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噬魂蠱

  「什麼東西？」

  看到那個影子，老九瞪圓了眼睛。

  「看不太清！」

  我向前湊了湊，那白影頂多半米高，身上穿著一個白披風，像人一樣行走，這會正挨個檢查吊著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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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具屍體前，他都要停頓一分鐘左右。

  「這東西好像是刺蝟？」

  連著看了四具屍體，那道白影終於給了我們一個正面，老九瞪著眼睛，不太確定。

  我也沒太看清楚，刺蝟和狐狸還有黃鼠狼的臉型都差不多，但從寬度來看，好像是刺蝟。

  「是刺蝟！」七七一錘定音。

  「刺蝟？」

  我暗自嘀咕一句，東北五大仙家，胡黃白柳灰，胡是狐狸，黃是黃鼠狼，白是刺蝟，柳是蛇，灰是老鼠。

  在東北有關於這五大仙家的傳說中，白家的最有特點，絕大多數時候，有關於白家的傳說，絕大部分都和贈藥有關。

  白家擅煉藥！

  這一點，是幾大仙家的共識。

  而這個刺蝟的表現，稍稍有那麼一點反常。

  看它的樣子，這些人的上吊絕對和它脫不了關係。

  「哥，這刺蝟幹啥呢？」

  老九看了一會，忍不住問道。

  雖然問的是我，但老九眼睛卻盯著七七。

  「不知道！」

  我搖搖頭，我也沒看出來它在幹嘛，自打它出現已經過去了有十分鐘，這十分鐘，它看了有十具屍體。

  每具屍體前停靠的時間基本形同，做得動作也相同，都是伸爪在屍體的腿部拍打一下。

  「七七，它在幹什麼？」我揉了揉七七的脊背。

  「收割！」

  七七吐出兩個字，又道：「別急，等它到了跟前，你就知道它在幹什麼了！」

  「嗯！」

  我點了點頭，繼續觀看。

  這隻刺蝟進來後，先從我們對面開始查看屍體，對面查看完畢後，轉到了正房，很快就要過來。

  我們房間的旁邊就掛著一具屍體，離我們很近，只要它過來，不怕看不清。

  又等了一會，它終於邁著小短腿走了過來。

  借著燈籠暗紅色的光，我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

  這隻刺蝟半米左右高，背上披著一個白色的小披風，人立行走，身上的刺趴伏在身上，上半身穿著一件小馬甲，兩隻前爪端在身前，一走一晃，有那麼一點人的意思。

  來到我們旁邊後，它和之前一樣，伸爪拍了拍屍體，屍體搖晃兩下，嘴角向外咧，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皺皺眉，還是沒看懂這位到底在幹嘛！

  我斜了一眼七七，七七伸爪推了推我的頭，幫我正了一下方向，讓我的目光投向屍體的頭。

  屍體嘴角的笑容在擴大，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不像是詐屍，而是真的開心。

  我是越看越奇怪，七七這時抓了一下我的耳朵，一道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看屍體的鼻子！」

  我心裡一凝，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屍體的鼻子看，一小截白色的東西從屍體的鼻子裡鑽了出來。

  「蟲子？」

  當那東西鑽出來一半後，我終於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那是一條成人小拇指粗細的，通體帶著白毛的肉蟲子。

  蟲子鑽出來後，順著屍體向下爬，最後落入刺蝟按在屍體上的爪爪內。

  刺蝟接好蟲子，仔細看了看，將蟲子揣入馬甲上的口袋內。

  揣好蟲子，這隻刺蝟向前走，目標是是下一具屍體。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隻刺蝟，剛剛我的角度很好，它拿起那隻蟲子，放在手中端詳的時候，我也在端詳。

  蟲子從表面看，是普通的白色肉蟲，但刺蝟端詳的時候，蟲子的頭部伸出，衝著刺蝟點了點頭。

  點頭的那一刻，如果我沒看錯，蟲子的頭幻化出了一張臉，那張臉和屍體的臉非常像。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看錯，我盯著刺蝟，它已經走到了又一具屍體前，角度雖然沒有剛才好，但還是能看的清。

