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層木心
2024-06-12 06:14:15
作者: 許旺仙
「我看著也眼熟!」
老九也來了一句,「哥,這人我好像在哪見過,就是想不起來了!」
我盯著素描像看了片刻,拿出手機,開始調這段時間存儲的各類照片。
翻找了片刻,我頓了一下,提出一張照片,和這張素描像比對一下,兩者相似度在七成左右。
「哥,你看照片上的人和這個是不是一個人?」我碰了一下趙峰,把手機遞過去。
「是!」
趙峰比對一下,眼睛一亮,然後閃過一絲疑惑,問道:「這是陳輝?」
「沒錯,就是他!」
我吐出一口氣,我也沒想到,這個收屍人竟然是一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
十年前北山精神病院的那場大火,一共燒死了三個人,那三個人一男兩女,都是北山精神病院的重症患者。
那個男的,叫做陳輝,如果活到現在,應該有四十七歲。
「陳輝?」
老九眼睛轉了轉,說道:「他不是燒死了嗎?」
「現在看來,他沒死!」
我一直懷疑,北山精神病院五樓的那三位重症精神病患者沒有死,這張素描像算是一個佐證。
「沒死嗎?」
趙峰神色一沉,說道:「今天辛苦大家了,就到這裡吧!」
「趙隊,那我回了,有事電話!」
金海洋起身告辭,另外兩位一直跟著熬到現在的也跟著告辭離開。
金海洋是素描師,陳輝的畫像就是他畫出來的。
他們仨一走,辦公室內只剩下我們幾個。
「老弟,你也回吧!」
趙峰把素描像摺疊好,放在一個文件夾內,沒有繼續查下去的意思。
「那行,我撤了!」
我沒多說什麼,查來查去,查到了北山精神病院的那場大火,趙峰的壓力很大。
在東陽市,北山精神病院是一個禁忌。
我很清楚,趙峰不是不想查,而是沒法查。
上次趙峰頂著壓力,調集人馬對北山精神病院來了一個大搜查,結果毛都沒查出來一根。
誰都知道北山精神病院不對勁,但就是找不到證據,不止如此,這些年來,每年都會出幾次事。
我知道趙峰顧忌什麼,北山精神病院那地方,人去少了完全沒用,而且有陷入裡面的危險。
人去多了,又查不出什麼,可謂是費力不討好。
這樣一來,趙峰是麻杆打狼兩頭怕。
「老弟,三天後是收屍的日子,到時候你也來吧!」
走到門口時,趙峰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知道!」我點點頭,知道趙峰擔心來的不是人。
「對了,林楠怎麼處理?」
我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林楠。
趙峰眉頭一皺,明顯有些為難。
「我和你去!」
林楠一句話給趙峰解了圍。
「和我?」
我指了指自己鼻子,沒想到林楠會是這個選擇。
「槐木心在你那裡,不跟著你,我能去哪?」林楠一臉天真的看著我。
我揉揉眉心,比較為難。
我看看趙峰,趙峰對我露出一個為難的笑容,意思很簡單,讓我暫時收留林楠。
再看林楠,那張木訥的臉上此刻透著一股希冀,我嘆了一口氣,說道:「行,你先來我這待兩天再說!」
「好!」
林楠樂呵呵的站起,蹦蹦跳跳的走過來。
從刑警隊出來,我們仨直接回店,文辛月已經到了。
「林楠,我以後是叫你林楠還是林峰?」
老九負責開車,我和林楠坐在后座,收留他兩天可以,但有些問題得問個清楚。
「叫我林楠吧,這兩天哥哥不適宜出來!」林楠歪頭想了想說道。
「好,那我就叫你林楠!」
我點點頭,又問道;「林楠,這些年一直是那個陳輝來收屍嗎?」
「是!」
林楠點點頭,沒有任何猶豫。
「那你們有過交流嗎?」我接著問道。
「沒有!」
林楠卡了一下,臉色稍稍有些難看,說道:「我很怕這個人,每次他來收屍,我都躲起來,儘量不和他照面!」
「你怕他?」
我還沒說啥,老九先開口了,回頭看了一眼,「你是鬼,他是人,你怕他幹啥?」
「看著點前面!」
我瞪了老九一眼,重新看向林楠,問道:「為什麼怕他?」
「說不清!」
林楠搖搖頭,說道:「我有一種感覺,他很可怕,即便我是鬼,如果他想,也可以輕易的殺死我!」
說到這,林楠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還有,他看那些屍體的眼神不對!」
「什麼眼神?」老九插嘴道。
「就像是三個月不知道肉味的老男人見到女人一樣!」林楠想了想,給了一個很形象的比喻。
「臥槽,變態吧!」老九驚了一下,一腳油門踹了出去。
「你穩點!」
我捶了老九一下,陳輝有這種變現我不意外。
我看過陳輝的檔案,也了解過陳輝輝煌的過去,不提別的,單看他在北山精神病院羈押期間干下的事情,就能知道他這個人有多麼變態。
陳輝身體中有三個副人格,這三個副人格,一個是暴力狂,一個是教授,還有一個是法醫。
陳輝曾經徒手拆過病床,並用碎玻璃對一個病人做了剝離手術,將病人的手剝成了雞爪子。
這種事,想想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而今天趙峰在知道那個人是陳輝後,不欲繼續追查的根本原因,也在於此。
北山精神病院沒法查,尤其是陳輝這個變態,即便把他抓住了,也沒什麼好辦法處理他。
不管怎麼樣,陳輝是精神病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抓到他又能把他怎麼辦?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所以趙峰今天的表現才如此奇怪。
