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的愛證明給我看

  他明知道這是戲，是她的工作需要。

  但他抑制不住內心鋪天蓋地的悔恨和隱隱的憤怒。

  開出六個月期限的時候，他對自己信心滿滿，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邊，江萊總會看到自己的真心的。

  現在......他不確定了。

  那個男人同樣優秀，眼裡同樣有藏不住的愛意。

  他連生氣都不敢。

  現在的他還有什麼資格呢？

  從西窗望出去，灰青色的天色煙雲朦朧, 陸雲川輕輕地靠在沙發上, 黑色的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蒼白的臉略顯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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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萊一雙眸子定在陸雲川的臉上, 一時失了神，想起了劇里的謝星祐，多年後得知當年分手真相的謝星祐也是這般悔恨心痛。

  江萊開了手邊的檯燈，將裝了蜂蜜水的杯子遞到他跟前，「你喝多了，這裡沒有材料煮醒酒湯，先喝杯蜂蜜水吧。」

  陸雲川沙啞地應了聲，「好。」

  掌心傳來溫熱，陸雲川迎頭看她，江萊的目光卻沒在他臉上，她腳步輕移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

  曾經陸雲川喝多了酒，江萊都會給他弄一碗醒酒湯。他起初並不願意喝，江萊便不依不饒，站在他身旁時不時地小聲催促他一聲，後來陸雲川學乖了，湯一端到眼前，便一口氣喝個乾淨。

  如今回憶起來，那時光好像很久遠，久遠到恍如隔世。

  手指扣著那杯子邊緣，蒼白的手背上青筋乍現，男人仰頭將一杯蜂蜜水盡數送入口中，甜膩的味道在嘴裡蔓延，久久不散。

  「謝謝你。」陸雲川將被子在了桌上，喉嚨上下滾動了幾番，欲言又止。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她不知道剛才那番激烈的舉動過後，該用何種心情面對他。

  檯燈柔和的光線灑下來，對面女孩如畫般的眉眼，盡入眼底。

  陸雲川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融進眼裡。他傾身從包里掏出了一個盒子，輕輕地展開擱在了江萊手中，「這是我問小藤要來的，你別怪他，是我求他的。我已經找了京市里最好的工匠，師傅說走時不準的問題要寄到瑞士去，我就想著帶來問問你的意思。」

  江沼抬眸瞧了過去，目光觸及到的瞬間，心頭猛地跳了跳，是那枚被溫瑾摔壞了的手錶，磕壞的錶盤外圈重新做了修復，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陸雲川的聲音很輕很空，「這手錶雖修外觀上修復好了，但我知道它在你心中已經已不是原來的模樣，人們常說破鏡難重圓......我不求你能原諒，我只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了種種委屈。」

  陸雲川頓了頓，喉嚨堵的太厲害，猛地吞咽了幾回又才繼續地說道，「我還欠你一聲謝謝，謝謝這些年你待我的好，謝謝這些年你對我付出的感情。」

  「你問過我什麼時候娶你，我說等你再大一點，你一等就是三年，而我卻再一次失了言，現在你怕是再也不願意等等我了。」

  屋外的雨勢漸漸的大，將人困在了這一方天地。

  陸雲川身上熟悉的味道帶著淡淡酒味將她包圍，江萊吸了一口氣，「你說要退婚那天晚上，我為了小藤的事還是去找你，我知道我起身是在盼著你幫幫我。那天雨下得很大，我想著閉上眼睛，再睜開的那一瞬間如果能看見你站在我面前那該多好啊，即便你像以前那樣冷著臉訓斥我，我也會奮不顧身地繼續愛你。」

  可是......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走了。

  一切都不能重來。

  「手錶的事，我已經不怨恨你了，你總說退婚是一時氣話，但那是你身心下意識的反映，你無法否認。我冷靜下來想過，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不是一句氣話那麼簡單。」

  這一刻的江萊冷靜而理智。

  「你現在的種種......只是還不習慣吧，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只要有個愛你的人在你身邊，那個人是不是我並不重要。」

  「不是的！」陸雲川半跪在江萊跟前，將臉埋入她的手中。

  掌心淌過幾滴微涼的液體。

  「你在我身邊十二年的時間，我卻從未意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當你決意放棄時，我才清醒過來。江萊，我不想我們之間是這樣的結局，我不想你離開，不想看到你對別的男人好，也不想看到其他人對你好。」

  陸雲川的聲音斷斷續續，他自顧自地說著，生怕這些話今夜不說出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想回到從前那樣，想回到你的眼裡心裡只有我的那些日子。你對我說那不過是我一時養成的習慣，過一段日子就能好，我也曾經懷疑過，我問我自己，不是這樣的，只有愛上了一個人，才會成為習慣。」

  陸雲川抬頭望向她，眼淚不斷從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落下來，他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我總以為你只是生氣，只要我足夠有耐心，終有一日你會回到我身邊。可是今天你來接我，我卻在你的眼睛看不到從前那種光亮了，我才知感情不等人。」

  「小藤勸過我，要彼此體面，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這段時間我在夜裡閉上眼，心口的痛疼卻沒能騙過自己，我忘不掉你，忘不了這些年我曾經給你的樁樁傷害，更心疼這十二年我冷落你的每一刻。」

  陸雲川一直是沉穩的、清冷的、睥睨眾生的，即使面對千軍萬馬，他始終是從容不迫的。

  他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站在金字塔的塔尖。

  這樣泣不成聲的陸雲川，讓她懷疑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她一定是還在夢裡。

  「幾天前，當我知道了那塊表是你父母的遺物後，我才終於明白，那些傷害已深入你骨髓。」陸雲川埋下頭，在她的髮絲之間輕輕一嗅，淚水滴在了江萊白皙的額頭上，「我知道我不配對你說那些愛你的話。」

  窗外，漫天的雨線連著一片，如串起來的一串串珠簾，砸在地上，啪嗒直響，耳邊再也聽不見旁的聲音。

  他還是輕輕地說了一聲，「可我還是想說，我愛你啊，江萊。」

  他的愛此時雖卑微如草芥，卻也是真真正正地愛了

  空氣在這一刻凝結，只盼望著時間也停止轉動，不用去面對任何選擇與絕望的可能。

  沉默許久，江萊緩緩開口。

  「那就證明給我看。」

  陸雲川聞言，紅了眼眶，眼裡滿是難以置信和劫後餘生的狂喜。

  像是死刑犯在執行的前得到了赦免，他緊緊攬她入懷，「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江萊終是妥協，「陸雲川，你的愛，證明給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