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飛臨阿喜星 第一集
2024-06-12 05:07:20
作者: 盧漢文
巴納德星的目視星等,從-2星等逐漸降到-4星等,越來越亮。它在顯示屏上占據的面積也越來越大,象一顆璀璨的鑽石嵌在茫茫無際的宇宙中。距離宇宙里這顆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尚有五百億公里的時候,哥侖布太空艦隊排在一個平面上的九艘飛船開始減速。
雙顱人希格里&斯諾是第一批解除休眠的人之一。各個飛船上的一大批科學家也首先被解除休眠,這個科學家團體肩負著尋找巴納德星系中可能適合生物生存的星球的重任。然後整個艦隊就要向這個方向飛行,以確保最短的行程,最少的燃料消耗,以及最安全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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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首詩說「近鄉情更切,不敢問來人」,恐怕以此來形容人類到達目的星系——巴納德星系時的心情,也是恰當的。未知的命運,叵測的未來。是否這裡有適宜生存的行星?哥侖布艦隊會不會最終成為宇宙中淒寂的遊魂,飄飄蕩蕩,無所終處?一切迷底將在不久揭曉。
希斯在科學家團體努力尋找希望的時候,總計了艦隊飛船的情況,計算了一下最惡劣的後果。如果巴納德星系是一片死寂之宇,艦隊必須返航太陽系,那麼,所有燃料湊在一起,也最多能讓兩三艘飛船順利返回地球。而如果在這裡尋找到了適宜居住的星球,艦隊中所有的休眠生命液和活動人體的食物可供近八千個小時左右,他們將還有足夠的時間登陸。但是部分人員登陸不等於就此可以高枕無憂了。假如新的星球上文明程度象起初預料的那樣,遠不能達到地球的准Ⅱ型文明的話,或者被無休止的戰爭所困,無法給登陸飛船生產,加注,送達新的燃料,星際飛船上大量的人員,將如何著陸呢?
任何原因的延誤,都會給滯留在飛船上的人身體以致命傷害,許多人可能活活因營養物質,能量的補充不足,衰竭而亡。
再來看看,最幸運的結果,即使找到適宜的居住行星,以地球人的力量重新建設工廠進行生產,再給整個飛船加注足燃料,中間經歷的時間肯定會很長。那樣的結果是可能,以希斯兩人的年紀,永遠都不能以康建的身體狀況,再回到地球母親的懷抱了。
還能有別的良好的,或者還意想不到的結局嗎?
計算到最後的意味是,希格里&斯諾兩人互相許諾的,重新回到地球後,詩人,文學家斯諾將送給數學家希格里一箱古巴雪笳,而希格里將送給斯諾一輛奔馳尾箱所能裝下的中國掛綠荔枝,這個許諾,永遠的成為了一個不能實現的迷人的夢想。
其實,從一出發開始,希斯就已經預計到了這個結果,只是,更為深刻的理想,將這個自我安慰的夢想,輕輕地託了起來,讓人們喜悅地欣賞,互相感染,堅定信心,以此驅走對未知世界的恐懼。
但是,如果真的奇蹟發生,或者,如果希斯健康的年齡比地球上平均九十多歲的壽命更長的話,他們再回地球的夢想還是有可能成真。
有什麼不可能呢?在這個奇蹟常現,創造常新的時代,人類活活的將造物主擠到一邊,自負狂傲,恣肆妄為,甚至在逃離地球之後,仍舊有許多狂熱的頭腦做著重振旗鼓,塑造宇宙的夢。但是,常常的,他們的夢想和執著,也得到了友善的回報。
和布魯諾飛船一樣,其他飛船逐漸地也有一些人被解除休眠,因為工作的需要,各飛船的活動人數達到了在太陽系中的水平,有的飛船甚至更多一些。睡獅猛醒,這個過程並不平靜,有的飛船甚至經歷了重大的人事變故,才重新回到了平靜。
神龍號飛船就有這樣的經歷。事情是從郭寧中將擬出的神龍號飛船第一批解除休眠名單開始的。郭寧是飛船五人委員會中最後一個輪換值班的人,他首先將五人委員會的另外四人從宇宙航行的休眠中喚醒,通過十來個小時的適應性太空生活後,五個人在主控制室旁一間秘密小房間中召開了會議。
