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老兵傳奇

  而那個高大威猛地傢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他帶著師傅進來後，就退到一邊說，「師傅，有什麼事您吩咐！」說著，就走到一旁拿著筆和筆記本，一副標準地隨時聽候領導指示的秘書姿態。

  葛乃爾謙和地微笑著和眾人點頭示意，大家紛紛搶著點頭。

  轉了一圈後，他才指著這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用恨鐵不成鋼地語氣說，「各位，這是我新收的一個徒弟，也是退伍兵，慚愧，帶了好幾年，也沒啥長進，讓他跟著進來學習一下，大家不反對吧？」

  「不反對，不反對！」眾人連忙附和，開玩笑，這位爺肯帶徒弟，那是西汽的福氣啊。

  

  林超涵仔細打量著這位葛師傅，除了相貌平淡無奇外，精氣神也顯得不是那麼足。這位老爺子按理說在西汽是國寶級人物，應當是非常出名的，可是他自小在西汽長大，對這麼牛逼的人物卻是從未聽說過，也不認識。畢竟四千多號人的廠子，連家屬算起來數萬人了，他現在能叫得上名字的也頂多百來號人而已，能熟臉的也就數百號人。

  在他正打量的時候，這位葛師傅卻掉轉過頭來，盯著林超涵說，抱拳道「咦，這位少俠很面生啊？恕老朽眼拙，不知道這位少年英俠師出何門啊？」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當時正流行港台武俠電視劇，這個老頭有陣日子不見了，突然好似頑童一般學講電視劇中常見的台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林超涵何等樣的機靈人物，連忙回道，「家父林煥海，在下林超涵，末學上進人物，不值一提。反倒是葛老師傅，名揚全廠，藝冠西汽，大名如雷貫耳，實在是久仰至極，今日方得一見，足慰平生了。」說著，竟然一副不勝唏噓的樣子。

  聽得眾人更加哭笑不得，這一老一少，瘋魔有得一拼了。

  謝建英小心翼翼地道，「這個，葛師傅，咱們是不是……」

  葛乃爾一揮手，打斷她的話，瞪了她一眼，「切口還沒講完呢！」意思是他還沒玩夠呢。只見他道，「啊，不知道少俠乃是本廠盟主林家嫡系單傳，果是老朽年邁，老昏眼花了，失禮失敬，還請少俠原諒則個。」

  林超涵回道，「在下不過是林家不求上進的不孝子弟罷了，葛老師傅您如此講，實在折煞小人了，慚愧慚愧，還請葛老師傅念在家父，為廠操勞一生的份上，勉為其難，為我樣車測試，吾等全體同仁必感銘在心。」

  葛乃爾佯裝撫須大笑，「小子，果然不愧是大學畢業的，講得痛快，沒得說了，幹活吧。」

  恢復正常的葛乃爾讓大家鬆了一口氣，這個老傢伙，年紀真是越大越不穩重了，旁邊的徒弟卻是面色如常，顯然這幾年服侍師傅已經看多了已是麻木了。

  林超涵悄聲問夏萬成，「這個，葛師傅以前也這樣嗎？」

  夏萬成苦笑著說，「以前更離譜，有一次他開場還用英語對白來著，可憐當時我們沒有一個英語口語流利的，這老傢伙大怒之下，居然摞挑子走人了。後來是姜書記親自出馬給請回來的。幾年不見，越發為老不尊了。」

  林超涵奇道，「幾年不見是為什麼？」

  夏萬成道，「他已經退休了嘛，廠里這是返聘他，沒辦法，平時不需要，關鍵時刻還得請他出馬，沒事供著養著，也是咱們西汽的一朵奇葩人物，不過嘛，他的作用雖大，但是因為不常露面，而且參與的環節也少，所以我們平常很少談起他，也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

  說著，他慶幸地說，「幸好這次有你在，讓他玩得盡興了，否則，又要鬧下脾氣，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林超涵更奇怪了，「這個，難道就不能再培養一個嗎？」

  夏萬成翻著白眼，解釋道，「這個既要看理論基礎，也要看實踐經驗，更要看天份的。要是人人都能學得會，那汽車這門學問也太簡單了。」

  夏萬成又問林超涵，「你知道咱們這試車的特別之處嗎？」

  「正想請教。」林超涵自小在西汽長大，其實試車什麼的自然是見得多了，經常在家裡聽到父親談起試車的各種奇聞軼事，耳濡目染之下，對試車並不陌生，但是具體到樣車試車有什麼特別之處，還是不大清楚的，因為這個屬於他以前是基本沒有接觸過的範圍。