  我向前湊了湊，又是一隻白色的肉蟲從屍體的鼻孔中鑽出，落入刺蝟的爪心，然後伸出頭，對著刺蝟點了點。

  這一次，我的注意力更集中，看的也更清楚，這隻蟲子的頭部，再次幻化出一張臉，那張臉和屍體一模一樣。

  收好蟲子後，刺蝟向前，走向又一具屍體。

  我盯著它的背影，一個個念頭不斷閃現，它到底在幹什麼？

  我現在看到的這一切，是新娘子想讓我們看到的，或者說是主動讓我們看到的。

  這應該是一百多年前，周家被滅門的真相。

  收好最後一具屍體中的蟲子，這隻刺蝟一搖一晃的走向後院，那裡，小丁正和新娘子入洞房。

  七七從我肩頭跳下，推門而出，說道：「走吧，戲到尾聲了！」

  我和老九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跟著七七往後院走。

  七七沒刻意控制聲音，也沒控制腳步，走的甚至有些急，但前面的那隻刺蝟好像一無所覺，還保持著固有的節奏，一搖一晃的。

  我跟在七七身後，腦子裡的疑惑越來越多。

  這隻刺蝟對付那些屍體的手段，不太像仙家的手段，反而有些像是蠱降。

  如果是蠱降，問題就大了。

  我從來沒聽說過，有哪個仙家玩蠱的！

  很快，我們跟著七七來到了後院。

  刺蝟沒停，好像沒發現我們一般，徑直走入新房。

  七七也沒停，跟著往裡走。

  她們這樣，我和老九也沒必要隱藏，我知道這是要攤牌了。

  進入新房後，新娘子坐在桌子前，小丁挨著新娘子坐著，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見到我們進來，他遞過來一個哀求的眼神。

  我沒辦法，只能回過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刺蝟進來後，根本沒在意小丁，而是跳上擺著酒壺的桌子，將酒壺的蓋拿掉，放在一邊，開始從馬甲的衣兜內掏蟲子。

  刺蝟的舉動旁若無人，我們誰也沒打擾它，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娘子想讓我們看到的，這是她百多年來的怨念，也是周家滅門的真相。

  掏出一隻蟲子後，刺蝟將蟲子的頭拔掉，對著沒有蓋的酒壺一擠，一張人臉混著蟲子的汁水進入了酒壺內。

  處理掉第一隻蟲子，刺蝟沒停，繼續施為。

  第二隻，第三隻……第二十隻，第二是一隻……第三十三隻，這隻刺蝟一共掏出來三十三隻蟲子，每一隻蟲子的處理方法全部相同，都是拔掉頭，將蟲子的汁水還有裡面的人臉擠入酒壺內。

  處理好最後一隻蟲子，刺蝟蓋好酒壺的蓋子，拿起來晃了晃，混合均勻後，依次將小丁和新娘面前的酒盅滿上。

  「該喝交杯酒了！」

  滿上後，刺蝟尖著嗓子說了一聲，帶著紅蓋頭的新娘低頭拿起酒盅，緩緩轉身，面向小丁。

  小丁哭喪著臉，看著舉起酒杯，冷冷的面對他的新娘子，只能硬著頭皮舉起酒杯，一邊舉一邊側頭看我們。

  「沒事，放心大膽的喝！」我沒出聲，和小丁對了一下口型。

  小丁咬咬牙，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狠心和新娘子的胳膊交錯，將酒盅對準自己的嘴。

