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2024-06-12 05:09:08 作者: 盧漢文

  一大早,徐豹一起床,便一個人往河邊跑。搬運器材渡河,需要從渡口,也就是拴放著一隻木排的那個地方過渡最好。那裡水流平緩,水也較深。那裡距離營地不到兩公里。

  

  滿懷希望的徐豹一到趵突河邊,立即傻眼了。

  原來河水不僅沒有上漲,反而跌得厲害,水量幾乎只有平時的三分之一,連木排也擱淺在河灘上,下面是平時從未露出臉面來的,滿身綠藻的河底鵝卵石。

  「這,這,怎麼回事。」

  儘管並沒有人在與徐豹對話,他還是自言自語,張口結舌,吃驚得舌頭都調不轉了。

  難道命中注定,夏雅惠子從今天起,就要離開諾亞營地,甚至可能是,永遠消失在他未來的生活之中,徐豹心中一陣虛落。是前途未卜,還是在劫難逃,徐豹又想起了在河對岸遇難的兩名基弗里支隊的軍人,不由得萬分擔心起夏雅惠子的未來安危。

  「徐豹上校好興致,比我們還早。」

  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徐豹一回頭,夏雅惠子率領隊副東條巴莫少校和菅谷沙子少尉也來到了趵突河邊。

  「你們也來了。」徐豹掩飾著滿身的不自在,笑笑說。

  夏雅惠子等人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足有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夏雅惠子低聲嘟囔道:「現在,我相信了,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天意難違。」

  「早餐過後,我們就可以出發了。」唯一異常興奮的是東條少校,儘管他竭力掩藏著自己的興奮狀態,可是略帶顫抖的語調暴露了他的真實思想。

  就算河水上漲了,又能對渡河影響多大呢?又豈能阻擋夏雅支隊南進的步伐呢?徐豹忽然對自己先前幼稚的念頭失笑。夏雅惠子天意難違的話,也似乎在為對徐豹上校沉重的心理進行解脫。

  徐豹從鼻子裡呼出了一大口氣。

  他舉起望遠鏡,向河對岸,向河上游,逐一的觀察。完畢後,他控制了自己波動的情緒,對著夏雅惠子說:「我會派我隊中的兩名專家和兩名軍人隨你隊過河,協助你們建立營地,直到營地建成。」

  「諾亞營地不是也很需要人手嗎。」

  「我們已經渡過了最緊張困難的時刻,而現在,你們卻要重走舊路了,更需要人手。還有,隊裡唯一的備用衛星天線和通訊設備,你們也帶去,我會讓通訊官替你們準備好通訊儀器。不過,備用儀器是湊不夠一套很齊備完整的系統,因此,有些不便之處,還需要忍受。請隨時與諾亞營地保持聯繫。」

  「嗨,上校,早上好。惠子隊長好。兩位好。」

  正說著話間,基弗里中校也來了。看得出,他頗為關心這事,一向高傲的他向每個人都打招呼,一張英氣逼人的臉霎時竟然和藹可親起來。

  菅谷沙子的視線從這一刻起,一直沒有離開過基弗里中校。

  夏雅惠子趁此開起基弗里的玩笑來。「中校許諾要送我們過河的,還會履約嗎。瞧,今天這光景,真是天賜良機。我們已經決定早餐以後,整隊出發了。」

  「啊,那我得趕緊準備一下,隊中的事務還沒有安排呢。不過,戈林曼少校會很好地暫時承擔起重任的。我說過的話,當然會踐約。我聽說徐豹上校到河邊來了,正是專門來向上校請示的。現在,我可以正式提出申請了。」基弗里連忙說。

  徐豹看著基弗里急迫的模樣,突然忍俊不禁,他便順勢爽朗的笑出來,說道:

  「假如我堅持要反對,基弗里中校也會堅持申請的,是吧,我知道,一定會這樣。真是精誠所至,……好吧,我成全你。基弗里中校,你的申請通過了。」

  基弗里又驚又喜,心花怒放。夏雅惠子卻用不解的眼神盯住徐豹,足有五秒以上。

  四米多長的木排被兩根繩子拉著,在河中來回渡了十幾趟,總算把必要的設備和夏雅惠子支隊的人全部渡過了河。徐豹上校對夏雅惠子支隊慷慨地給與,甚至沒有考慮到諾亞營地將來如果出現意外時,所需要的設備補充從哪裡來。

  魯克院士忍不住了,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叫住徐豹,很直接的抱怨他魯莽,欠缺長遠考慮和感情用事,即使同情和憐惜女人,也不應該拿諾亞營地的安全來做贈品。院士的言語中,暗含著徐豹與夏雅惠子之間,隱藏的男女情愫,已經被他覺察的意思。

  徐豹耐心地聽完了院士的抱怨,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為自己辯解的話。他整整衣服,使自己看起來更象軍容嚴整的標準軍人。

  「院士有沒有想到,趵突河不漲反跌是多麼奇怪的一件事情麼?」徐豹說。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我的質疑吧,上校。我可不是一個民族主義者,也不是相信所謂奇異天象徵兆的占卜家或者道士,我只是對諾亞營地的安全關心。」

  「全面支持夏雅惠子支隊,正是對諾亞營地真正的保護。」

  「嗯?」

  徐豹沉著臉,終於說出讓院士既想不通,又不得不認真去思考的話,「院士不會認為畢喜國的軍隊,會把地球上的國度,和軍隊內部組成,分得一清二楚吧。如果他們派軍進攻,首當其衝的是誰呢?誰將在前面抵擋戰火?誰能給諾亞營地帶來更多的時間,同時也就是帶來更多的安全呢?」

  畢喜人當然不會舍近擊遠,夏雅惠子支隊正好能夠在前面抵擋一陣,給諾亞營地足夠的準備。魯克突然覺得自己醒悟了,反應這麼慢,思維如此狹窄,我是不是真的老了。院士竟然一時糊塗起來。他撓撓頭,掉下了幾根頭髮,有黑有白。

  他無法回答徐豹,另找話搪塞道:「是呀,大雨之後河水不漲反降,而且跌得這麼厲害,什麼原因呢?」

  「是不是就象院士研究過的股市,期遇大漲,大筆買進,卻遭遇熊市,一直被套牢,幾近崩盤。萬事就是這樣,真是出乎意料?」徐豹以進為守,應對了院士的責難之後,順便說了句笑話。

  「這招丟卒保車,就象摔掉壞股一樣,只是那個最後接手的,註定要成為倒霉蛋。唉,戰爭,也是競爭,總得有犧牲者。」

  徐豹心中硌登一下,魯克院士的話擊中了他內心最敏感的地方。他抽抽鼻子,迅速吸進了幾股清新的空氣,說:「前路未定呢。我們還是回去,和總部一起求證漲跌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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