星閣是我二十年的心血啊,我不能……」

  眼見她越哭越不像樣,雲苓先一步開口打斷。

  「蘭掌柜!」

  她皺著眉頭盯著香蘭,「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這生意做的干不乾淨心裡有數,往日被你變著法誆騙來的還不夠霍霍嗎,非要費盡心思設局來搶人!」

  「江時箏被你抓來的時候,還未滿十四吧?」

  香蘭臉色微變。

  沈雋出身高門,她自然殷勤諂媚,但云苓不過永安侯府的兒媳,又是商人出身,有些臭錢又如何,到底身份不高,說話也自然放肆了些。

  「喲,這位是永安侯府的三少奶奶吧?這話說得可就不地道了,什麼叫設局搶人,若是沒有她爹自己不爭氣,賭輸錢心甘情願把人賣了,難不成我還能上他家搶不成?」

  江時箏終於忍不住,探出身子朝著香蘭哭訴道:「分明……分明是你之前屢次誘騙我不從,就找賭坊之人設局詐我爹,我爹一個不識字的,自然任由你們欺騙……」

  香蘭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道:「不識字?你爹就是這麼騙你的?」

  「當初老娘可是一字一句念給他聽的,他連猶豫都沒猶豫,就把你賣給了我!有空在這哭,不如回去問問你那個沒心肝的老子爹!」

  江時箏似是受了重擊,睜大著眼睛,滿是不敢置信,「不可能,怎麼可能,我爹不會的……他分明……」

  宛如走投無路之時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江時箏猛地抓住了雲苓的手臂,滿眼是淚。

  「三少奶奶,不是我爹是不是,都是她撒謊,我爹是迫不得已……」

  哭了太久,她聲音已有些嘶啞,聽得雲苓心裡也不由發酸。

  前世知道江時箏時,她已經一把火燒了攬星閣,在漫天飛散的火星里,香消玉殞……

  這個為了自己親爹幼弟,尚未成年就被賣進攬星閣的女子,為了供奉弟弟讀書甘願犧牲自己,卻在臨死前才知道,一切都是騙局。

  賺的錢填了賭徒父親無窮無盡的窟窿,甚而連她當年被賣都是親生父親參與的交易……

  雲苓始終記得,她站在攬星閣前的小巷,見證了少女在毀滅一切後的超脫,以及江時栩在爆發的大火里徒勞卻抓不住的絕望……

  「一個根本不在乎親生骨肉死活的禽獸,有必要在乎他的想法嗎?」

  江時箏絕望的悲愴被雲苓冷然的一句話打斷,她怔怔地抬起頭,看著雲苓淡然地眼神越過她看向不遠處的江時栩。

  「還有一個為了你死也不懼的幼弟,不是嗎?」

  江時箏下意識看向江時栩,瞧著他捂著傷口,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前,握著她的手,幼獸一般的眼眶泛著淚。

  「阿姐,時栩一定會保護你的!我這就去報官,讓他們通通蹲大牢去!」

  江時箏終於哽咽一聲,一把抱住江時栩痛哭道:「我的好阿栩!」

  這番姐弟情深看得圍觀的人無一不動容,連帶著看向攬星閣一眾的眼神也不由摻雜著嫌惡與憤恨。

  還是沈雋先打破了這傷感的氛圍,「好了,你們還要耽擱多久,街上的商販還做不做生意了?」

  江時箏姐弟這才慌慌張張分開,正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雲苓先開口吩咐馬夫。

  「先送他們去府衙報官,一應花費都找我報銷。」

  香蘭猛地開口喊道:「不行,他們不能去!」

  「你閉嘴!」

  「閉嘴!」

  沈雋和雲苓竟是異口同聲喝住香蘭。

  兩人霎時對視一眼,又立刻分開,倒是唬的香蘭一時間不敢出聲。

  江時箏一時愣怔住,看著雲苓儼然一副要跪拜的架勢:「少奶奶大恩大德……」

  「好了,別耽誤時辰了,再謝來謝去,衙門都要收工了!」

  這話一出,江時箏姐弟也不敢怠慢,連忙在馬夫地幫助下上馬,驅車往府衙趕去。

  一旁香蘭總有一千一萬個不情願,但沈雋還在一旁守著,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瞧著江家姐弟離開。

  隨著馬車離去,長街上看熱鬧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市集重又開始支攤子叫賣,熱鬧了起來。

  沈雋伸了一個懶腰,正欲裝作不經意回頭朝雲苓開口,冷不丁瞧見雲苓繞過他,走到柱子前,抬腿踢了踢在地上裝屍體的江淮恩。

  「二哥瞧著傷勢這般嚴重,要我去請幾位太醫來給您看看麼?」

  江淮恩嚇得一骨碌起身,捂著胸口,滿腔怒火在看見站在雲苓身後的沈雋,又硬生生咽了進去,只能壓低著嗓子朝著雲苓吼道。

  「你今日竟敢這般下我臉面,你給我記著!」

  到底也不放不出什麼狠話,被後頭這時候才敢湊上前的幾個紈絝世家公子扶起來,灰溜溜地逃回來了攬星閣,連腳步都放輕了許多。

  雲苓這才轉身看向後頭的沈雋,他這會已經整理好了外袍,髮髻也重新挽了挽,不同於往前見他那般錦袍長靴的精緻貴氣,這會衣衫清簡獨有一段風流。

  她忽然笑了一聲。

  「擾了小侯爺雅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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