  新娘也是同樣的動作。

  「喝了這杯交杯酒，你們就是夫妻了！」

  刺蝟站在桌子上，滿意的看著新娘和小丁，尖著嗓子又來了一句。

  小丁這次沒看我們，咬咬牙一仰脖，將酒一飲而盡。

  新娘也是如此。

  「成了！」

  眼見著新娘和小丁喝了交杯酒，刺蝟欣喜的拍了一下手掌，身體卻漸漸變虛，然後消失在我們面前。

  隨著刺蝟的消失，眼前的一切如同鏡子般，片片碎裂後，一切恢復了原狀。

  沒有紅燈籠，也沒有喜字，只有一間古色古香的臥室和趴在小丁背上的新娘。

  我看著新娘，陷入了沉思中。

  喝過那杯酒後，又發生了什麼，我們不清楚。

  我不知道是新娘不想讓我們看，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我想了想，說道：「周家滅門的原因我們看到了，你想要我們做什麼？」

  按照以往的經驗，無論是怨鬼，還是厲鬼，都是有訴求的，只要完全他們的訴求，他們大多數會自動消散。

  可這次，我實在是不知道，這位新娘子是什麼意思！

  幫她報仇，還是有什麼別的要求？

  新娘子沒開口，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你是想找到新郎嗎？」

  就在這時，七七開口了。

  「是！」

  這一次，新娘主動點了點頭，發出了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音。

  我猛地看向七七，她好像知道一些什麼！

  「我答應你！」

  七七點點頭。

  「好！」

  新娘再次點頭，綁在小丁胳膊上的那根紅繩脫落，新娘也從小丁的背上下來，說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七七堅定的點點頭，說道：「七天之內，我一定把新郎還你！」

  「好！」

  新娘緩緩的轉身，背對著我們坐在梳妝檯前，拿起梳子，輕輕梳那一頭的秀髮。

  「走吧！」

  七七深深看了新娘一眼，轉身向外。

  「走啊！」

  我拉了一把還在那愣著的小丁。

  「哦哦！」

  小丁如夢初醒般站起來。

  從新房出來，外面一片黑暗，一點也看不出之前的喜慶。

  我們誰也沒說話，只是悶頭向外走，直到從周家老宅出來上了車，才七七吐出一口氣。

  「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緩過這口氣，小丁帶著一絲哭腔問道。

  「不知道！」

  我實話實說，老九也跟著搖頭。

  唯一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唯有七七，自打來到周家老宅開始，她始終沉默不語，在那默默想著什麼！

  那隻刺蝟出現，也是她最先認出來的，後面她更是一口道破了新娘的執念。

  這些加在一起，都說明七七是知道真相的。

  不過七七不想說，問也白問。

  「哥，咱們去哪啊？是回鎮上，還是回家啊？」老九看看我，又看看七七。

  「回家！」

  七七代我回道。

  「嗯，那就回家！」老九二話不說，開車回返。

  凌晨兩點二十，老九把小丁放在一個路口，我交待道：「回去好好休息兩天，先別直播了！這次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有什麼事，電話聯繫！」

  「我知道了，哥！」小丁一個勁的點頭。

  「我們走了！」

  我擺擺手，老九啟動車子，問道：「接下來去哪？」

  「回店裡！」七七說道。

  「好嘞！」

  老九臉上透著一股八卦的興奮。

  我倆都很清楚，七七既然答應了那個鬼新娘在七天內幫她找到新郎，那麼一定不能食言。

  否則的話，那位新娘很可能變成又一個攝青鬼。

  既然要找新郎，肯定會用到我和老九，到時候七七要還是一個字不說，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那隻刺蝟，是可兒！」

  二十分鐘後，我們回到了店裡，屁股還沒做好，七七開口了。

  「可兒？可兒是誰？」我一臉懵逼的問道。

  「六十八中裡面埋著的那個就是可兒！」七七緩緩說道。

  「啊？」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怪不得七七見到那隻刺蝟後表現怪怪的，怪不得七七會答應七天內幫那位鬼新娘找到新郎，原來是因為這個。