他在知道那人是陳輝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打了退堂鼓。
別人不知道陳輝,他是知道的。
不提之前,單說陳輝在進入精神病院之前干下的那些事,就不是正常人能夠接受的。
對於趙峰這種老刑偵而言,一些案子是刻在腦子裡的,一輩子都忘不掉。
在我看來,他在看到素描像的第一眼,可能就已經認出來,那是陳輝。
但出於某種考慮,他沒說,是我揭破了這一點。
在趙峰看來,三天後的收屍日,陳輝有極大的可能不來。
我們今天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尤其是挖出了林楠的屍體。
挖出屍體還不算啥,解剖後還取出了林楠胸腔內的那一刻木心。
折騰到這一地步,對方怎麼可能不知道老二小出事了!
所以趙峰的打算很簡單,這次的事,暫告一段落。
三天後的布局,也只是擔心出現一些意外情況,才讓我去的。
想明白這一點,我暗自嘆了一口氣,想要搞清楚北山精神病院的真相,還得靠我自己。
「對於陳輝,你還知道什麼?」
我想了想繼續問道。
不管怎麼樣,林楠和陳輝接觸了十年,哪怕沒有交流,但總歸比我們強,肯定能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情況。
林楠想了想,說道:「開始的那幾年,他還不是那麼可怕,最近幾年,他身上有一股說不清的味道,很嚇人很嚇人!」
得,說了等於沒說,不過多少能說明一些情況,陳輝這個人,恐怕比十年前還要恐怖。
陳家父子這些年做了這麼多次實驗,雖然沒能成功將人復活,但積攢的經驗肯定非常多,多少會將一些實驗成果用在陳輝身上。
陳輝比之前更厲害,這是肯定的。
一個能控制自己的瘋子,是相當可怕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套在陳輝身上同樣可用。
一個瘋狂,卻又能完美的控制自己情緒的瘋子,是非常可怕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能幹出多變態的事。
相應的,如果陳輝沒死,那麼另外兩個女人,是不是也沒有死?
那兩個女人的瘋狂程度,可一點也不比陳輝差。
我想起了曾經在北山精神病院發現的狗人,人被訓成了狗,甚至忘了怎麼當人。
即便是被解救後,依然為對方做事。
這種手段,這種瘋狂,一定是出自這三個瘋子之手。
說話間,到家了。
店門口停著文辛月的車,透過窗戶,能看到文辛月正和劉靜說著話。
下車之後,我拿起木心,帶著林楠進屋。
「老闆!」
和以前一樣,一見到文辛月,老九就控制不住自己,先甜甜的打了一聲招呼。
「沒事吧?」
文辛月看老九的目光也帶著一抹溫柔。
「挺好的,沒事!」老九呵呵傻笑著。
我對文辛月點點頭,又對身側的林楠說道:「隨便坐!」
「他就是林楠?」文辛月的目光在林楠身上稍作停頓,看向了我。
「我是林楠!」
林楠搶先回答,背著手蹦蹦跳跳的繞著文辛月轉了兩圈,說道:「你身上有股味道和陳輝很像!」
「說什麼呢?」
這一句話,讓老九炸了。
「沒事!」
文辛月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我常年接觸各類材料,身上有點不同尋常的味道很正常!」
「我又沒說謊,凶我幹什麼!」林楠嘟囔著向後退了退,躲在我身側。
我扭頭看了林楠一眼,林楠臉上滿是不岔,還是那憤憤不平。
我沒說什麼,也分辨不出,林楠到底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別看林楠表現的像是一個小孩子,但真要把他當成小孩子,那就是腦子有坑。
林楠雖然死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孩子,但他的真實年齡並不比我小,而且這麼多年下來,死在他手上的人,到底有多少,我們並不知道。
按照他的說法,很多人都是陳家父子引誘到老二小的,而且下手弄死這些人也不都是他出手。
總而言之,除了報復那些欺負過他和他哥哥的,他手上並沒有沾染多少鮮血。
這個說法,我是不信的,他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收回目光,我將木心拿出,遞給文辛月:「文老闆,這是那顆木心,你看看上面的殄文,寫的到底是什麼!」
文辛月接過木心,沒急著打開,而是先將木心放在一邊,將供布鋪好,然後將木心放在上面,這才小心的打開。
木心不大,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殄文。
「老闆,這上面寫的什麼?」老九湊過去問道。
「這是一門養魂術!」
文辛月仔細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
「養魂術?」
我聽了後,眉頭也皺了起來,這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我之前以為上面銘刻的是禁魂術,目的是將林楠的靈魂禁在木心內,怎麼到了文辛月這,成了一門養魂術。
如果是養魂術,林楠又是怎麼回事?
