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到此為止

  十幾分鐘前，江萊踏入酒店，一位許久不見的故人拉住了她。

  那是陸雲川的姑姑，溫瑾的母親——陸琴鳳。

  自上次在江萊家樓下的那一場鬧劇之後，江萊再也沒有見過她。

  時隔數月，她似乎老了不少，裝扮得十分樸素，連眉眼間的戾氣也淡了許多。

  「江萊，我能和你談談嗎。」陸琴鳳先開了口。

  江萊直覺陸琴鳳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巧合，但她沒有辦法拒絕，她需要知道真相。

  有了上次遇險的經驗，她多了一絲防備，從桌下的包里默默掏出手機，摁下了錄音鍵。

  陸琴鳳坐下便直奔主題，「江萊，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聽聽這個。」

  她拿出錄音筆，陸雲川低沉慵懶又透著些狠戾的聲音從錄音筆里流出。

  「不急，放長線，釣大魚，但戲還是得做得真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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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海建設從來不是我的目標，不過江家那些爛攤子......呵，我倒是要看看，等我和江萊結婚，拿到結婚證的那一天......」

  接著是一段聽不清的對話，沉默了一陣，只聽錄音里，陸雲川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是先別讓她知道，容易壞事。」

  陸琴鳳緩緩開口，「我這輩子，做了太多錯事，算計太多，到頭來我唯一的女兒溫瑾......」提到女兒，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溫瑾跟著我......也沒過上好日子。」

  江萊想起那日在會所，溫瑾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心底深處的怨恨。

  「都說無奸不商，生意人都是這樣，什麼都能利用，感情也是。你看溫瑾，從小對小川滿心滿眼都是崇拜，做了這麼多年表兄妹，到頭來還不是被送進看守所......」

  「陸雲川這個人，說穿了，就是沒有心。經過這些事，我已經想明白了......江萊，你是個好姑娘，自己保重。」

  臨走她告訴江萊，「當年你媽媽生完你，我們幾個姐妹去看她，我還是第一個抱你的。一晃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是我這些年豬油蒙心，處處針對你，阿姨欠你一聲對不起。」

  陸琴鳳這番話似乎情真意切。

  「她放屁！」錄音聽到這裡，陸雲川又急又氣，口不擇言，「你別聽她胡說！」

  與男人氣急敗壞的樣子相比，江萊卻顯得異常冷靜。

  「你敢說，這裡面說話的人不是你嗎？」

  陸雲川的聲音有些急，「是我，但是......」

  江萊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澀，又繼續說：「我就應該猜到的，之前辛苑提醒過我你和江淮在接觸，小白他......他也提醒過我。」

  他們雖然沒有將話挑明，卻也暗示她陸雲川和江淮之間的合作不一般。她那時根本沒再多想，她問他，他跟她說沒什麼，她也就當作沒什麼。

  她又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艱難得笑容：「是我太傻了......才被你騙得暈頭轉向，傻乎乎地做了一顆棋子。」

  江萊的話字字敲在陸雲川心上。

  他突然有些語塞，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只能默默地沉默，再沉默。

  是。

  他承認，那些話是他說的，他和江淮之間也確實有筆交易，但事情絕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樣。

  「那些話......」他極力克制住顫抖的手，「那些話是我說的，但不是你聽到的意思，江萊，我現在一時沒辦法向你解釋清楚，但請你相信我好嗎？」

  「噢？是嗎？」她從手包里掏出一張股權協議，「那這又是什麼？」

  上面的內容，陸雲川再清楚不過。

  最後赫然寫著他的簽名。

  百口莫辯。

  江萊見陸雲川不說話，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她忽而冷然一笑。

  這一刻，她討厭極了他這副悲痛萬分的受害者模樣，他還把她當傻子嗎？天真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吧。

  她以為陸雲川這段時間對她的好和付出都是出於真心、出於悔悟，卻沒想到，至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把那當成是真心。

  她錯了，當現實狠狠撕開那道偽裝，她才明白，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她往後退開一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目光平靜地看著埋頭默不作聲的男人，一字一頓：「今天的事讓我看清，我們始終不是一路人。既然這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到此為止吧。」

  她還是不相信他。

  江萊的態度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到此為止是什麼意思？！」

  陸雲川驀然抬頭，默默攥緊拳頭，一股強烈的酸澀感湧上心頭。

  江萊轉身要走，手腕忽然被他拉住：「你要跟我分手，是嗎？」

  他說完分手兩個字，感覺到心口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

  江萊沉默不語，卻感受到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加大。

  「回答我！你是不是又想和我分手？」陸雲川幾乎是低吼出聲。

  今天，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鮮花、蛋糕、煙火、鑽戒......半個月的準備，沒有等來那一聲「我願意」，等來的卻是「到此為止」。

  他怎能甘心？

  陸雲川泛紅著眼眶死死盯著她。

  江萊抬眸，漂亮的眼中黯淡無光，冷聲反問：「建立在欺騙和交易上的感情，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陸雲川心間一沉，感覺到所有力氣仿佛被抽走了，她眼中的冰冷深深刺入他的骨髓，從頭冷到了腳。

  忽而，他冷笑一聲：「所以你以為這半年多以來，我都是在利用你嗎？」

  他這半年竭心盡力地對她，不惜放下工作，放下身段，做兄弟口中所謂的「舔狗」，在她眼裡就只是利用而已？

  而旁人處心積慮的幾句話，就是所謂的「真相」了？

  他們之間的信任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

  江萊看著他臉上那抹嘲諷的笑意，心又涼了一半，「是我太過自信，誰的勸也不聽......」

  「噢？聽勸，聽誰的勸？」想到那日酒店門外，陳昱白對他說的話，陸雲川冷硬著聲反問，「陳昱白嗎？」

  突如其來的話讓江萊一愣，她驀然瞪大雙眸，愣愣然佇立在原地。

  「和小白沒關係。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你不要牽扯到別人。」

  陸雲川一聽這親密的稱呼就炸了，瞬間提高了分貝，「提到他你就急了是嗎？」

  「怎麼，發現我沒有他好，後悔了？」他斂了眸，似在自言自語，嘴角勾起一絲薄涼，「他有什麼？一個毛頭小子罷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他手裡擁有的一切分分鐘就能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