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2024-06-12 05:09:42 作者: 盧漢文

  與趵突河岸還有十來公里的距離,畢喜軍隊停下了。

  眼前,是一片汪洋,洪水平靜地往草原內地漫延,最遠的地方,往內漫延深達七八公里。略高的地點,成為浮在涌動的黃水與飄搖的綠草之間的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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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彌爾統帥和幾個部將,幕僚參謀一起,站在一個高處,拿起望遠鏡,觀察河對岸的情形。

  與此同時,徐豹,荒山孝郎,戈林曼等人,也潛伏在一蓬亂草後面,注視河對岸草原上的動靜,身後是一片大約五公頃面積的雜樹林,再後就是高低不平的沼澤地了。這裡離原來的河岸約一公里。

  「咦,那個高大的傢伙我們好像見過,對了,在畢喜牧民的隊伍當中,當時,他在指揮。」荒山孝郎說道。

  「嗯,不錯,是他。現在,那傢伙是唯一沒有穿軍服的。」

  東條巴莫中校加以證實。

  徐豹心中一動,接通了營地通訊室。

  「是的上校,03028號跟蹤器就在出來巡視的這群人中間,肯定,但是無法確定是哪一個。等一等,正在精確查找——結合紅外點——來看,好像應該是,最外面,對,最西邊的那一個。昨天阻擊聶偉上尉的,也是一群沒有穿軍裝的人。嗯,上校,照片上看得很清楚。這點完全可以確定。」

  「最外面,西邊?好的,我記住你了。」徐豹將攝像儀拉近,把前面加上高倍單筒支架望遠鏡,仔細調整好焦距,給烏躁照了相。

  高大威武但身著牧民服飾的烏躁處在一群前來巡視一身戎裝的將領中,顯得格外突出。他跟隨在這個最高軍事權力群體的外圍,一直在注意觀望著克彌爾統帥的表情。他有一種直覺,克彌爾統帥並非十分樂意接納他,只是出於戰爭的需要,以及礙於烏躁誘人的戰鬥經歷和功績,克彌爾不得不表現出來尊重和看重。

  「不要再前進,就此停下,在這裡安營紮寨。」

  克彌爾按住右腰間的軍刀,左手劃了一個圈,堅定的說。

  「大帥是打算明天再進軍,布置炮位,轟炸敵人的營地。」

  炮兵主帥,上將軍李李南問。

  克彌爾並不作答,只拿眼看著公儒信。

  烏躁吭了兩聲,走近一步道:「這河岸草地看起來是被淹沒了大片,但是,其中是可以尋找到一條路出來的,我很熟悉的,水不會太深。炮兵可以深入到靠近原來河岸的地方。再近一點,在那裡開炮,敵人的營地一定在劫難逃。」

  克彌爾不高興的扭頭朝向旁邊。烏躁沒有經過允許,就擅自對行軍大事建言,實在有些狂妄。不過,克彌爾不得不更加重視烏躁起來,他相信烏躁一定從來沒有使用過大炮,但是烏噪僅憑主觀的直覺,也許還有天生的軍事洞察力,就能大概的衡量大炮的射程,而且提出中肯的建議,真是不可小覷。假以時日,烏躁當會成長為一個傑出的將領,甚至超過自己。

  所以,統帥克彌爾裝作不屑理睬烏躁的建議,但也不好公開就烏躁的大膽違紀而斥責他。

  「依我看,大帥並不想明天就轟擊敵人。在此安營紮寨,等到後續部隊和輜重全部運到,等到洪水退去,再做攻擊計劃不遲。——洪水或許是一個誘惑人的陷阱。」

  「何以見得大帥心裡就是先生表達的意思呢?」步兵統領,上將軍金桂問公儒信。

  「審時度勢,我相信,大帥應該就是這個想法,將軍何不親自去問大帥。」公儒信堅持著。

  「呵呵,公儒信先生難道真是神機妙算麼。第一次進攻敵人時,先生進言,定要速戰速決,當然結果,我們獲得了大勝。這次,先生反其道而行,就這麼有信心?真的是胸有成竹?」

  克彌爾輕輕的笑著說,這時候,他那淡定雍容的氣度,真真切切地透露出貴族的驕傲本質來。

  「此一時,彼一時也。先時,敵少我眾,敵為客,我為主,且憑藉著一股正義的憤怒,宜速戰速決,快刀斬亂麻。現在,敵主我賓,敵人久居此地,熟悉地形陣勢,倚仗天險,以逸待勞;我等反而遠道而來,地理,敵情兩疏。倉促用兵,非智也。」

