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興奮的職工

  這場以慶祝廠慶為名的運動會，後面所有的熱鬧加起來，都沒有第一天上午半天的時間讓西汽人熱血沸騰，副部長代表、部隊首長和地方副省長先後代表國家部委、軍方以及地方進行了講話，各方均表態要鼎力支持西汽的改革，要求西汽上下一心，團結奮進，完成部隊國防建設裝備需求任務。此外，包括魯柴在內的很多合作廠家也派員過來，表達祝賀之意。

  沈旭被安排在最前面講話，畢竟他是代表著葛副部長，是站在國家層面的，葛副部長在信里回顧了西汽25年艱苦奮鬥的光輝歷程，向西汽廠慶表示了最高的祝賀，同時，也希望西汽全體幹部職工，繼續保持光榮傳統，在新的市場環境中，把握歷史機遇，殺出一條改革的血路來，實現涅槃重生。

  這段時間的西汽職工心理很微妙，部委改革，幾乎是把西汽當作包袱一樣拋向市場，這對於驕傲的西汽職工來說，心裡像是扎了刺一般難受，但是如今看來，國家並不是不管西汽，只是因為負擔太重，更希望西汽能夠自強自立，向市場求生存。葛副部長信里話里話外透露的就是這種個意思，很多人聽後心裡平衡多了，不再那麼難受，因此抱以熱烈的掌聲。

  部隊首長的演講風格像是在面對部隊進行作戰動員講話，把這場7噸重卡的任務比喻成是一場戰役，要求幹部黨員身先士卒，要求西汽的工人們發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服從命令聽指揮，堅決打贏這一場攻堅戰，迎接西汽未來發展的新高潮。邵子華的演講充滿了鐵血軍人風格，聽得年輕的工人們都嗷嗷叫，恨不能立即獻身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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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之相比，則是俞副省長的講話，如同和煦春風般，聽得西汽全體職工們很是舒服受用，他主要表達的意思是，省里其實對西汽是非常重視的，省里既要支持航空事業發展，也會同樣重視重卡汽車事業，更不會忽略那些為了國防需要而奉獻了一輩子的西汽職工，都是國企，決不至於厚此薄彼，為此，省里會大力支持西汽發展，將會出台一攬子優惠政策，爭取一些資金補貼，這些話聽得西汽職工們歡聲雷動，果然天不辱自強者，爹不疼娘不愛的局面將成為過去式。

  但這些只是表面客套，姜建平、林煥海這些高層心裡清楚，俞副省長可能帶來的更多是心理安慰，所謂的優惠政策和資金補貼，等到下來的時候，那也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而這段時間，如果西汽挺不過去，搞不好就會倒下了。

  然而，讓他們出乎意料的，俞副省長並不完全是來開空頭支票的，上午大半天的會議開完後，運動會熱鬧開始後，幾方人馬在會議室又開了一個會，在會上，俞副省長說了一件事，給西汽帶來了深遠影響。

  俞副省長的確沒有給西汽帶來立即可以變現的支持，因為他負責分管的企業並不只西汽一家，而且國家和省里都財政困難，沒辦法給予較大支持。但是俞副省長提議道，他會幫助西汽去找來資金支持，這些資金就是來自一些國有或是社會財團，他們雄厚的資金實力有可能會在西汽擴大生產、引進先進設備技術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但是有個前提，就是需要西汽進行股份制改革。

  這個提議有點突然，近來林煥海雖然在努力學習各種國內外的先進改革理念，但是西汽上下，顯然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他和姜建平沒辦法在現場胡侃應答。

  俞副省長也沒有強迫西汽高層立即接受這種先進的經營理念，只是讓西汽的人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有困難找他。

  這個提議在當時也不能說特別超前，但是對於長年國有體制下的西汽來說，卻是一種全新理念，林煥海答覆說需要好好進行斟酌考慮，不過林煥海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考慮竟因為種種原因，拖延了許久。

  這次會議比較務虛，但是讓林煥海等人受益匪淺的是，借這次機會，與省國資委的各部門頭頭們混了個熟臉，在俞副省長的帶領下，省國資委各實權人物也含蓄地表示今後會對西汽進行更多的政策優惠扶持云云。

  既然領導來了，會後西汽自然是竭盡全力地好好招待，賓主盡歡後，領導們果然如事前所言，下午先後離去，向西汽表達的支持已經帶到了，繼續留下來毫無意義。

  臨走時，隨俞副省長到來的那位國家新聞社記者被留了下來，她對西汽在山溝溝里的一切都比較好奇，決定留下來寫一篇深度報導。

  這次廠慶運動會的項目，其實跟校園運動會差不多，長跑、短跑、跳遠跳高等等一樣不落，還有一些桌球、羽毛球、籃球決賽等，這是前一段時間經過業餘比賽，選出了一些高水平選手進行的最后角逐。

