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丁老師

  「我從地獄回來找你了！」

  

  鄒凡宇貼上去，盯著李琦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啊！」

  李琦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呵呵！」

  鄒凡宇冷冷一笑，看向趙峰，說道：「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們了！」

  「你什麼意思？」趙峰沉聲問道。

  「什麼意思？」

  鄒凡宇輕哼一聲，一字一頓道：「我要丁老師沉冤昭雪！」

  說完，他轉身便走。

  走到門口時，他頓了一下，說道：「丁老師的遺體，還在五中的小樹林裡！」

  「老弟，你盯著鄒凡宇，我找人挖屍體！」

  趙峰對我使了一個眼色，拿出手機，調人挖屍，至於李琦，他斷了腿，暫時跑不了，不用管他。

  「交給我吧！」

  我沒推辭，出門去追鄒凡宇。

  鄒凡宇是學生，又沒成年，雖然幾次出現在案發現場，但攝像頭拍下來的圖像可以證明，這幾人死亡時，他沒在現場。

  這就決定了，趙峰沒法用強制措施對鄒凡宇做什麼。

  所以，想要知道真相，不能靠常規方法，只能是我出馬。

  其實目前基本情況已經清楚，只有細節，還不太清楚。

  已經死掉的這四個人，包裹李琦在內，是因為二十年前的一場命案，說白了，是那個丁老師回來報仇了。

  李琦沒死，不是那個丁老師不想報仇，而是他要沉冤昭雪。

  一旦李琦死了，當年的真相如何，就弄不清楚了。

  留李琦一命，由他的嘴，說出當年的事情，一方面丁老師的冤情得雪，一方面，李琦他們幾人的罪名會昭告天下。

  這樣一來，一切都很完美。

  可我卻品出一點不對來，這種行事手段，不像是那位丁老師想出來的，也不像是這個鄒凡宇想出來的。

  丁老師被無故殺死，還是活埋這種方式，死後更是被封閉七竅，怨氣有多大，不必多說。

  一旦解封，丁老師最想幹的事，絕對是殺死李琦他們五個，至於所謂的沉冤昭雪，他根本想不到這些。

  怨氣充盈之下，丁老師滿心想的只會是殺人，只會是報仇，他是鬼，不是人。

  鄒凡宇呢？

  會不會是他想出來的？

  我覺得不會，他是一個還沒成年的學生，哪裡能想的這麼深，我覺得他身後還有人。

  走出病房，剛好看到鄒凡宇走入電梯間，我小跑著趕上去，剛好趕在電梯關閉之前擠了進去。

  鄒凡宇看看我，什麼也沒說。

  我也沒說什麼，電梯到達一樓後，我和鄒凡宇先後走出電梯。

  「能談談嗎？」我問道。

  「可以啊！」

  鄒凡宇淡淡的說道。

  「這樣，前面有一個飯店，我們邊吃邊聊！」我說道。

  「可以！」

  鄒凡宇還是那副淡然的態度。

  不說別的，只看他的態度我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這有些奇怪，明明鄒凡宇只有十七歲，但他給我的感覺卻好似是一個在機關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

  進入飯店後，我要了一個包間。

  「你想知道什麼？」

  剛坐下，鄒凡宇便似笑非笑的主動出擊。

  「你是怎麼知道丁老師的？」我問道。

  「是我把他挖出來的！」鄒凡宇一臉平淡的說道。

  「你把他挖出來？」我疑惑的看著他。

  「確切的說，是我拔出了丁老師七竅內的釘子！」鄒凡宇補充道。

  「他沒殺你？」我不解的問道。

  這不是我在瞎說，正常情況下，一個人冤死後，又被封印七竅，只能在地底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腐爛，卻沒有一點辦法，絕對會被怨氣憋瘋，變成一個厲鬼。

  解封後，這種厲鬼第一反應就是殺人報仇。

  六親不認，是基本操作。

  換句話說，哪怕是他親爹把他挖出來的，他也會把親爹幹掉。

  鄒凡宇說是他親手把人挖出來的，而丁老師又沒幹掉他，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鄒凡宇能夠打過丁老師，或者說，鄒凡宇身邊有高人，能夠打過丁老師。

  而根據後來的發展來看，不只是能打過那麼簡單，他們搞不好能夠控制丁老師。

  「你是玄門中人？」

  想到這，我問了一嘴。

  「沒錯！」鄒凡宇大大方方的承認道。

  我愣了一下，根本沒想到他承認的如此痛快。

  「怎麼，很意外嗎？」鄒凡宇淡然一笑，顯得某些高深莫測。

  「為什麼救丁老師？」

  他這種表現，我反倒冷靜下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丁老師被活埋後，又被封印七竅，在地下埋了二十年，變成厲鬼是基本操作，甚至有可能變成攝青鬼。

