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薛萬

  賴忠平渾渾噩噩的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待他清醒時，自己已經躺在了大煙館裡。身上不止多了十幾個大洋，還多了一張字據。

  他就這樣，連自己都不清楚的就把孔翕給賣了。現如今,賴忠平什麼都沒有，孔翕和孩子就是他的命，他竟然親手把自己的半條命拱手送人。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賴忠平在大煙館的炕上起了身，買了一塊大煙膏子，徑直去醉雲樓點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賴忠平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也很久沒有吃飽過。

  都說，就算做鬼也得做個飽死鬼。賴忠平在醉雲樓喝了整整一個下午，吃飽喝足，賴忠平拿出在煙館買的煙膏子，用湯勺舀著，一口一口地全都吞到了肚子裡。

  「自盡身亡的人是投不了胎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自行損毀，只能下阿鼻地獄。」大黃對賴忠平警示道。

  「老子本來也沒打算投胎，死了之後，我才發現，這做鬼可比做人好。」

  賴忠平仍是嘻嘻哈哈的，對是否能投胎反而表現得毫不在意。

  「人活著還得考慮一日三餐，貧賤富貴。還是死了才能落得清閒。什麼投胎不投胎的，爺不在乎。也現在就想守著老婆孩子，我得親眼看見我兒子長大成人。」

  言畢，賴忠平便不見了蹤影。

  「他去找孔翕了。」大黃解釋道。

  「我一直覺得孔翕身邊有什麼奇怪的氣味。剛才那賴忠平一來，我才反應過來，是賴忠平身上酒味。他的魂魄一直跟著孔翕和兩孩子。」

  常言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不過這賴忠平當真是晚了些。

  後來李五又和銀川去問了孔翕，呂剩子和田華遠她究竟中意誰。孔翕才道，她並未想過再嫁。

  「我生是賴家的人，死是賴家的鬼。我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兒子，還嫁個什麼人。我只求能把兩個孩子養大成人就知足了。」

  孔翕決絕的說著，或許是賴忠平讓她對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失瞭望。又或許，她其實深愛著賴忠平，不願再委身他人。

  李五並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孔翕的大兒子在井邊拎回來一桶吃的水，那小子才七歲，卻是及其的懂事。李五知道，孔翕有些兩個孩子在身邊就足夠了，她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一連過了幾日，蘇肆安派了幾個人去秦府打探消息，最後竟然打探到那秦官明要同周得意成親了。

  「這可如何是好？」蘇肆安不禁發了愁。

  「你那表哥，一肚子花花腸子，他可受不了委屈。」大黃打趣道，也不理會其他，只讓蘇肆安放心的等著就是。

  又過了兩日，秦官明竟然給親自登門，給田華遠送來了請柬。說是請田大人參加自己同周姑娘的喜宴。

  待到成親那日，田華遠當真去秦府赴宴，秦官明還一直抬舉他是自己的媒人。

  一夜洞房花燭，第二日一大早，周得意就站在了田府門口。

  原來那昨夜洞房，秦官明猴急的欲同周得意成其好事。可是脫了衣服一上床，才發現周得意底下還長著家把什呢。

  周得意死死的把秦官明箍在懷裡，軟語道。「奴家雖然是男人身子，可是奴家認定了官人。官人若不嫌棄，咱們就快點雲雨一番，也不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秦官明可是個正經的男人，從來沒搞過什麼龍陽之癖。忽的一想那日田華遠同他說過的話，蘇肆安是好斷袖的，再一看周得意，不禁一陣噁心，連夜就把周得意亂棍趕出了秦府。

