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往事之痛

  「你爺爺出生那天，也是你太奶奶去世的那天，人生大悲與大喜，這個世界又一次殘忍地對待了我！」林疏鴻眼角滾落兩滴濁淚。

  「因為這個原因，我並不喜歡你太爺爺，從小到大，我甚至都沒有抱過他幾次。儘管我對他苛刻，可你爺爺卻極盡刻苦，努力，他想要證明自己配得上劍神之子的名號，可以說，你爺爺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人，相比於我，他才真正配得上英雄二字，畢竟他沒喝過龍血，沒有奇遇，沒有鳳翎劍，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掙來的，從沒依靠過我，也沒靠過任何人。」

  「可惜我卻常常無視他所做的一切。他執掌鎮龍，真真切切地將我與你太奶奶當年的理念傳播出去並付諸實踐，開始讓華國在世界重新崛起，可以說，你們外面如今安定的一切，都是你爺爺，你外公他們那批人的功勞，我其實什麼也沒做。」

  「對你爺爺不冷不熱的態度，也成了我這輩子最為後悔的一件事，我辜負了你太奶奶，害死了他唯一的兒子！」林疏鴻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

  「如果這輩子可以重來，我什麼都可以不改變，唯獨想要好好疼愛我的孩兒，我該在他小時候多抱抱他，我該帶著他縱情歡樂，我不該只要求他學習，我不該逼他練武！」

  「你爺爺叫林風，他本該如風一般自由，卻因為他那該死的父親，一生都不得自由！」

  顧塵雙眼也濕了，鼻尖很是酸澀，太爺爺與爺爺這兩代人，真的太苦了！

  

  「你爺爺出事那天，我剛對這兩頭龍完成一輪壓制，這個消息毫無疑問就是晴天霹靂。當時我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談何護佑天下人！」

  「我當時甚至想就放出這兩頭龍，讓天下人給你爺爺陪葬算了！可鎮龍是你太奶奶對我唯一的囑託，我已經負了她的孩兒，又怎能再負她！」

  「既然不能讓天下陪葬，那怎麼也要兇手償命！當時憤怒的我一度想要屠盡天下世家，讓這幫蠢貨吸血鬼全部下地獄，可是到最後，我還是收手了。我有屠盡世家的能力，卻又不能真的盡滅世家。」

  這裡不能林疏鴻說，顧塵也能猜到緣由，林疏鴻身上的這些鏈子便是答案。

  劍神終有一日會隕落，惡龍出世即是必然，留下武者，或許能有一線生機，畢竟當奴隸總比直接當食物好。

  「武道世家，知道太爺爺在鎮龍嗎？」顧塵問。

  「有一兩家跟遠古宗門關係密切的或許知道，但大部分世家都是不知的。」林疏鴻道，「就算知道，他們未必願意和我站在一起，不求著給龍當奴僕就算好事了。只有真正威脅到他們，這些人才會出手，就像對你爺爺那樣，至於龍要吃人，他們才不在乎。」

  「太爺爺你真該屠盡這些世家的。」顧塵道，「武道之所以入世，不就是傳言你隕落了嗎？而這些消息，肯定是知道你在鎮龍的人傳出去的。」

  「你想著有朝一日惡龍出世，武者們可以合力抗衡，但實際上他們巴不得真龍早先，他們還跪地相迎。」

  「他們相迎真龍？笑話，一幫臭蟲也配迎龍，這兩頭龍便是這顆星球的至強者，沒有誰值得它們認真看待，武道世家如此，遠古宗門也如此，最後他們還是要合力扛龍的。」

  「再強，不也被太爺爺你鎮住了嗎？太爺爺才是最強者。」顧塵道。

  「嘿嘿，也是，你太爺爺才是天地至強者，只是可惜鎮不了幾年了。」林疏鴻笑道，「武道世家要滅鎮龍，最後龍滅他們，也算天道好輪迴了。」

  「太爺爺，既然可以鎮龍，那為什麼不屠龍呢？」顧塵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他的想法裡，暫時解決問題永遠不如直接解決問題，若是天下沒有了龍，一切的麻煩不就都消失了嗎？

  顧塵問出這句話時，連接林疏鴻的鏈子猛地震顫起來，很顯然，祖孫兩人得對話底下的龍都是能聽到的。

  顧塵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又有太爺爺罩著，自然不會被嚇到。

  輕輕彈了兩下鏈子：「太爺爺，這兩頭龍是生氣了嗎？」

  吼～

  一道轟天震響從不知多深的深淵底下傳來，整個黑塔也不可控制地搖晃起來，無數鏈子滋滋作響，甚至連寬闊的廣場都顫了兩下。

  顧塵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凝重，這底下，真的特麼有怪物！

  林疏鴻看著顧塵的樣子笑了笑：「你這小子。也不用太害怕，老朋友看我曾孫來了，給我們送魚來了。」

  說完林疏鴻將鏈子一抖，兩條鮮肥的大鯉魚便沿著鏈子被抖了上來。

  顧塵頓時給看呆了，龍之怒吼，送上鯉魚？太爺爺說的偶爾也要解決下口腹之慾，原來就是吃魚嗎？

  「你剛吃過東西，應該也吃不了，旁邊有個魚缸，給魚養裡面。」

  顧塵美滋滋地抱著魚放進魚缸之中：「這應該是北海里的魚吧？我就說可以與外界傳遞消息嘛！話說這魚還是不夠大，之前我女朋友釣起過比這大的。」

  「沒想到你竟然買了星月花園的房子，聽小銘說你的第七棟別墅，如果我記憶沒錯的話，鎮龍塔對上去應該就是你家了。」

  顧塵笑道：「這麼巧嗎？可惜現在信號丟失，不然我給定位參照一下便能給出確切答案了。不過太爺爺，既然你在下面鎮龍，為什麼還要鎮龍集團開發這麼一個別墅區呢？記得以前不是都不讓開發嗎？」