  夏萬成又得意地給林超涵普及起試車的知識來，關於試車，尤其是樣車試車，跟量產車試車是兩個概念，量產車試車只要讓車能正常跑起來，操控正常，車輛沒有異響就行了，但是樣車，尤其是軍車樣車的試車，純粹是為了把車搞出毛病來，所以樣車試車司機的唯一技巧就是破壞。但是要說起來往壞里開一輛車，尤其是短時間內開壞，是很難的事，畢竟還是要按照正常操作的方式去開車，而不是違規開車。另外，試車的測試項目是規定好的，什麼路況什麼操作開多久都是有單子的，所以想儘可能的早暴露和多暴露車輛製造和設計缺陷就得另想辦法，在有限的時間內儘可能多的測試車輛。

  聽到這裡，林超涵終於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我小時候見到咱們廠里的車經常破破爛爛地開回來，有時候看到那些司機開得極其瘋狂，總擔心車會不會給顛爛，原來他們是故意整爛的。」

  「正是如此！」夏萬成點頭道，「這可跟你們書本上學到的不一樣吧？」

  「這個書本上主要是理論知識，很多實踐知識課本上是沒有的。」林超涵老老實實地說，「要是課本上都能講明白所有事，那我們這些學生早就天下無敵了！」

  「那倒也是！」夏萬成有點自負地說，「都說盡信書不如無書，你們這些娃娃在課堂上的知識，還是很淺薄的，不然，要我們這些老傢伙做什麼？」

  「那是，你們乃是實踐出真知，革命前輩！」林超涵順著夏萬成拍了一下馬屁，拍得夏萬成頗為舒坦。

  看著葛乃爾正在跟謝建英等人了解樣車的具體情況，林超涵道，「夏工，咱們試車，我記得好像是還得專門去試驗場吧？」

  夏萬萬點了點頭，「必須得去啊，要知道，跟你們課本上不一樣，我們在真實進行試車測試時，測試的原則是要求司機儘量撿最破最爛最艱險的路去走！可惜啊，我們廠自己是沒有自己試驗場的，建這個試驗場的成本太高，我們還玩不起！所以啊，我們樣車做定型試驗，前期在廠內自行測試，後期就必須得到國家級的試驗場去跑，跑出來的給蓋章通過，跑不出來的只能接著再埋頭苦改了。」

  當時西汽所有車型主要是在海島試車場和中部省份的兩個試車場去做定型，一般都要求按實驗任務書跑車，主要是人家實驗中心的人跑，主要項目是公路、環形跑道、搓板路、卵石路、波浪路、彈坑路、涉水，還有就是一些性能測試之類的，比如加速性、制動性、承載能力、操控性、燈光、拖載等等，海島試驗場主要是做高溫高濕環境的試驗，但是主要的定型試驗都集中在中部省份的國家級試驗場了。

  「這個路況必須得很艱險嗎？」林超涵不解地問，「我們周邊崇山峻岭的，就是我們到縣城的路，也一路到處是坑坑窪窪，每次坐感覺也很艱險啊。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因地制宜嗎？」

  「誰說我們沒有考慮啊？你不知道，我們試車都會把車開到附近的爛路上的，但是這些爛路要考驗軍車，還不夠格，不過呢……」

  「不過什麼？」

  「不過，有一個地方的確是我們天然的最佳試車場！你知道是哪裡嗎？」夏萬成賣著關子問林超涵。

  林超涵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您不會說的是那石頭河的沙灘罷？」石頭河其實就是石頭村的河，它的水流向斜月關水庫，也就是說西汽的自來水也跟它有關係，但是這個地方林超涵也是很小的時候跟著父母經過過一次，印象有些模糊，但是前段時間引進自來水，就跟這個地方莫大關係。

  「正是，石頭河的河灘是最佳試車場，都是直徑40公分甚至更大的鵝卵石，整條河灘上除了石頭就是石頭，不但顛而且滑，它就是一處天然的理想的試車試驗場。咱們廠的試車，一定都要先跑到那裡進行試車的！」夏萬成頗為感慨地說，「那個地方算是西汽的寶地吧，我們的樣車大梁扭轉的實車路試和涉水路試都應該會在那裡做的，另外模擬彈坑路和卵石路在那裡也都有條件。」這番話說得林超涵頓時心生嚮往。

  葛乃爾正好走過來聽到他們的聊天，回頭張口說，「石頭河的河灘的確是試車的絕佳場所，以前我跑國家級的試驗車，那邊波浪路、卵石路的測試條件還沒有石頭河河灘來的惡劣。但是沒辦法，每次去那些規定的還得跑完，沒勁極了，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