  這邊，眾人都聚齊了。大家一起回了衢州府。

  蘇肆安等人回到蘇府，匝一見蘇三虎，當真是瘦了一圈。吳桂元偷著跟蘇肆安說，老爺幾日都沒吃飯了，只是偶爾餓的受不了，才背著王惠欣，偷著到廚房喝幾口米漿。

  幾日回府途中，見衢州府的難民也少了不少。李五路過王大爺家的包子鋪時，本想去買兩屜包子填填肚子，誰知那王大爺家竟然關了門。

  後來，李五一打聽才知道，王大爺的包子鋪，被對面那家賣白吉饃饃的擠兌的關鋪子了。

  那白吉饃饃當真這麼好吃？李五不禁心想，等哪天一定要去嘗嘗。

  一連過了幾日，也是閒來無事，李五便拉著蘇肆安去了那家店。

  那家賣白吉饃饃的，店面也不大。可還當真是人滿為患。李五拉著蘇肆安排了半日的隊，臨近傍晚，才買到了兩個白吉饃。

  「嗯，真香呵。」李五咬了一口白吉饃，薄薄的荷葉餅夾著滿滿的滷肉，咬一口，汁水都會爆出來，當真是說不出的鮮美又多汁。

  「這是什麼肉，我還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白吉饃饃。李五問蘇肆安。

  蘇肆安素來只愛吃清淡的，怕是這白吉饃太膩，蘇肆安不知怎麼聞著這味就覺得噁心。

  「豬肉的吧，賣的又不貴,要是牛肉的，老闆可不得賠死。「=」

  「也是。」李五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讓蘇肆安也跟著嘗嘗。

  蘇肆安看著李五的小肉手差不點懟到了自己的嘴上。忙捂住嘴，直搖頭。

  一連幾日，李五天天都拽著蘇肆安來吃白吉饃饃，蘇肆安還是一見饃饃就反胃，李五卻是吃的不亦樂乎。

  只是這幾日，在店裡倒是一直沒有見過老闆，只有一個叫於樂聚的小夥計忙裡忙外地招呼客人。

  「怎麼一直沒見你們掌柜的。」李五沖於樂聚打聽到。

  那夥計小於聞言，回復道：「我們老闆在後廚呢！我們老闆娘可是個大善人，手藝還好。每天白日裡在城門口開了個粥棚，供災民們喝粥，晚上還要做白吉饃，烀滷肉。可是辛苦。」

  「那你們老闆娘當真是不容易。」蘇肆安讚賞道：「不知你們老闆娘姓甚名誰?日後見了也還認得出來，不至於冒昧。」

  「我們老闆娘姓薛，要是說起名字來，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於樂聚笑著講到。「我們老闆娘說是出生時，她的娘親夢到了一匹紅色的綢子布，那匹綢子布上印著的都是萬字的佛印。所以我們老闆娘單名一個『萬字，叫薛萬。」

  「哎呦，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於樂聚指著剛進門的一個中年婦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們老闆娘。」

  待看那薛萬，年歲四十出頭。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藍布衫，黑綢子的闊腿褲，腳上蹬了一雙紅色布鞋。長相不算出眾，鼻樑很低，整個臉都顯得很扁。一雙眼睛細細長長，卻沒什麼精神。

  那李五同蘇肆安連忙向她問好，那薛萬也不回復，徑直奔了廚房。

  「我們老闆娘就是這怪脾氣，不愛說話。兩位客官別見怪。」於樂聚小聲同李五等人講到。

  李五吃完，臨走還不忘再打包一份白吉饃。這薛萬做的白吉饃跟下了什麼藥似的，總讓人怎麼吃也不夠。

  轉眼又是過了幾日，忽的有個老婦人來衢州府報官，說是自己的兒子失蹤了。

  按理說這些失蹤人口的小案子，蘇三虎下面的那些鎮守使也就處理了。

  可這個老太太可是不得了，報官竟然不去官府，倒是直接來到了蘇家的大門口。拿著個擀麵杖，敲起蘇家的大門來。

  蘇三虎整日的和幾個姨太太周旋，哪有時間處理這些瑣事，便又推給了蘇肆安。

  蘇肆安傳那老婦人堂前問話，才知道她叫於何氏，祖籍就是這衢州府人氏，於何氏的兒子在三天前便失蹤了。

  「老大娘，你的兒子姓甚名誰？」蘇肆安問道。

  「我兒大名於樂聚。『樂』是行樂的『樂』，『聚』是團聚的『聚』。」

  「於樂聚？」蘇肆安忽的打起了精神。

  「你兒子可是那三里外便民街白吉饃鋪里的夥計。」蘇肆安問那婦人。

  老婦人道：「犬子卻是在那當夥計，三日前的晚上，樂聚下了工卻遲遲不見回來。我便去問那薛老闆，薛老闆說是我兒早就回家了。」

  蘇肆安先讓府里的下人把那於何氏送回了家，便主動要帶著李五又去薛萬處吃白吉饃。

  李五自然是樂意，好生的高興。

  二人到了薛萬處，店鋪里依舊人滿為患，於樂聚雖然不在了，但是又換了另一個胖夥計，叫朱二。

  「你們老闆娘呢？」蘇肆安問朱二。

  「這我可不知道。」這朱二全然沒有於樂聚那麼隨和。「你們要幾個饃饃，不買東西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