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四怪
2024-06-12 06:02:15
作者: 烈日焱焱
「就這小把戲,早先三,四十年,我老頭子就不用了。」
李五接過了錢袋,打開了,數了數裡邊的大洋,當真一個都不少。
「老爺子,您這招教教我唄。」
吳桂元聞言忙擺擺手,「這又不是什麼好活計!教你可就是害了你。」
「那您是怎麼學的?」
「祖傳的!我家祖輩幾代都是幹這個的。」吳桂元伸出手,碰碰自己的腰間,做出個摸錢袋的動作。
「這些個小偷小摸,我家從來不屑。出手要做,就得做個大的。什麼古玩字畫,翡翠扳指的。不值錢的,我可不碰。」
李五以前最喜歡聽說書的,今兒好不容易抓著個有能耐的。「老爺子,你可得給我講講你年輕時候的事兒!」
吳桂元聞言,眯縫著眼睛,就開始回憶當年。
「大概三十多年前吧,那時候我也就有個十五六歲。
我記得挺清楚。那時我鄰居有個大姐,我叫她平姐。比我大那麼個兩三歲,模樣俊俏,一笑的時候,嘴角邊就支起那麼兩個小虎牙。又秀氣,又帶勁兒。
我就尋思著,要是平姐能作我的媳婦兒,我就偷座金山送給她。」
「後來呢?那平姐跟你了?」李五上趕子打聽道。大黃本來還一直悶著頭吃,聽著講起了故事,也豎直了兩個耳朵,等著聽。
「後來那平姐嫁人了,我們鎮子裡有個員外,姓金。那年得有五十多了吧,以前在宮裡做過公公,聽說還給那慈禧太后端過屎盆子呢!
後來那金員外年歲大了,出宮了,就是我們黃驊買了幾棟大宅子,又包了兩百多畝地,雇了不少個佃戶,當起了黃驊邑的土財主。
這金員外就相中平姐了,非要娶她過門兒當六姨太。你說他一個太監,家把事兒都騸沒了,還娶媳婦兒幹什麼?」
「那平姐也心甘情願嫁他?」李五打岔道,還不忘給吳桂園倒個杯茶水,讓他潤潤嗓子。
「是不是心甘情願的,又能怎樣?誰家的姑娘要是能嫁個有錢的,多掙些彩禮,別說是當六姨太,哪怕是過門就得當寡婦,也有的是父母會同意。
平姐嫁給了那金員外後,過了還沒兩個月,就讓那老東西給折磨死了。
那老東西的那活兒被騸了,沒了性能力。但是他還想做,沒的辦法,就開始折磨人。
對著女人又是咬,又是掐的。平姐就這麼被他,活活折磨死的。
」
李五和大黃聽了,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當時我就想著給平姐報仇!又不敢殺人,我聽說他們太監,割下來的那個東西,叫寶貝。都是用瓶子裝著,出宮了就自己帶在身邊,等死的時候把那寶貝和自己一起下葬,就算是個全乎人了,來世好能再托生。
我就想著,把這孫子的寶貝給偷了,也好解解氣。
想到此處,有一天夜裡,我換個一身夜行衣,就摸進了這個金員外的家。
這小子得家豁大呀!能頂上兩三個咱們蘇府,我就一間一間的屋子翻,最後你猜我在哪兒找著的那寶貝?」
李五聽得入個神兒,見那吳桂元問她,不自覺的搖搖頭。「密室?」
「哪有什麼密室?這丫頭,真能想。那寶貝就掛在金園外臥房的房樑上。
在個陶罐子裡邊封著,還用白酒泡著的。就那麼一丁點兒個玩意兒,都用酒給拿的雪白血白的。
我就拿了那寶貝,掏出來,用小刀割成了一段兒一段兒的。
趁著那金員外打呼呼的時候,一段兒一段兒的全塞他嘴裡了。」
「好。」李五聽了真跟聽大書似的,拍手叫好!