「郭寧將軍所擬的這個名單,似乎和從前太陽系時值班人員差不多。」
楊若看完名單說,他對徐豹印象很深,他認為這個魁梧的軍人不是一個順服的人。
「那是因為他們已經比較有經驗,所以就首先安排他們了。」
楊若搔著頭,不置可否。其餘三位委員也從主管沉思不語的態度中猜出了楊若的意思。他們都敏銳的覺察到楊若與郭寧意見相左。下一步需要表態來確認支持誰了。
郭寧雖然只是楊若的副手,天軍中將,飛船主管,但是五人委員會中還有兩位國防部和總參謀部的上將呢,不過郭寧作為老船長,顯然在神龍號飛船上的軍人當中威望更高。此時,其他三人一時還不知道應該同意誰,尤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思,雖只有三人,卻也是三個獨立的互不通氣的秘密力量,因此,他們不動聲色,靜觀著事態發展。
楊若並不立即表態,無論贊同還是反對,多年的管理經驗使他採取後發制人的策略。反觀郭寧,只要楊若主管說出話來,郭寧都準備好了說辭,他會據理力爭,但是楊若引而不發,故意冷場,其他三位委員又噤若寒蟬,靜觀事態,郭寧就象箭射出去後瞧不見了目標。他一臉茫然,然而他是不習慣一直隱忍養晦待機而發的,他的耐性與楊若比較起來還是相差太遠。
終於,在楊若逐一細看名單,似乎在沉默思考的時候,他說:「那我再去重新擬一個名單,希望主管能夠滿意。」
郭寧悶悶不樂的回到自己獨立的辦公室,他在心裡對幾位委員狠狠的罵著,他估計著這幾位分別來自政界,軍界的委員不會滿意慣於擺弄理論術語的楊若主管,可是他們太過於老成,都採取了明哲保身的態度,等候時機,真是老謀深算。哪怕他們說說話,不管傾向於誰,都是有效果的。
他敲擊著電腦鍵盤,一會兒輸入一個名字,一會兒又把他改掉,終於對鍵盤煩了,改用手寫板輸入,由於字體潦草,識別較慢且有時識別錯誤,輸入反而更慢。郭寧中將刪刪寫寫,猶豫不決,心事重重。
個子瘦小的聶風霜上校悄無聲息地進了辦公室。在宇宙飛行的最後一段時間中,郭寧和聶風霜的私人友誼已經達到了深交的地步。聶風霜上校竟可以不經允許隨意進入辦公室。
郭寧瞧見了,答應了一聲,仍然站在顯示屏前沉思。聶風霜繞到郭寧身後,從郭寧身後看去,完全能夠看到顯示屏上時現時刪的名字,很多名字他都聽過,有的甚至是熟悉的人。
聶風霜站了一會兒,明白了郭寧中將故意讓他越權預先瀏覽名單的含意,將軍是要他見到名單後先發表看法。
「楊若主管顯然懷有成見,恐怕很難一次就通過將軍擬定的名單。這第一批人可是地球上首先到達新星系的人,意義非凡,關係重大。將軍左思右想,肯定非常為難吧。」
「你在胡亂猜測吧,怎麼知道楊若主管的心思。」
「若是主管的想法不重要,那麼將軍還煩惱什麼呢?其實,將軍心裡應該明白,軍人們支持什麼,反對什麼。我與他們接觸得多,了解也多。」
「如果你在散布謠言,製造事端的話,有可能軍法從事。」郭寧說,可是他的語氣毫無嚴厲之態,頓了一頓,又說,「楊若主管可是上面任命的絕對領袖。」
「天高皇帝遠,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聶風霜輕輕的說。
郭寧猛然盯住了聶風霜,上校毫無懼意,鎮定自若,以目相對。
郭寧一下子解開了心結。
「你在地球上是什麼職務?」
「報告將軍,上校參謀,西南軍區的,和現在軍銜一樣。」聶風霜一板一眼的說。
知道他倆密切關係的人,純粹會認為郭寧的問題是明知故問,但是聶風霜心領神會,這只是一個必須的程序而已,它後面暗含的深意,唯獨他們倆知曉。
「參謀得很好,可惜被浪費了,也委屈了。」
「那也未必。將軍還有更多的時間麼?」
「必須等待,不然師出無名。」
「『廣故數言以亡,忿恚尉。』機會不是等來的。」聶風霜上校念了一句《陳涉世家》上的話。
「『責任、榮譽、國家』,作為軍人,上校難道不記得這基本的軍訓?」郭寧引用麥克阿瑟的名言責問。
「使人們能夠用以確定什麼是跋扈與暴政的,正是權利觀念。權利觀念明確的人,可以獨立表現自己的意志而不傲慢,正直地表示服從而不奴顏婢膝。」聶風霜也用托克維爾的話來回答。
