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2024-06-12 05:09:02
作者: 盧漢文
穆姆托上校五人帶給番離土著部落村莊的震動是可想而知的。全村的人傾巢而出,爭相伸著他們的長脖子,上下打量這群從未見過的天外來客。奇怪的是,這裡的番離人只表現出好奇驚異,卻沒有害怕或敵意戒備,根本沒有把人類當作入侵的異類或妖魔。
酋長在寬闊的野地里接待他們,其目的大約也是為了更好的滿足部族人的好奇心,這裡部族的人能夠盡情的觀看外來異族。他們的好奇心和急於滿足的熱情如果憋在狹窄的草屋裡,足以讓草屋爆棚,屋頂掀翻,酋長這樣認為。
這對於這個瀕臨海洋,卻從不出海捕食的部落的確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酋長讓部落的人最大程度的公開感受變化。在浪費了許多必要和不必要的語言後,酋長邀請他們席地而坐共進美餐。
番離人搬出了美酒,這種酒竟然含有一股水生動物的腥味,原來番離人將一些在地球人看來稀奇古怪的水生動物,浸泡在釀造好的酒裡面,密封在一個個碩大的陶瓮中,瓮蓋是用耐腐的細草捆綁在平滑的石板上做成,開封了一瓮就得把它全部喝完,在重大的祭祀或慶典時候番離人總是拿出來享用。
在喝第一口酒之前,穆姆托上校把自己的望遠鏡送給了酋長。酋長同一個象是部落長老的人耳語幾句後,先把望遠鏡遞給了暴魯庫,暴魯庫在穆姆托上校連比帶說的引導下,將望遠鏡放上了幾乎看不出什麼輪廓的鼻樑。
暴魯庫的眼中立刻出現了一個熟悉而奇妙的世界。那些高高的在天上飛翔的生靈們,都仿佛拉到了眼前。暴魯庫驚喜而激動的對酋長和長老又叫又嚷,長老和酋長先後觀看瞭望遠鏡中的奇妙圖象。顯然,他們對這一件禮物非常滿意。
作為友好的回報,在用過餐之後,酋長忙著帶領穆姆托等人瀏覽了他們的村落,包括製造長矛和弓箭的作坊,也回贈了上校等人一些禮物,如兩支製作的非常精美,柄上畫有彩色花紋的矛,暴魯庫自己使用的弓,那弦是用牛鹿的筋浸制而成,暴魯庫將弦扣得嘣嘣直響來顯示它的強勁韌性。
看看時間過去不短了,穆姆托表示了告辭的意思。酋長邀請他們在村落里過夜,明日還可和部族的人一起去漁獵。穆姆托上校謝過了酋長的美意,在表達謝絕的時候穆姆托上校費了好大的勁,語言學家嘗試著使用了七種表達方式才終於讓酋長理解。
酋長顯得很失望,嗚嗚的嚷著。上校讓米切爾教授和語言學家兩人留下來,和番離土著生活在一起,他同時留下了珍貴的衛星電話。酋長又費了好大的勁才明白,轉而開心起來。他最喜歡語言學家了,因為語言學家總是最先弄懂他的意思。他拉著這位地球學者的手又搖又嚷,十分親熱。
「就讓文職人留下嗎?」瞅准機會,隨行部屬問上校道。
「如果有危險,留下軍人有用嗎?」
穆姆托沒有正面回答,但是這個回答足以使發問的軍人思考並且暗中默認上校是正確的,他們沒有更多的選擇。
從衛星電話里,羅貝爾上校知道穆姆托上校已經平安的離開番離人部落回程了,之後就與穆姆托失去了聯繫。他想,啊呀,不好,此刻,上校怎會關機呢?