  「用來輔助北清地牢的陣法，星月花園的每一棟別墅下，都是一個陣口，幫助大陣吸收天地之力，而這種陣口，需要生靈存在，才可溝通天地，畢竟人是根本。本來我是想著建成一棟棟的普通高樓，但是又怕後面波及太多人，便弄成了高檔別墅，正好專坑有錢人。」

  「尤其你選的這棟，如果買房前找風水師看過，他應該是不建議你買這套的。」

  顧塵黑臉道：「太爺爺，你這也太壞了吧？不會住星月花園的人都要英年早逝吧？」

  林疏鴻笑道：「陣吸收的是天地之力，生靈只是讓天地之力匯聚，這是你太奶奶傳給我的，而且這陣法最大的陣口就是清北學院，你們學校老頭子應該不少吧？你太爺爺是鎮龍，不是要變成龍。」

  「當然，你的這棟看來確實有點霉，這不你出現在了這裡，要英年早逝賠太爺爺了。」林疏鴻現在也放鬆下來了，不再那麼傷感。

  顧塵重新回到林疏鴻旁邊坐下：「沒事兒！本來以為我是要餓死，但現在有魚吃，水也夠，能陪著太爺爺這種大英雄走完最後一段時光，怎麼都不算遺憾。」

  「遇事竭盡所能，確定不可為後也能灑脫看待！真好！不愧是我林家子孫。」

  「太爺爺，那我以後要改名叫林塵嗎？」顧塵突然問道。

  「叫了那麼久的名字，不必改了，你爺爺有個遺腹子的事，我其實也是很後面才知曉，如今你能見我一聲太爺爺，我已經很開心了。」

  叫顧塵還是林塵，其實沒那麼重要，對人而言，知從何而來，到何處去，要如何做就行了。

  所以顧塵也不糾結這個，也沒問自己父親與爺爺之間的事，這些應該只有外公才知道。畢竟林疏鴻都不怎麼關心林風，又怎麼會知道他的愛情故事。

  「所以爺爺，你還沒說為什麼不屠龍呢？還有我們還能吃多久的魚？」

  「能為什麼？不就是屠不了！要是能屠，早就讓你穿龍甲了。」

  「太奶奶當年都能餵你龍血，這樣也屠不了嗎？」

  「龍之生息，延綿不絕，別說我等凡人，恐怕志高仙人也無幾人可屠龍。」林疏鴻道，「據你太奶奶所說，當年她能降龍，其實也是用了計謀的，所以說你奶奶是大騙子一點不冤枉她，這兩頭龍估計就是被她騙了。」

  「至於要待多久，我也說不好，可能還可以待一年，又或許更長，也可能更短。」

  「這不等於沒說嗎？」顧塵無語道，他還以為能確切知道死亡時間呢！

  「若是這兩頭龍平靜一點，那我就能多活幾天，若是他們一直耗我壽元，那我就少活一點。」林疏鴻解釋道，「就像剛剛吼那一下，至少讓我少活三個月吧！」

  顧塵大驚：「這麼嚴重嗎？早知道我就不亂說話了。」

  仔細看了一下太爺爺，發現相比於進來時，他的白髮又濃了幾分，眼神也黯了不少，剛剛那聲龍吼看似沒有什麼波折，但其實已經嚴重侵蝕了林疏鴻的壽元。

  「無妨，你不說話，他們每隔一段時間也要鬧一下的，這已經是保留項目了。」

  顧塵這時突然想到：「太爺爺，既然你的壽元有時，註定會讓惡龍出世，那太奶奶為何還要讓你鎮龍，做事總要有個希望吧？」

  「這事自然是有希望的，龍雖然殺不死，但他們的壽元也是會枯竭的，寂滅紀元，對任何生靈都是公平的。」林疏鴻道。

  「在你太奶奶與我的設想里，我們一直鎮龍，兩頭龍得不到生靈補充，遲早會隕落，就算耗不死他們，耗虛弱了或許我能有屠龍機會。」

  顧塵撫額道：「如今倒好，你們沒把龍耗死，自己反而被龍耗死了，甚至都要藉助陣法。」

  林疏鴻輕笑：「我們一開始便是搏萬分之一的希望，現在事情敗了，也沒什麼好怨的。」

  「當然，我們做的事也不是毫無意義，我死時這兩頭龍的狀態也不會太好，若是那些遠古宗門願意出手的話，或許有一絲機會。」

  「太爺爺覺得他們會出手嗎？」顧塵問。

  林疏鴻苦笑兩聲：「好像是不會，那些遠古宗門皆有傳承，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這兩頭龍本就是油盡燈枯的狀態，即使後面吃盡天下人，估計也不會去跟那些遠古宗門交惡，頂多殺殺武道世家。」

  顧塵嘆了口氣：「所以在乎萬千生靈的，只有太爺爺你一人，在武者眼裡，我們不是人，你當年就不該留他們，全殺了算了。」

  「殺氣太重，不是什麼好事。」林疏鴻道。

  「這算什麼殺氣，不過替普通人求一條生路罷了，鎮龍希望好好與武道世家相處，可他們不願，錯的是他們，他們就該死。」顧塵越想越氣，「太爺爺，當年對爺爺出手的家族有哪些？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