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兩清
2024-06-12 09:40:59
作者: 一條好多魚
「坐。」
江萊環顧一圈,陸雲川的臥室還是她上一次來時的樣子。地板上鋪著地毯,兩隻樣式不同的舒適大沙發,八字分開,擺在臥室的床前。
沙發對面是壁爐,不同於裝飾性的壁爐,這座壁爐是貨真價實的,江萊一直很喜歡。以前過年的時候,陸雲川在這裡看書,她就在旁邊戴著耳機看電影,靜謐而溫暖。
江萊後退兩步,坐進了其中一張沙發里,兩人中間隔了一張胡桃木幾。
她從包里掏出一個絲絨首飾盒,側過身面對陸雲川時,陸雲川的目光正落在她手裡的東西上。
江萊:「我今天來,有一些東西要給你。」
陸雲川便朝著她坐正了身子,微微傾向她的方向,溫聲道:「是什麼?」
江萊輕輕地將首飾盒放在了木几上,打開蓋子,井字型的小格里每一格都放著一件首飾。
這裡面有紅寶石戒指、藍寶石耳環、有粉鑽的項鍊、有南洋珠手鍊......雖然個頭大小參差不一,但每一樣都被仔細打理過,閃閃發亮,晃得人睜不開眼。
每一樣,江萊都能清楚記得是陸雲川什麼時候送給自己的。
江萊其實不太在意這些珠寶首飾,陸夫人這些年也送了她不少,有些還是佳士得拍賣會上的珍品,但陸雲川送的這些,她卻一直不捨得戴,這才保存得如此完好。
江萊當著他的面,一樣一樣取了出來,放到他面前。
「這是我十八歲成人禮時候,你送我的手鍊。」
「這是我二十歲生日時候,你送我的人魚項鍊。」
「這是你沒能陪我跨年時候,送我的戒指。」
......
「這是去年我生日你出差回來,送我的鐲子。」
江萊將這些珠寶首飾的來歷都說得很清楚,她將它們擺得整整齊齊,依次排在陸雲川面前。
他給她的每樣東西她都記得。
陸雲川漆黑的眼眸落在那些閃閃發光的物件上,細細聽她娓娓道來,有些東西他都不記得是他送的,應該是讓徐涇去挑的吧。
身邊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哥兒們都說,女孩子都喜歡珠寶。
他便都買給她。
無論是節日禮物還是歉意補償。
陸雲川有些口乾舌燥,五指緊緊握住,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雖然昨晚江藤向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已有了心理準備。
但真的看見江萊將這一樁樁一件件攤在他面前,胸腔里那股無力感還是壓得他喘不上氣。
直到整整一杯涼茶灌進喉嚨,陸雲川才稍微緩了一些。
他將茶杯放下,又聽江萊開口,聲音里有些愧疚。
「你送我的這些東西,今天都帶過來放在這兒了,只有在海市你送我的那塊手錶......被我忘在賓館了,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按照價格賠給你。」
賠給他。
陸雲川心口猛得一跳。
她是打算樁樁件件都要與他算清楚。
「不必了。」陸雲川啞聲說道。
見他態度並不強烈,江萊舒了一口氣,來之前她還生怕他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那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兩清嗎?
聽到這話,陸雲川沉默了好一陣,像是終於忍不住了,他莫名其妙笑出了聲,肩膀和胸膛微顫,仿若覺得這些年自己當真活得好笑至極一般,眼角沁出淡淡的淚。
見他這般失常的神情,江萊警惕得不敢動,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在柔軟的沙發里。
陸雲川猛然起身,一個跨步,單膝跪在江萊身側的沙發。
江萊只覺得沙發一側凹陷了下去,緊接著,兩隻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箍在身前,灼熱的男性氣息將她包圍,不斷收緊。
「凡此過往,我們兩清了。」在江萊看不到的地方,那雙深沉的眼眸隱藏著洶湧的情愫,透著忐忑、透著歡喜、透著悔恨、透著真誠,還夾雜著難以言說的愛戀。
男人又拉開一些距離,她抬起頭,他的目光定在她唇邊的梨渦,繼續往上,對上她微微上翹的眉眼。
感受到他赤裸而充滿慾念的目光,江萊躲避了視線,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過親密接觸,但更多時候,都是江萊羞澀而主動地獻吻,陸雲川一直是冷冷清清被動接受的那個,那時的江萊只當他是謙謙君子。
況且他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實在不合適。
陸雲川心跳沉重得厲害,氣息炙熱而滾燙,他努力克制著自己,怕嚇著她,更怕她再也不理他。
他的唇瓣溫熱,仿若帶著電流,最後覆於她的眉心。
像是克制,卻又萬分渴望,不滿於此。
「那我們此刻重新開始,現在是我單方面在追求你,你給我六個月時間,如果到時候你還是沒有辦法接受我,我放你自由。」
他的目光慢慢熱烈起來,像兩顆跳動燃燒的火星,直勾勾凝視著她,微揚的嘴角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江萊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一個小小的自己,溫柔而深情,漩渦般的漣漪令人沉淪。
她仰起頭,「我如果不同意呢?」
「你必須同意。」
男人眼底的愛意,仿佛是陽光投入湖面,波光粼粼,清澈見底,整個人變得很不一樣。
說完,陸雲川又俯身,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江萊睫羽輕顫,臉微微泛紅。
她有點討厭這樣沒用的自己。
在他一次次的溫柔繾綣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男人的唇繼續向下,這一次的目標是她的唇。
兩人的距離近得呼吸可聞。
就在他湊近的一瞬間,
江萊伸手擋住了。
那溫熱的吻便落入一片微涼的掌心。
她像是林間受驚的小鹿,眼睛瞪得圓圓的,猛地推開了眼前的男人,起身就要離開。
他不肯放她走。
他抓住女孩手臂的手緩緩收緊,好像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陸雲川略微垂下頭,溫柔地牽起她的手,緊緊握住。他將她的掌心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片跳動不已的炙熱處。
感受著強有力的心跳,江萊仍倔強地不肯看他,他只好抵首抵住她的臉,指尖輕撫她的臉頰,柔聲道:「沒有溫瑾,沒有寧菲兒,沒有任何人,這裡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你永遠是這顆心的主人。」
「原諒我的遲鈍和後知後覺,我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人教過我怎樣愛一個人,但我會用我的往後餘生去彌補的。我愛你,江萊。」
陸雲川磁性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沙啞,悅耳的低音炮在她耳邊響起,他的尾音故意帶著氣聲,將委屈無辜和歉意愛意完美揉碎在一起,像是要把她帶進為她而建的深淵中,誘惑著她再一次跳下。
男人身上濃郁的荷爾蒙氣息夾雜著淡淡的薄荷冷木香,從她鼻尖飄過,把她的大腦都麻痹了。
見江萊久久不肯回答。
男人雙手捧起她的臉,原本深邃的瞳孔里閃爍著幽暗的光,甚至還能從其中讀出冷厲的偏執與陰鷙來。
江萊終是微不可聞地說了句,「隨便你。」
像是落入深淵的人終於攀上那救命的繩索,陸雲川眸光猩紅,隱隱跳躍出了興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