郭寧一笑,不置可否,稍待,不明所以的點著頭,拿過手寫板迅速的列出一排名字。
「這是按照楊若主管的意願列出的新一輪值勤人員名單。」
「全部?」聶風霜靠近去,看了一遍。
「已經是全部。」
「好名單,全是主管的親信們,神龍號飛船成了家族的財產了。」
郭寧盯著聶風霜看,奇怪他有如此的理解力,以及對人際關係廣泛而準確的記憶和掌握。以前他看輕了上校,上校應該成為更重要的夥伴,對,夥伴。他點頭,無語,用眼神鼓勵上校繼續說下去,看還能聽到多少他想說或者還沒有想到的主意。
「那些正在值班的軍士,眼看建功立業的機會已到,卻要進入無知無覺的休眠,好端端白費了這些年寂寞飛行的時光。有些人卻幾乎不勞而獲,貪天之功為己有。他們真的應該看到這份名單的。」
「飛船上好象還缺少一位少將參謀長,上校不介意的話,我將向委員會提出這個建議。」
他們倆相視一笑。聶風霜表情堅毅,行了個軍禮後,轉身離開了郭寧的獨立辦公室。
在剛剛結束的例會上,楊若沒有得到幾位委員的公開支持,這使他略感意外,不過他還是把這看成是委員們老成和觀望的表現。沒有人可以超越和取代他。
一進入巴納德星系就遇到這樣的煩事,的確令人難以愉快,但是楊若相信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五人委員會還是一個堅強團結的核心,就象從前郭寧中將對他的無條件支持一樣,畢竟他是經過政府任命的首腦。對軍人的管理,他將會更加嚴格,而不會象在科學院裡一樣,往往礙於老同事或者朋友的面子,得過且過,心寬能容。可能正是他的疏忽,才未能在神龍號飛船上建立起一定的威望。
「這百姓用嘴唇尊敬我,心卻遠離我。」楊若念著想著,居然冒出一句《新約》上的話。他的確在認真思考著怎樣先把五人委員會團結成一個整體,統一思想,統一認識。
為了加強對飛船的細緻管理,楊若將六路主要監視器都暗中接入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這樣既無須表面上擴大衝突,又能密切注意飛船動態,然而,有一點他卻不知道,他秘密命令設備工程師設置和轉換監視信號時,已經被聶風霜竊聽了。後者先行了一步。
聶風霜將其中一路監視器轉到了健身房,指向一個特殊的角落,長時間的生活,密切的交往,上校清楚,在這個角落裡,將會發生一些什麼事。
五人委員會約好六個小時後再研究郭寧中將提出的名單。誰都清楚這份名單將對每個人的未來都有莫大影響。楊若用吸管吮吸著剛沏好的一罐龍井茶,龍井經過真空保質,又採用了特殊保存方法,其茶味仍然較濃。楊若細細地品位,藉此也平靜一下心情。他眼睛隨著監視器上變換的圖景瞟來瞟去,隨著新世界的來臨,對飛船每個角落都掌握,才能使他心安理得。
要是思想也能安裝監視器的話,楊若主管可能都要吩咐親信的人去做。
兩名赤身裸體只著短褲的男子圖像映入眼帘。「這是哪兒?怎麼健身房也安裝監視上了?」楊若狐疑著,把注意力放到了健身房裡。
那兩名男子都很年輕精壯,年紀大的也不超過四十歲,是值勤的軍士,看樣子,兩人是互相幫助著進行鍛鍊,橡皮筋和彈簧拉力器在無重力環境中是最有效的鍛鍊器材,協助著鍛鍊效果更佳。隨著滑溜溜的手臂上肌肉的顫動,楊若好象也跟著充滿了力量,雖然他的年齡大約應該是那兩個軍人之和。他饒有興趣的觀看下去。
鍛鍊似乎停止了,一隻手輕柔地撫摸著另一個的肩臂,哦,大概鍛鍊後要進行按摩放鬆吧,楊若想。
屏幕上,兩個男人越靠越攏,最後兩人竟然親吻起來。楊若不禁大吃一驚,隨著兩人的動作越來越放肆,親密,楊若看不下去了,可是忍不住又看了一會兒。這次他特意拉近了距離,將兩人的面孔也認清了,接下來,該出現攻者和受者的心跳場面了。一個偶然的機會裡,楊若讀過一篇耽美類小說,雖然看了一段就扔了,個別情節描寫由於給他的刺激太大,尚且朦朧記得。
楊若主管趕緊關掉了視頻,但是監視系統仍然保持在錄像狀態,然後,他調出個人檔案查出了他們的姓名。
在召開五人委員會議之前,楊若認為有必要先召開一次全飛船軍人學習大會,飛船上正在值勤的十多個人按時集中了。精悍的軍人齊刷刷的站在面前,楊若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他清清嗓子,開始他的演講。