  只是不同的是，還有一些西汽的特殊運動項目，比如舉重比賽和推輪胎比賽等，都是就地取材，拿著汽車部件進行力士比賽，還有一些鉗工、焊工、管工的技能比賽等等，既有趣又有益，熱鬧非凡。

  這名記者在李午帶領下，在人群里轉來轉去，不時拍照留念，她是沒有料到，在西汽這樣一個山溝裡面職工，還能保持這樣良好的精神面貌。

  她跟職工們進行了交談，這些職工這兩天非常開心，因為來自上層領導的肯定和支持，讓西汽上下鼓足了幹勁，所到之處，都是自信開朗的笑容。

  她逮著機會先後採訪了一圈西汽高層，領導們雖然很忙，但是面對國家新聞社記者，無人敢怠慢，一個個正襟危坐，大談西汽的改革事業。那個時候面對新聞記者，企業領導人天生都有引起防備和謹慎，說的都是套話大話，聽得她無聊極了。

  於是她決定找點新鮮素材，轉了一圈，把李午都甩掉了，都沒有找到被兩位領導都惦記的那位年輕人，她有點奇怪，找到了正忙得暈頭轉向的廠辦主任王興發，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林超涵竟然沒有參加這次運動會，而是仍在樣車試製車間裡忙碌著。

  王興發突然指了指正在領獎台上洋洋得意的凌霄強，這小子這段時間人品爆發，居然拿了個鉗工比賽的冠軍，說，「你可以去找他！」

  記者很奇怪，「這人誰呀？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王興發說，「你不是對林超涵感興趣嗎，這個凌霄強跟林超涵是死黨。」

  記者很有興趣地找上了凌霄強，凌霄強一看美女記者採訪自己，頓時興奮得沒邊了，一頓胡吹海吹，幾乎把林超涵的底褲顏色都給抖出來了。

  然後凌霄強又帶著林超涵採訪了沈玉蘭，說「喏，這個就是林超涵在大水中救下的那個女實習會計。對了，我們之前在縣城還從流氓手中救下她一次！」

  聽得沈玉蘭臉色一陣煞白，這個凌霄強真是個大嘴巴，說這個幹什麼？

  但是在記者循循善誘之下，沈玉蘭不得已把這個事給坦白了。

  然後凌霄強又帶著記者來到了樣車試製間，本來這裡是不讓他進來的，但是廠領導給新聞記者的特權啊，他就跟著蹭進來了。

  在這裡林超涵正在忙碌著，樣車試製是一天也不能耽誤的，他們現在已經鋪好了枕木，正在測試牢固程度。

  記者好奇地上前問，「你們不是試製樣車嗎？鋪枕木幹什麼呢？」

  林超涵頭也沒回地說，「鋪枕木當然是要墊大梁了。」

  「墊什麼大梁？」

  「墊大梁就是……」林超涵頓覺聲音不對，回頭一看，咦，「你誰啊？」

  「你好！我是一名記者！」

  凌霄強在旁邊十分興奮地給林超涵介紹了記者的身份，「大記者專程要來參訪你的！」

  林超涵莫名其妙，他就只參加了一次上午的廠慶會議，還是在廣場外邊聽的廣播，沒有注意到一堆領導之間還有個記者的事，道「我有什麼好採訪的？我也只是一個普通職工。」

  但是記者堅持要採訪他，領導都感興趣提的人，怎麼著身上也有料，再說了，一個北京畢業的大學高材生，被廠長父親拉回到山溝溝里來，這心路歷程也是很有意思的。

  無奈之下，林超涵只得簡單地回答著了她幾個問題，並給她介紹起樣車試製的情況，他指著枕木說起了用途。

  「知道麼，這個枕木，其實是一個基礎，它的作用就是把車的大梁底朝上墊起來，然後才能在大樑上安裝橫樑、附件和電池箱、管路支架這些零件。」

  「全是靠手工安裝嗎？」記者好奇地問。

  「主要就是靠手工了。」這些東西他有的也是現學現賣，全是夏萬成和陳培俊這些老師傅給他描繪的，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參與製作樣車，對很多事情也都感覺非常新鮮。林超涵接著說，「後面我們還會給配上主線束和主管路，之後就是裝上前懸架鋼板彈簧，和平衡軸，需要注意了，這裡不是裝板簧……」

  「等等，什麼叫平衡軸，什麼叫板簧？」記者是個純小白，對這些術語聽得一臉懵逼的樣子。

  「這個嘛。」林超涵抓了抓頭皮，只得耐心地解釋起來，解釋了好半天，女記者還是雲山霧罩的，她索性說，「這些術語我直接略過吧，你接著講！」

  林超涵只得又口乾舌躁地講起來。