  如果鄒凡宇是玄門弟子，那麼他應該很清楚，挖出丁老師是非常危險的。

  一個搞不好，他自己都會搭進去。

  「你猜！」

  讓我沒想到的是，鄒凡宇來了這麼一句。

  看著那張只是在嘴巴上有淡淡絨毛的年輕臉龐，我忽然很想打上一拳。

  「丁老師答應你什麼了？」我問道。

  之所以這麼問，是在對「你猜」兩個字的回答。

  還是那句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我能看出來，鄒凡宇不是那種爛好人。

  他替丁老師伸冤，肯定是想要得到一些什麼，而丁老師能給的東西其實不多。

  「他答應，做我的外仙！」鄒凡宇看著我，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你是出馬仙？」

  這句話讓我一愣，反應過來後，更多的是震驚。

  何為外仙？

  說白了，相當於鄒凡宇的私人保鏢，需要鄒凡宇親自供養的那種。

  而出馬的堂口，為了將這種鬼和堂內的仙家區別開來，將之稱為外仙。

  「沒錯！」

  鄒凡宇再次承認。

  我又一次被驚到了，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出馬仙，還是一個男的。

  跟著爺爺這些年，再加上自己乾的這段時間，我遇到的，聽到的，就沒有這麼年輕的出馬仙。

  「立堂子出馬了？」我問道。

  雖然鄒凡宇出乎意料的年輕，但我還是得問一下。

  出馬仙和出馬是兩回事。

  出馬仙是指被仙家選定為弟子，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出馬仙是出馬弟子的代稱。

  被選定為弟子後，出馬弟子會將仙家供奉起來。

  而立堂口出馬看事是出馬的最後一步。

  只有走出這最後一步，才是真真正正的出馬仙。

  最為關鍵的是，一旦立了堂口出馬，就註定了一點，鄒凡宇沒法繼續學業，說的再明白一點，他只能讀到高中。

  立堂子出馬以後，是需要給人看事的，這和上學是相衝突的。

  高中勉勉強強湊合，大學怎麼辦？

  難道要將堂口遷移到大學所在的城市？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要知道，遷移堂口，不只是遷移一個供台，而是遷移堂口內的仙家。

  「是！」

  鄒凡宇沒有避諱，再次點頭，確認他已經立堂子出馬了。

  說實話，我懵逼了。

  我不明白鄒凡宇的家人是怎麼想的，是想讓鄒凡宇一輩子都幹這個嗎？

  對於我的震驚，鄒凡宇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的喝著，沒有理我，給我緩衝的時間。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緩了將近半分鐘，我才平復了心情，看著鄒凡宇問道。

  還是那句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鄒凡宇和我說的這些，算是把自己的一個底牌給我看。

  他和我說這些，一定是有所圖。

  鄒凡宇放下水杯，輕輕一笑道：「很簡單，你身上有仙氣！」

  「你說什麼？」我臉色一沉，鄒凡宇話里話外的意思很簡單，我身上有仙家的氣息。

  我的第一反應是七七殘留在我身上的氣息，隨即被我否定。

  我和七七分開有一段時間了，更為關鍵的是，七七已經死了，她和她那三位姐妹，被無為子當為了資糧，一起吞了。

  想到這，我又是一愣。

  當初無為子為了占據我的身體，將七七她們四個吞了，可這個屯，是在我的身體中進行的。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七七她們並沒有完全消散？

  我最近的身體很不對，總是冷笑，說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知識，嚴重時甚至出現了另外一個人格。

  我之前一直以為，無為子並沒有消失，他還在我的身體中，時刻準備著占據我的身體。

  為此，我還打算利用金井小區的那棟凶宅將無為子引出來，現在看來，沒有消失的不只是無為子，七七她們幾個可能也沒有消失。

  「我說，你身上有仙氣！」鄒凡宇重複一遍。

  我身上局中，可能沒看出來，但鄒凡宇作為一個局外人，很多事情，要比我看的清楚。

  不過也不排除鄒凡宇抱著異樣的心思而來，我想了想，說道：「有仙氣又怎麼樣？」

  「你身上的仙氣不同，深入骨髓！」鄒凡宇莫測高深的一笑。

  這種笑，這種表現，和他的年齡完全不符，他給我的那種老油條的感覺又深了一些。

  「然後呢？」我問道。

  「我們可以交易，我幫你把身體中的仙氣弄出來，條件時，弄出來的仙氣，要入我仙堂！」

  鄒凡宇直接說出目的。

  「就這麼簡單？」我問道。

  「就這麼簡單！」鄒凡宇點點頭。

  「我需要考慮一下！」我說道。

  「可以，我不急！」鄒凡宇起身徑直向外走，和之前一樣，走到門口時，他頓了一下，回頭對我道：「我是不急，但你急不急，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想通了，可以打我的手機！」

  說完，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名片，夾在兩指之間一彈，將卡片準確的彈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做好這一切，他轉身離開。