「眾所周知,太空艦隊已經到了重要的關口,我們正在尋找巴納德星系文明,此時此刻,更需要我們有堅強而清醒的頭腦,去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各種複雜情況,可是,一種腐化墮落的生活方式,卻在腐蝕著我們的集體,……」
楊若主管第一次沒有經過長篇大論就進入主題,眾人略感意外,漸漸他們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楊若雖然沒有點名,可是平時就只有這麼幾個人,長年相處,彼此之間也是熟悉的。在健身房裡同性戀那兩位軍人,一個尚還面無表情,顯得較為害羞的那位卻臉紅了,唯一的勾起頭,嘴唇咬著,忍著。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將他和其他人區別開來。
「他們只是個人意願,並沒有傷害誰,因此請楊若主管還是不要再提了吧。」郭寧看一眾軍人憤憤不平的情態,便明白聶風霜已經悄悄的將名單故意不經意之間泄露出去了,他及時的出來說情。
楊若完全沒有料到一向支持自己的郭寧突然站到了另一邊,並且在眾人面前公開反對自己,心裡非常惱恨,忍不住訓斥道:「就是你平時縱容部下,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簡直是神龍號的恥辱。」
「楊主席,言重了,如果地球上我們國家的同胞一個也沒有減少的話,應該有上千萬個同志。個人的生活方式並不違背法律,這恐怕說不上是什麼恥辱吧。」五人委員會中國防部的將軍說,在國防部里這位上將分管天軍,與郭寧中將當然比較關係密切。他臨時吞下去了「軍隊中同志更為普遍」這句話,免得顯得他過於偏向於自己的下屬。
「還叫什麼,同志?簡直是侮辱了這個光榮的詞。」楊若此刻仿佛失去了理智控制,有些激動。
會議室中一時冷了場,楊若也意識到有些失態,轉而改變一下口氣,溫和一點說:「肯定要嚴肅處理,剛從太陽系出發時,太空艦隊就制定了統一的律令,其中有一條是禁止戀愛,想來各位都還沒有忘記吧。」
仿佛決鬥中一下被對方擊中了要害,軍人們剛才還有些群情激奮,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郭寧暗暗著急,忙用眼示意聶風霜,聶風霜會意舉手,沒經過誰同意,就說道,「我可以發表意見嗎?」
「聶風霜上校,你當然可以。」楊若知道強行阻止反而可能激起譁變,順水推舟說。
「作為上司,領袖,應該體諒部下的辛勞。這些活生生青壯年軍人,生龍活虎,精力旺盛,也許和楊主席是不能同等對待同等要求的。不要把他們看成是布勞涅森林裡遊蕩的淫鬼,基本生理需要和相互愛慕碰撞出了刺眼的火花。半個世紀以前麻薩諸塞州就通過了婚姻平等法,布希總統儘管反對也無用,為什麼我們到現在還要故步自封,停滯不前呢。」
「華麗的詞藻掩蓋不了醜陋。不要把不同的國體,不同的文化混為一談。」
「那麼,1994年紐約東58街高檔地段開了第一家亞洲同性戀酒吧,1996年,亞洲同志隆重加入紐約每年6月的盛大同性戀遊行,其中華人占據了大多數,這可以看作是華人公開化同性戀並獲得社會承認吧。這難道不說明,任何國體和文化都存在並承認同性戀嗎。上個世紀60年代格林威治的『石牆事件』不會重演,石牆暴行日被國家法定為同性戀日,以紀念無辜的死難者,這便是現代文明對同性戀的寬容與承認。難道現在也要有無辜者來步百年後塵嗎?文明究竟是在進步,還是在退後?」
聶風霜有備而來。能言善語本是楊若的強項,此時卻顯得笨口拙舌,他惱羞成怒,呵斥到:「簡直胡說八道。上校搜集了如此多的材料,原來是早有準備啊。」