  「六十八中下面埋著的是可兒！」七七重複一遍，眼底露出一抹堅定，說道：「我們四個，我和可兒的關係最好！」

  七七口中的四個，指的是血狐，瓮缸下的那條蛇，還有她，另外一個就是可兒，也就是六十八中下的那隻刺蝟。

  六十八中下埋著的是刺蝟，這點是我沒想到的。

  「他最恨的就是可兒！」七七這時又添了一嘴。

  「為什麼？」我下意識問道。

  她們四個，被同一個人鎮壓，本來我以為，最慘的是那條蛇，但七七說可兒也就是那隻刺蝟是最慘的。

  我現在越來越好奇，她們四個當年到底幹了什麼！

  那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對她們四個下手。

  這四位，一個是血狐，一個是七七，也就是白狐，一個是蛇，一個大仙堂的堂主，還有一個是刺蝟。

  這四個，沒有一個是善茬，但也一個比一個慘。

  七七被鎮壓在石塔下一百多年，血狐被分屍，那條蛇被滅了滿門，刺蝟到現在還在六十八中下面。

  「可兒是一個另類！」

  七七答非所問，「白家的人，最擅煉藥和開方子，治病救人，是白家最擅長的！」

  「可兒不一樣，她也愛煉藥，不過她煉的是各種毒蟲，後來更是從一個蠱師身上得了一部分傳承，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開始煉蠱！」

  「煉蠱？」

  聽到這我沒忍住，打斷了七七。

  一個仙家竟然煉蠱，這是我沒想到的，也不敢想的！

  原因很簡單，人類煉蠱，是為了從蠱蟲中獲得力量，可仙家沒必要煉蠱，或者說煉蠱是得不償失。

  「嗯，煉蠱！」

  七七點點頭，說道：「正是因為可兒，才有了蠱師不過山海關的禁令！」

  「這條禁令，是因為那隻刺蝟立下的？」我又一次驚到了。

  很早的時候，爺爺就告訴我，東北禁蠱，一旦發現有蠱師進入山海關，格殺勿論。

  當時我還好奇，問爺爺為什麼出了這麼一條禁令，爺爺當初也不太清楚，只是說，玄門內派系林立，但東北，是仙家的地盤，蠱師的地盤是西南，兩派有夙仇。

  至於是什麼夙仇，爺爺說他也不知道，按照七七的說法，根子竟然在這隻叫白可兒的刺蝟身上。

  「是，這條禁令，就是因為可兒立下的！」七七再次給了肯定的答案。

  「七七，你能告訴我，可兒幹了什麼嗎？」我更加好奇了。

  七七再次沉默，沒有告訴我的意思。

  「行了，我不問了，但你總得告訴我，這個白可兒為什麼要滅周家的滿門吧？」我盯著七七說道。

  那隻刺蝟對周家幹了什麼，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她先是對周家的人下蠱，不論是丫鬟還是僕人，周家是滿門皆滅，一個活口沒留。

  然後又將蠱蟲從屍體中勾出，全部下到那壺酒中，讓新娘和新郎喝下。

  我們只看到了這一步，後面她到底幹了什麼，我們根本沒看到。

  當初聽到周家的滅門慘案，我還好奇，到底是誰幹的，能讓周家的人一夜之間全部上吊。

  開始我還以為周家的人是被鬼迷了，沒想到是被蠱蟲控制了。

  但白可兒那隻刺蝟不可能無故殺人，她總得有一個理由吧？

  從那個鬼新娘的反應來看，那隻刺蝟後面應該是把新郎弄走了，把新娘留在了周家。

  「可兒給周家下的蠱叫噬魂蠱，性極陰，但陰極陽生，吞過陰魂的噬魂蠱的汁液摻雜酒業，能改變一個人的體質，能讓人變成極陽之體，對某些人來說，極陽之體的血，能救命！」

  七七陷入了回憶中，碧綠的小眼睛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是，經過噬魂蠱的汁液改造成的極陽之體有一個缺陷，一旦血液被人服用，很可能造成反噬，原因很簡單，噬魂蠱吞食的靈魂中蘊含著一絲怨念，一旦怨念爆發，服用了鮮血的那個人，會不得好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七七情緒波動很大。

  我則是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叫白可人的刺蝟在給人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