  「只是動用炮兵轟擊,又非短兵相接,有何不可呢?」李李南將軍繼續堅持。

  「那會過早暴露我們的軍力。一擊不中,敵人反而藉機逃遁,或者作出防備。」克彌爾調頭望著烏躁,故意將他的軍問道,「烏躁壯士既然非常熟悉此地,可曾見過這樣的大水?」

  「這,倒是從未見過,的確奇怪,就是長輩也從未提起過這種事情。」

  「這就對了。大自然如此發出警告,豈能不依自然之神之意,違拗天意行事。人,人類,不要妄想與自然對抗。人乃是自然之奴僕,只能揣摩主人的心意,順從主人的意志,而獲得安然之樂,取勝之機,決不可去無故激怒主人,承受無妄之災。」

  克彌爾單手握拳,向下一砸。

  「傳令下去,就地紮營,加強警戒。各位將軍可以各自回營了。按兵不動,休整待命,待洪水退後,再作謀劃。」

  公儒信和另外兩個謀士,跟隨著克彌爾一起回營。烏躁受到李李南將軍的邀請,經過統帥的同意後,暫時歸入炮兵營,作一個臨時軍師副將。

  公儒信心中明白,克彌爾統帥是出於對敵人神秘強大的深深忌憚,才不肯輕易進兵的。海軍部大將也罕,率領八艘最先進的蒸汽動力炮艦,追擊敵人一艘破船,竟然被對方燃燒海水,大敗而回,三艘炮艦永沉海底。敵人的雷射槍,也是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自從接觸到這群天外來客以外,不斷地見到對方神奇的器物,聽見各種怪異傳聞,令人驚嘆。敵人究竟還有什麼神奧莫測的本事呢?豈能掉以輕心。

  克彌爾統帥今天一早,收到了首都發回的電報。雖然溫溫爾元首授予他全面處理戰事的權力,讓他見機行事,但是,議長阿卜拉拉杜偷偷發來的私密電報對他更有啟發。議長在閱讀完烏躁所繳獲的信件之後,提出了新的看法,他提醒克彌爾統帥不要一味的以戰為上,而是要見機行事,力求最小的損失。中洋海戰一役,前車之鑑,若再大敗而歸,不僅兵力大損,國內民眾激憤難平,一向的宿敵,東北方的阿迪華帝國,入侵之心一直蠢蠢欲動。倘若藉機來犯,兩面受敵,將釀成不可挽回的災難。

  西面,巴拉比王國與天外來客敵軍的戰爭,也在模稜兩可之間。

  其實,在大軍出發之前,溫溫兒元首正被剛出生十來天的嬰兒弄得心煩意亂。孩子患上了畢喜人,準確說,是阿喜星上的嬰兒最愛得的一種怪病,這種病常常奪取嬰孩幼弱的生命。在送別的那一天,克彌爾看出了溫溫兒的痛苦。

  雖然自己是溫溫兒元首的家臣,元首的必戰必勝之心,天可鑑,卻不可必遵。克彌爾心裡清楚,作為剛剛獲得至上權力的元首,民望所系,溫溫兒不能表現出一點荏弱,不能懷有半點退縮之心,他卻不得不多留了一個心眼,不得不格外小心行事。克彌爾決不做第二個也罕。

  特別是他在從烏躁手中,接獲了敵人兩封一前一後的信件後,對戰爭產生了嚴重的動搖。而眼前的不可思議的洪水,恰好成了可以暫時搪塞急於建立戰功那些好戰部將的理由。

  克彌爾統帥悄悄的傳喚了跟隨烏躁的一個牧民。

  那牧民世代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以溫馴之牛鹿為伴,哪見過大軍這般陣仗。在統帥的逼問下,戰戰兢兢的將獲得兩封信件的真實過程,老老實實的說了一遍。

  聽完牧民的敘述,看著克彌爾統帥沉思不語,公儒信猜測著統帥的心思。他從上午克彌爾故意對開戰不置一詞的做法,揣摩出統帥對敵人求和一事的考慮。但是,給予克彌爾統帥認真思考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現在,你也不必回去了,就在主帥營中作一名僕從吧,不用打仗,料理伙食總是可以的吧。」

  為免牧民泄露消息,克彌爾留下了那個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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