五人委員會之一, 外交部的官員,也附和說:「上校,請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任人宰割的羔羊,還是砧板上的肉,或者馴服的沒有烙印的奴隸。」聶風霜突然一轉身,面對眾人,提高了聲音,「有人以克格勃的方式監督掌控了我們的私生活,連健身房都成了受監督的場所,下一步該是洗手間了。夠了,我相信每人都受夠了,不斷的這會那會,老大講話,老二補充,老三再強調幾點,老四要求如何貫徹,形式主義就是要剝奪我們思想的權利,如今更進一步,連生活隱私的權利都被剝奪了。現在大家相信了所看見的新任名單了吧,我們辛苦多載,就要沒入地獄般的休眠中,而據最新消息說,已經發現了巴納德星系的智慧文明。人類希望到來了,我們就要著陸於一個宜人宜居的星球上,去開創新的未來,然而勝利的曙光我們卻暫時看不到了,我們的艱難和沉默,苦熬和寂寞,成了別人晉升的階梯之石。」
「那怎麼辦?」人群中迸發出一個低沉壓抑的聲音。
「簡直是大逆不道。」楊若敲著面前講話台,「值班長,立即將聶風霜拿下。」
另外三位委員也沁出了汗,對聶風霜的刺耳發言怒目而視。郭寧著急起來,心中埋怨聶風霜上校不該攻擊過寬,此刻,他只有緘默。
然而沒人立即響應動作。
「湯武革命,順天應人,撫我則後,虐我則仇。」
兩位同志中較沉穩堅毅的那個,聞言衝上前來,唰的將一把軍用匕首橫在了楊若頸項上。楊若不禁仰身後倒,差點兩腳離地飄起來,但是被抓住了。
「你們,反了。」楊若叫道,同時拿眼睛看著郭寧,他不敢動作太大,否則會割傷脖頸。
「我們這是逼上梁山。」聶風霜大聲疾呼,「誰將是我們新的首領。」
「郭寧將軍。郭寧。郭寧。」軍人們齊聲喊到,便有兩人上前來,將楊若推到一邊,又把郭寧推到了講話台前。
五人委員會中其餘三人大驚失色,卻面面相覷,作聲不得。郭寧中將不得不說話了。
他先咳嗽一聲,平穩情緒。「各位,不得傷害楊若——先生。鑑於目前的緊急情況,由我暫時代理神龍號飛船最高主管,等事情平定以後,再由委員會討論出合適的人選。」
「原來你們早有預謀,卑鄙。」楊若恨恨罵道。
「我們只是替天行道,用隱秘的計謀來對抗缺乏人性的專制而已,兵法上說,兵不厭詐,何況我們乃是為了正義自由的人性而戰。楊若先生再要多言,恐怕要難怪軍人們出手不恭了。」聶風霜一直保持著鎮定的語調,冷冷地說。
往時里一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楊若,此刻啞口無言。另外三位委員,見勢不妙,也都緘默了,默許了這場變亂。
哥侖布太空艦隊進入了巴納德星的引力範圍。
當一顆直徑一百多公里的小行星從艦隊左前方一萬公里處划過時,每艘飛船上,都有一二十個生龍活虎或學富五車的最優秀的人被解除休眠,開始他們簡單而又嶄新的生活。
神龍號飛船上,徐豹是這幸運的人當中一員。剛剛甦醒,他對周圍環境保持著遲鈍的神態,至於身體,也要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適應性鍛鍊之後才能恢復正常。
他睜開眼睛的第一眼,是看見聶風霜少將參謀長顯得瘦了但是是精神很好的笑臉,和他肩上耀眼的一顆金星。和其他甦醒的軍官一樣,徐豹首先接受了首領的祝福和慰問,然後是新的集訓,熟悉新的管理條例。徐豹被任命為三個值班長之一,晉升為上校軍銜,也被告知了飛船上的人事變動,五人委員會已經變成四人委員會,郭寧將軍是現任最高主管,聶風霜晉升為少將參謀長,作為郭寧的助手。
徐豹對飛船上發生的變故不置一辭。他沉默了好久,才打開電子萬年曆,查詢過後,自言自語說:「明天,不,再過十多個小時,就是媽祖天后一千一百一十年誕辰了。願和平之神,帶來祥和。」
十來年前,徐豹隨艦參加過媽祖天后誕辰慶典,政府和軍隊參加民間的慶典是極少見的,那次的規模真是前所未有的壯觀。現在,徐豹領悟到,那次軍艦的參與類似於一次調動演習,軍力展示。隨後不久,戰爭硝煙無情的籠罩了海洋和大地。
動盪不安的日子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過去十年了。地球人類,進入了新的星系,開始了新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