  我拿起桌子上的名片，名片很簡單，只有名字和手機號碼。

  我看著上面的號碼若有所思，鄒凡宇好像知道我身體的狀況，他最後那一句話明顯是意有所指。

  問題的關鍵是，他是怎麼知道我身體的情況的？

  我一時陷入沉思。

  我的身體情況，除了我之外，只有老九和劉靜最清楚，甚至連劉靜都不太清楚。

  我和老九說過，別把我身體情況告訴文辛月，老九答應了。

  雖然如此，但我覺得，文辛月對我身體的情況，還是有些了解的。

  難道是文辛月泄露出去的？

  我拿出手機，有心問一下，但最後止住了這個念頭，真要打過去，文辛月恐怕什麼都知道了。

  從飯店出來，看著頭頂的夜空，我一時有些迷茫，感覺自己才從北山精神病院的旋渦中爬出來，又陷入了另外一個更大的旋渦之中。

  發了一會呆，一通電話將我的魂叫了回來。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是趙峰打來的。

  「老弟，我在五中，屍體挖出來了，你過來看一下！」

  接通後，裡面傳來了趙峰略顯疲憊的聲音。

  「嗯，我這就過去！」

  我回了一句，打了一輛車，直奔五中。

  肯定是屍體出了問題，否則的話，趙峰不會讓我過去。

  二十分鐘後，我到了五中。

  小樹林就在五中的老教學樓後院，我到的時候，這附近已經拉起了橫封。

  見到屍體後，我明白趙峰為什麼把我叫來了。

  丁老師是二十年前被埋在這裡的，二十年的時間，按理說，屍體應該爛的不剩什麼了，但事實是，挖出來的屍體栩栩如生，和剛死沒幾天一樣。

  「趙哥，你確定這是丁老師？」我盯著屍體問道。

  「確定！」

  趙峰的臉色不太好，說道：「我核實了，這人確實是丁旭升！」

  趙峰一邊說，一邊從手機上找出一張黑白照片。

  我看了一眼，和地上的這具屍體一模一樣。

  「草！」

  確定後，我沒忍住罵了一句。

  問題貌似大條了。

  小樹林這片地界我看了，風水普普通通，不是什麼極陰地，埋在這樣的地方二十年不腐，只能說明一點，這位丁老師的怨氣極大。

  我蹲下來仔細看了看，眼皮上有針眼，當年封眼他們是用針線縫的，還有嘴，上面也有明顯的針眼。

  耳朵上則有明顯的血痕，裡面釘過釘子。

  「屍體怎麼處理？」趙峰蹲下來，小聲問道。

  這點才是關鍵，我知道趙峰在擔心什麼，他擔心屍體屍變。

  「沒事，魂不在附近，屍變不了！」我說道。

  當年害死丁旭升的五個人，現在死了四個，還有一個在醫院躺著，丁旭升的怨氣起碼消散了一大半。

  雖然如此，但這具屍體，對於某些陰魂或者玄門子弟而言，可是一個好物件。

  「把屍體帶回隊裡，正常解剖就行，解剖完畢之後冷藏，這件案子結束之後，立即火化！」我交待道。

  「行，那我知道怎麼辦了！」趙峰鬆了一口氣。

  他鬆了一口氣，我松不了，看屍體的情況，絕對是因為怨氣太濃，導致的屍身不腐。

  想要做到這一點，非常困難，我懷疑，丁旭升的陰魂已經達到了攝青鬼的程度。

  如果是這樣，鄒凡宇的修為，或者說他堂口內仙家的修為絕對不低，起碼能幹的過攝青鬼。

  想到這，我覺得有些苦澀，現在我是前有狼後有虎，我感覺比進入北山精神病院之前還要難。

  處理好現場，我和趙峰帶著丁旭升的屍體回隊裡。

  親眼看著丁旭升的屍體送入解剖室後，我才離開。

  事情還沒完，甚至只能算是一個開始。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李琦完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但有屍體在，李琦跑不了，最為關鍵的是，釘入屍體的那幾根釘子也在。

  挖出屍體時，順帶著也找到了那幾根釘子，還有帶著血的線繩。

  可以確定的是，鄒凡宇故意沒把釘子和線繩帶走，目的就是留下證據。

  回到店裡時，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哥，你回來了！」

  劉靜見我回來，雀躍的迎上來。

  「嗯！」

  我勉強對她笑了笑，說道：「我累了，先去上面睡了！」

  「嗯！」

  劉靜聽話的點點頭，看我的目光有點不對，不過我沒心思分辨這個，拖著疲累的身體上樓睡覺。

  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卻睡不著，一個個念頭在我的腦子裡盤旋。

  鄒凡宇說我的身上有仙氣，還說他是奔著我身上的仙氣來的。

  在我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我身體有沒有仙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無為子一定還在我的身體中，時刻覬覦著我的身體。

  但七七她們，我是真的沒感覺到她們還活著。

  我有些懷疑，鄒凡宇真正的目標是無為子，但又無法確認。

  這次我本來是為了幫趙峰才出手的，結果搞到最後，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次是一個局。

  做局的人也許是鄒凡宇，也許是別人，但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我。

  說起來，雖然死了四個人，尤其是薛瑛雨，他稱得上是當著我的面跳樓的，可我根本沒看到丁旭升的陰魂。

  這一點，其實很奇怪。

  還有鄒凡宇，我和他在一起時，是開了天眼的，我沒看到有仙家跟在他身邊，他的狀態，也不像是附體。

  這次的事，好似一團亂麻，讓我根本分不清他們的真實目的。

  「媽的，越來越亂了！」

  我揉了揉眉心，儘量放空自己，很快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