「都是當年呀!那時才十幾歲,膽子大,意氣風發。」
吳桂元又喝了口茶,繼續講起當年的往事。
「我們黃驊邑當年還有個四大怪,命斗不大好。」
「四大怪?」李五不禁又好了奇。「什麼是四大怪?」
「是四個怪人,老大綽號叫『丈八僧』,老二綽號叫『彌陀佛』,老三綽號叫『活土地』,老四綽號叫『馬王爺』。
這四個怪人,長的是奇形怪狀,常常聚在一起,幹些坑蒙拐騙的勾當。官府一抓一個準。」
「怎麼個奇形怪狀?」大黃也聽入迷了,倒是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吳桂元道:「人如其名唄。這個丈八僧,身高八尺多長!一般人的頭頂,勉強才能碰到他的肚臍眼兒。單是他的那一雙大腳,就足足有半米!連雙合適的鞋子都買不到,大冬天的,鵝毛大雪,那丈八僧還光著一雙大腳丫子。後來聽說是搶人家燒餅,被一幫花子活活打死了。
」
「彌陀佛呢?」李五又問。
「那個彌陀佛呀!人長得胖,比廟裡供著的佛爺兒。肚子還大嘞!」
「跟蘇參軍似的!」大黃不禁打趣。
「蘇參軍可比不上人家,那彌陀佛能有三個咱們參軍這麼胖。站起身來,肚皮上的肉能碰到前腳背。
據說那彌陀佛一頓能吃十幾斤。有的大酒樓一天剩下的泔水,他一頓能吃六大桶。」
「就吃泔水呀!」李五聞言,有些嫌棄。
「這泔水還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上的呢!都是菜底子,飯底子,和在一起的。有的那桶裡邊兒還有肉絲呢!窮的吃不上飯那幾年,我都天天想著吃上泔水該有多好!」
「後來呢?」
「後來還用想,這彌陀佛活活餓死的唄,聽說他死後,身上的那層皮,讓人給剝下來了,後來又聽說,他的那身皮給個大官爺的姨太太做皮毯子鋪床了,不知是真是假。」
「那個活土地嘞?不是因為活的年頭長吧!」
吳桂元聞言擺擺手,「當然不是,這『活土地』和『丈八僧』是差不多的意思,『丈八僧』高,『活土地』就是矮。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就那麼不到一尺高,跟個小孩兒似的。臉上也沒褶子,顯得也少性,誰家閨女都不願意跟他。一同出個門,像是牽著個娃子似的。」
「馬王爺我知道。」李五上趕子炫耀,「馬王爺三隻眼,聽戲文里唱過。」
「這丫頭,世上哪有三隻眼的人嘞!」
「二郎神也是三隻眼,包青天的腦門上還長月牙呢!」李五真倒是聽過不少的評書,戲文。
大黃聞言,也插了句嘴。「那包拯頭上的月牙是讓驢踢的。據說那就是個驢蹄子印。」
「哎!」吳桂元似乎更認可大黃的說法。
「什麼馬王爺,包黑子那都是編出來騙人的。不過觀音菩薩是真的。三姨奶奶和小姐每日拜觀音,一定會受到菩薩保佑。」
「那你那四大怪里的馬王爺,又是個什麼樣的。」李五不禁更加好奇。
吳桂元見那李五心急,反而賣了關子。
「你這丫頭不是挺機靈的嘛!你要是猜出那人為什麼叫馬王爺,趕明我就再請你來吃一頓。」
「此話當真?」
吳桂元聞言,「我這糟老頭子,還能騙你不成?」
李五和那吳桂元約定好。吳桂元從衣袖裡拽出了個半米長的大菸袋,站起身來,嘬上這麼兩口。
待吳桂元付好了帳,吳,李兩人才慢悠悠的回了府。
打眼,便過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竟連給李五送水洗漱的丫鬟都不來了。
那李五本來就是個自食其力的,如今當了小一年的剝削階級。還真有點養尊處優了。
突然間沒了人伺候,這李五也不惱。自己難得自在些,索性脫了那旗袍,換上了一身幹練的短打,腳脖子上也纏了綁腿。
隨便踢了幾腳,活動活動筋骨。自己一個人端著水盆子,去井邊打水去了。
這邊李五剛來到井邊,正看見四姨太邵月娘也插著腰站那井邊,指揮小廝提水。
「四姨奶奶,這挑水的活兒您還自己親力親為呀!」
李五提溜著個木水盆,穿了一身短的下人裝。頭髮也盤起來了,不出聲,那邵月娘還真沒看出李五來。
「李姑娘,你這是什麼打扮,怎麼自己出來打水呦!」
「自己出來活動活動,整日的,什麼都不用干,待胖了不少。」
李五也不敢說是丫鬟門撂了挑子,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出來做工不容易。哪能真把人家當下人使喚。
「你也不用瞞我,不就是幾個小的不聽使喚嘛!」那邵月娘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一看就是個久經沙場的老手。
「這幫小崽子,最會踩高捧低。要不就是頭腦發昏,做起當主子的夢來。然後變著法兒的擠兌人。就是皮子緊了,狠狠的抽一頓就好。」
那邵月娘說的雲淡風輕,抽人描繪的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
「四姨太待下人未免太嚴厲了些。」李五性子直,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
「都是爹生娘養的,沒有什麼貴賤之分。不都是一個腦袋兩個胳膊,兩條腿兒嘛。怎麼咱們就是主子,她們就得當下人。」
那邵月娘聞言也不惱。李五還尋思著,自己的話說重了些。怕得罪了邵月娘呢!
沒想到,那邵氏聽了李五的高談闊論,反而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