養魂和禁魂,一個字之差,結果卻大相逕庭。
如果是禁魂,說明林楠被禁錮在木心周遭,難以離開,受人控制。
如果是養魂,說明林楠隨時可以離開,甚至整個老二小都是為了他而布置的。
想到這,我猛地轉身,看向林楠。
「看我幹嗎?」
林楠一臉的莫名其妙,說道:「我又沒做什麼?」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作假。
「喂,什麼養魂,你是不死說我壞話了?」林楠緊接著朝著文辛月來了一句。
文辛月的眉頭越縮越緊,眼睛裡只有木心,對於林楠的喝問,她和沒聽見一樣。
「小崽子,你消停的,喊什麼喊!」老九不幹了,面色不善的看著林楠。
「你們幹嘛,想要欺負人?」
林楠眼圈一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林峰智力低下,這麼多年下來,除了傻笑,他幾乎沒有太多的表情,這讓他的那張臉顯得木訥而又僵硬,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人的智商有問題。
林楠的聲音帶著童聲特有的尖細,聽在人的耳朵里,讓人下意識覺得,這是一個孩子。
孩子的天真,再加上僵硬而又木訥的臉,讓人難以提起惡感。
他這麼一副作態,頓時讓老九說不出話來。
「哭什麼哭?」
半響過後,老九嘟囔一句,本來揚起的手又放下了。
文辛月這時看完了木心上的殄文,將木心放在供布上,看向了林楠。
「你看什麼?」
林楠吼了一聲,眼淚終於從眼眶裡流了下來。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未失靈智的?」文辛月對老九擺擺手,看向林楠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好奇。
「你什麼意思?」林楠帶著一絲哭腔問道。
「我什麼意思?」
文辛月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我什麼意思你應該很清楚!」
「我清楚什麼?」林楠抹了抹眼淚問道。
「呵呵!」
文辛月眼底透出一絲譏諷,說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說實話,是不是認為我在詐你?」
「你到底再說什麼?」林楠不耐煩的吼道。
「我再說什麼?」
文辛月回身拿起木心,說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說完,文辛月對我道:「陳師傅,借你的銀針一用!」
「好!」
我把箱子拿給老九,給老九使了一個眼色,老九秒懂,從我手裡接過箱子後,屁顛屁顛的打開,拿出針盒,遞給文辛月。
文辛月取出一根銀針,在木心上比了比,對林楠道:「知道我是怎麼認出這裡面隱藏的機關嗎?」
林楠抿著嘴不說話,看似倔強,實則是色厲內苒。
看到這,我已經明白,文辛月抓到林楠的把柄了,他身上肯定有不對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不對的地方到底在哪!
那顆木心我看過,反正我在上面是沒找到什麼線索。
「行,既然你不說,那我替你說!」
文辛月沒太在意林楠的態度,手上的銀針對著木心一刺,刺入了木心內。
林楠依舊沒開口,但眼底的神色說明,他已經到了極限,隨時可能爆發。
七七這時悄然從小窩內爬起,散步一般繞到了門口,斷了林楠的後路。
我和老九也在同時做好準備,隨時出手。
文辛月則是好整以暇的用銀針刺著手上的木心,每一次,銀針都能刺入木心內。
連刺了九次後,木心發出咔嚓一聲,一塊塊月牙形的木塊向外散開,如同一朵綻放的蓮花,露出了裡面的蓮實。
我看到一愣,根本沒想到,木心裏面還有一層。
林楠看到這,反倒放鬆了,緊繃的身體放鬆開來,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說道:「你竟然真的見過!」
「說吧,你到底是誰?」文辛月盯著林楠的眼睛問道。
我們幾個也在同時看向林楠,看文辛月的意思,這個所謂的林楠是假的。
「我是林楠啊!」林楠依舊是那副無賴的樣子。
「呵呵!」
文辛月回了一個譏諷的笑,說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說完,她又用銀針在第二層木心上刺了起來。
這一次,林楠的臉色終於變了。
我一看就知道,文辛月把林楠的老底都揭了。
今天如果不是文辛月,我幾乎被林楠騙過去了,現在看來,林楠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他身上同樣有秘密,甚至他是不是林楠都是兩說。
和第一層一樣,文辛月在第二層木心上刺了八次,然後在頂端再次刺了一下,木心再次如同蓮花一樣綻放,第二層被破,露出了裡面的第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