帶著疑慮和擔心,羅貝爾上校率領著四五人出去迎接穆姆托上校等人,他知道他們將要穿過那片濕地,路程會比繞道森林短得多。幸好阿喜星上的一天時間超過二十九個小時,穆姆托等人還不致摸黑趕路。
和穆姆托上校相遇的時間,比預想的遲了兩個多小時。羅貝爾上校一直不停歇的往前走,憂慮越來越大。進入濕地都有一段路程後,才看見了蹣跚而行的穆姆托上校三人,兩名軍人吃力的架著穆姆托一步一步的挪。
在多出的這段時間內,由於穆姆托將衛星電話給了米切爾教授留在番離人的村子裡了,羅貝爾卻不知情,聯繫不上,內心已經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瞧見穆姆托上校的情景,便不由得心怦怦直跳。
他們三步並作兩步趕到穆姆託身邊,毫不顧忌到草叢中隱藏著什麼危險的動物,只要避開泥潭就行。
穆姆托上校神情疲憊地同羅貝爾問好,羅貝爾沒有發現穆姆託身上有什麼異常,只是,穆姆托上校始終象是要睡過去的樣子,他的脖子軟得都快要支撐不住頭了。
「發生了什麼事?是番離人幹的嗎?」羅貝爾翻看起穆姆托上校的身體,真的沒發現什麼異常。
「不是。」穆姆托上校勉強搖著頭,努力支撐著說下去,「忘了說一聲,米切爾教授兩人還留在番離人的村莊裡,我讓他們留下的,電話也留下了。」
「是藍嘴蝚,路上,上校被藍嘴蝚咬了一口。」一個上尉接著說,並且指著穆姆托的腿。
羅貝爾挽起上校的褲腿,看見了腿上的幾個帶血的斑點,和一個刀口。斑點很小,象被針扎的一樣,但是傷口周圍顏色很正常,並不見發黑或者紅腫。
「難道藍嘴蝚有毒?」羅貝爾不由得問。
兩名軍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能夠準確的回答他。羅貝爾便又問,「處理過傷口了嗎?」
「沒有。一開始,上校用匕首劃開了叮傷處,準備放出毒血,可是流出來的都是紅色的鮮血。看不出有什麼需要處理的。通過濕地的時候,上校走在最前面。上校一定要走在最前面。」上尉說,有些顯得愧疚。
「上校總是這樣。」
羅貝爾剛嘆了一口氣說完。穆姆托堅持著說:「別擔心,可能沒有毒,我只是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覺。被叮的地方痒痒的。也許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那傢伙軟軟的身體,誰想到嘴唇上卻有刺。」
「好吧,上校想睡就睡吧。別操什麼心。」
羅貝爾安慰著穆姆托,他讓軍人們輪流背著穆姆托上校往河口營地走,那裡的醫學專家們或許能夠辨明原因找到解毒藥物。路上,他繼續詢問了那兩個跟隨上校的軍人。他們敘述說,藍嘴蝚象尺蠖那樣弓起身子,突然就彈過來,藍色的大嘴包住了穆姆托上校的腿,不能說是咬,因為藍嘴蝚根本沒有牙齒,只是一種軟體動物,但是它的嘴器上帶有尖刺,能夠叮人。沒等他們趕上前,上校已經拔出匕首將藍嘴蝚劃開成兩塊。
「也許,藍嘴蝚的毒液就象麻醉劑一樣,上校才那樣想睡覺。傷口沒有紅腫的跡象。」羅貝爾安慰自己說。
「先前還要厲害一點,上校眼皮都搭在一起了,又拼命睜開,他說,如果真有毒的話,恐怕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了啦,他要堅強的挺下去,強烈的生存意志是非常重要的。」上尉敘說起經過來。
羅貝爾上校突然站住了,強烈的生存意志,這一句話提醒了他。他迅速地與綠橄欖營地的醫學專家通了電話,然後,他命令軍人們唱起歌來,輪番唱,換著唱,唱得一定要讓穆姆托上校聽見,鬧得他不能入睡,雖然唱得參差不齊。歌聲就這樣延續了一路,直到綠橄欖營地里的人出來接上了他們。
營地里所有和醫學沾得上邊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為穆姆托上校會診。此時,上校已經沉沉睡去,一點也不理會別人對他身體的擺弄。各種檢測方法都用過了,心跳,呼吸,抽血化驗。末了,負責的主治隊醫只好滿含歉意的說:「沒有什麼危險的跡象。醫療診斷的儀器太少了,我們只能做到這步,實在查不出上校是中了什麼毒。不過,象是一種生物麻醉劑,這種麻醉劑的藥性也很強,換成一般的小動物,一天之內恐怕都醒不了。」
「等它醒來時,已經成為藍嘴蝚腹中之物了。」埃芬博格院長接上道,「這正是藍嘴蝚捕食的手段。據米切爾教授講,藍嘴蝚是將小型動物整個吞入腹中的。仁慈的上帝,請眷顧你忠實的子民。上校一覺醒來,就會什麼事都煙消雲散了。」
「但願如此,上帝保佑。」
不知是誰在說這句話,它成了一種普遍的心聲,在綠橄欖營地傳開了。為了未來的日子,每個人都在祈禱著,這種祈禱伴隨著穆姆托上校一起度過了一個即躁動又平靜地期待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