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繩之以法

2024-06-12 09:59:14 作者: 枕山海

  雲苓渾身一顫,猛地推開沈雋急急後退,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眼前霧蒙蒙瞧不真切,但她卻清楚記得,方才林重稱呼他為「沈小侯爺」。

  沈國公府長子嫡孫沈雋,當朝最炙手可熱的少年將軍年僅十七,驚才艷絕,靠著一桿銀槍,硬是在蠻夷堆里殺出侯爵之位。

  上一世兩人身份懸殊,未有多少接觸,雲苓只知沈雋痴迷兵法,成日不是打仗便是在家中研習武功,怎會出現在攬星閣這等煙花之地?

  「雲娘子好生無理,我救了你一命,你就這般謝我——」

  沈雋笑意未褪,瞧她受驚的貓兒一般,正想逗弄兩句,一低頭瞧見她垂在身側的手指攥成拳,鮮血從指縫一滴一滴連成線掉落在地。

  雲苓卻似不覺痛一般,一手撐著桌子,朝著沈雋就要躬身道謝,「多謝沈小侯爺……」

  話還未說一半,整個人就朝地上歪去,幸得沈雋眼疾手快,一步搶上前把人攬在懷中,伸手就摸上了雲苓的手腕。

  「誰給你下的軟筋散?!」

  他長眉緊皺,「連尋常習武之人都扛不住,你一介弱質女流哪裡用得著這等陰毒玩意兒?」

  不等雲苓反抗,他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安放在了床上。

  雲苓支著身子,看著沈雋在屋裡翻箱倒櫃地找東西,有些猜不透這位小侯爺的心思。

  她與沈雋無親無故,他又不像要圖色,反倒又是探脈,又是抱她休息,若不是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又是個寡婦,根本不能入沈雋這等天之驕子的法眼。

  都要懷疑沈雋是不是對她有些情誼了。

  沒過一會,沈雋就翻出來一瓶烈酒,一卷布條走到雲苓床前。

  「這屋裡條件簡陋,無甚藥材,只能將就著給你處理一下傷勢了。」

  說著就要去抓雲苓的手,卻被雲苓躲開。

  「不必了。」

  雲苓輕聲道:「小侯爺身份尊貴,不該與我這等低賤女流牽扯到一處。」

  沈雋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乾脆地一把扯過雲苓的手腕,自顧自給她上藥,雲苓藥性未散,哪有什麼力氣,只能仍由他抓在手裡擺弄。

  「這酒有些疼,忍著!」

  帶著香氣的酒液澆在斑駁的傷口,痛的雲苓眉頭緊皺,冷汗唰地從額角滑落,卻只是咬著嘴唇悶哼。

  沈雋一邊上藥包紮,一邊忍不住側頭看雲苓。

  「這烈酒澆傷的痛楚,連兵營里的九尺大漢都忍不得,你一個小娘子,倒是有骨氣得很。」

  雲苓捂著包紮好的手掌,婆娑著上頭的布條,沒有吭聲。

  前世江淮之為了上位,把她送給鄭王,鄭王性子暴虐,尤愛虐打女子,半年以來她受的大大小小傷痕沒有一處不比這次厲害千倍百倍,這點痛楚算得了什麼。

  沈雋眉頭微蹙,「何人這般害你?」

  雲苓不吭聲。

  「永寧侯大兒子江志毅貪污受賄,下月開庭,主審官正是林重。」

  雲苓下意識抬眼看向沈雋,正撞見一雙澄澈又深邃的黑眸,似是想要一眼看進她的心底。

  雲苓抿了抿唇,「軟筋散是我大伯母和大姐姐下在我茶水中,她們知道林重好色,想要用我換來江志毅的無罪釋放。」

  沈雋眼裡滑過一絲厭惡,「林重本就是出了名言而無信的小人,況且江志毅受賄一案牽涉眾多,聖上親自提審,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林重能夠左右?」

  是呀,上一世她賠了身子也沒能換來江志毅無罪,定罪書下來的時候,大伯母有不敢惹林重,只能痛罵她狐媚無用撒氣,怪她一點小事都辦不成。

  「你想救他嗎?」

  雲苓一怔,愣愣抬頭盯著沈雋。

  沈雋清咳了一聲,「這樁案子江志毅至多算一個從犯,審判下來大約十幾年牢獄之災,我府上有一卷丹書鐵劵,應當能在聖上面前保你大伯平安。」

  雲苓皺緊眉頭,實在是想不通。

  「我與小侯爺之前從未有過交集,小侯爺為何這般幫我?」

  沈雋隨口道:「想幫便幫!」

  「我娘說我殺得人多,要日行一善,多積陰德,以後到地府才不會那些陰魂為難。」

  這藉口實在是離譜,聽得雲苓眉頭愈發緊皺。

  倒是沈雋先不耐煩起來,「你到底想不想救人?」

  「不想。」

  雲苓回的乾脆利落。

  沈雋一愣,下意識捏了捏鼻頭,「那……不想便算了,正好我懶得麻煩。」

  他起身就想離開,「這軟筋散藥性散的快,再過半時辰你就能走了……」

  「小侯爺既然日行一善,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沈雋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到雲苓跪坐在床上,眼底滿是誠懇。

  他眉毛一挑:「求財還是求權?」

  雲苓搖了搖頭,「小女只求,侯爺能把我丈夫繩之以法!」

  沈雋錯愕地看著雲苓,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上一世雲苓出嫁當日,沈雋帶兵出征,江淮之為了能蹭上沈雋的軍功,拋棄新婚當夜的妻子,毅然跟隨軍隊,駐軍塞外。

  未曾想此次打仗異常艱難,江淮之受不得苦,第一年想法子假死當了逃兵,卻又不敢回來,生恐因著逃兵的身份被判處死刑。

  便隱姓埋名在外頭生活了五年,直等到聖上大赦天下才敢回家。

  這五年裡,雲苓用自己嫁妝支撐整個敗落的永安侯府,為了操持家業,受盡外人欺凌不說,還被家裡人各種嘲諷陷害。

  原本雲苓還能靠著與丈夫那點可憐的情誼艱難苟活,卻在看見江淮之牽著一個女人回府的那一刻,徹底崩塌。

  她才知道,在她辛苦為家業打拼的時候,她的丈夫心安理得和另外一個女人在外頭靠著她的嫁妝接濟,郎情妾意,衣食無憂。

  「江淮之受不住軍中吃苦,假死逃兵,已在京郊鎮國寺整整躲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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