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從犯

  「我說嘛，果然是孫婆子那老毛病又犯了，我看她是活該！」

  「這娘仨也夠倒霉的，家裡有這麼個瘟神，那還能有好？」

  「……」

  

  王氏看向外面竊竊私語的鄰里，霎時覺得很是丟臉，不由得反擊道：「錦娘這話就不對了。」

  「你外祖母就算年紀大了，也不是老糊塗，她身上能有多少力氣，怎麼可能一個人去搬那麼重的東西。」

  「到底咱們都不知道她去那是要做什麼的，更何況，她又是你的長輩，你這麼說也太沒人情味了。」

  「這幾年你們住在這，就算娘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總歸是沒有虐待你們。她不過是嘴上痛快幾句，吃穿又沒少了你們，你如今卻怎麼能這樣落井下石呢？」

  「再有，這村子附近一向人來人往的，最近天氣又不好，萬一有人經過，想在那棚子裡避避雨，豈不是要因為你那什麼機關受傷嗎？」

  「你這孩子到底是不會考慮別人，如今就趕上你外祖母倒霉，這不真真是報應嗎？也難怪當初那算命的老道士要警告我們，對你留點心。」

  見王氏撿起面子還要再踩上她一腳，蘇錦兒不禁嘲諷的笑笑。

  說著，王氏又將矛頭轉向張氏：「如今娘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她，作為兒媳，我該做的都做了，你這個女兒怎麼也不能太絕情吧。」

  聽她這話便是在提醒張氏該做出些賠償，然而張氏卻沒有開口，只抬眸看向蘇錦兒，似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舅母這話是什麼意思？要讓我們賠償嗎？」

  蘇錦兒眉頭一挑，眼神和語氣中皆露出幾分鋒芒。

  王氏深吸一口氣，並未覺得自己的話有何不妥。

  如今老太太躺下了，家裡的開銷便都要她和老三負責，又要下地幹活，又要伺候婆母，出錢又出力。

  都是一樣的兒女，憑什麼這些都要他們來承擔。

  然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太過強硬，隨即又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可憐模樣，看向張氏。

  「且不說娘是因為誰才受的傷，便是作為兒孫，姐姐在這個時候也該盡一份孝心不是嗎？」

  「更何況，我們家秦哥兒明年去鄉試的錢還沒著落，這幾年地里收成不好，又有這麼多口人要吃飯過日子，我和三子也不好過。」

  見她說著眼睛便濕潤起來，張氏面上也不禁露出幾分難色。

  「錦娘……要不……」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蘇錦兒打斷：「娘，這個月要還給外祖母的銀錢你不是準備好了嗎？」

  聽罷，張氏這才想起那回事，連忙從懷裡掏出銀包。

  原本想著有空就送來的，一耽擱便忘記了，所以一直揣在身上。

  蘇錦兒上前將銀子拿過遞到王氏面前：「一個月還一兩，咱們欠條上寫的清清楚楚，多了我們也沒有。」

  「不過一兩銀子也不少了，舅母要是覺得還不夠，那就儉省一些，日子總能過的。」

  這一兩銀子對於王氏的誘惑的確不小，她連忙接過收起，可到底還是不滿足。

  「這些錢是你們還娘的，我也沒有權利用，只能幫她收起來，所以一碼歸一碼。畢竟，孝心不能跟還債扯在一起，姐姐說對吧？」

  見她得寸進尺，蘇錦兒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舅母這話說得也有理。」

  聽罷，張氏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的女兒怎麼會突然轉了性。

  而王氏也以為是自己說動了蘇錦兒，眉眼間不禁流露出幾分喜色：「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是嘴硬心軟。」

  「舅母先別急著誇我，我話還沒說完呢。」

  蘇錦兒面色淺淡，尋不到一絲喜怒，讓王氏突然有一絲忐忑，不知她又要提出什麼過分的條件。

  「自昨天外祖母離開後，後山上那棚子裡的東西我便沒有動過。為了我能心甘情願的出這筆賠償費，希望舅母能好好配合我，把事情的真相調查清楚。」

  「一會我便進城去報官，只要官府能證明外祖母不是去偷東西的，她的醫藥費我願意全部承擔。」

  「如果官府查出外祖母是因為意圖不軌，才導致的受傷，那舅母和舅舅就是知情不報的從犯，你們就得一起去吃牢飯。」

  「我這個提議，舅母覺得如何？」

  一番話聽的王氏表情微僵，下意識攥著衣裳皺起眉頭，無措的眼神仿佛是在思量著要如何回應。

  正在這時，蘇錦兒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將裡面的東西遞到王氏面前。

  「為了幫助官府儘快破案，我還在現場找到了一些證據，相信對案情會很有幫助。」

  一瞧見那斷牙，王氏更是沒來由的多了幾分心虛。

  便是她想推脫，如今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舅母考慮的怎麼樣？」

  蘇錦兒仍舊步步緊逼，然而在這麼多人面前，她若當眾拒絕，便是承認了娘的所作所為。

  萬一日後娘好起來，從誰耳朵里聽到什麼閒話，說她親口承認了娘去偷東西的事，娘一定不會饒過她的。

  想到這，王氏下意識微微打了個寒顫，半晌才開口道：「怪冷的，咱們進屋去說吧。」

  看出她是想要個台階，蘇錦兒也便沒有再咄咄逼人，畢竟她想要的結果已經得到了。

  要是真拿出一大筆錢去告官，她也是吃不消的。

  「娘，你去看看外祖母吧，我跟舅母談一談。」蘇錦兒看了張氏一眼，便隨王氏往隔壁屋子裡走去。

  一旁的神婆看了好一會熱鬧，見人都走了進去，又裝模作樣的念起咒來。

  屋子裡，王氏瞄了眼蘇錦兒，殷勤的倒了杯水遞上前：「錦娘，這就咱倆，我也不跟你繞圈子了。」

  「你外祖母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剛才又當著那麼多人，不得已才說了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蘇錦兒自然知道，王氏肯如此低聲下氣，必然是因為害怕坐牢的緣故，實際上心裡定是恨死她了。

  「不管怎麼說，咱們到底還是一家人，別鬧的那麼難看，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